第42章 42蓮意坊 什麼書上會講花樓的規矩呢……

樂笙隨章凌進入九商的房間時,房間里的羽芊雪等人都對她投來了無比憐惜的目光。

她腳步一頓，難道九商出事了？

樂笙踉蹌著跑向床邊，差點摔倒。

床上的人看起來十分平靜,眉頭舒展,呼吸平穩。他身上那些駭人的傷口已經癒合，只是身上沾血的白衣還未替換，臉上的血跡也未清洗，反倒襯的皮膚白皙的他如同易碎的瓷器般惹人憐愛。

「師弟沒事。」羽芊雪拍拍樂笙的肩膀，安慰說。「倒是你,為了師弟，吃了不少苦吧。」

樂笙明了，原來剛才他們是在擔心自己。

「師兄師姐們放心,我什麼事都沒有。」樂笙一臉輕鬆愉悅，眼中還帶著一絲小得意。「那個雙生魂影,九商他不是只施展了一半么，師尊很容易就幫我解開了，根本用不著祭魂。」

羽芊雪他們聽到樂笙的話，都半信半疑。如果尚澤仙尊真能解開,為何非要等到現在呢。

要知道在九商剛出現不適時，他們就已經找過了尚澤仙尊。可看樂笙的表情和眼神,天真活潑,毫無愁苦,又不像是說謊。

「尚澤仙尊怎麼解除的？」章凌問：「之前我去堂庭山，你們怎麼都不在啊？」

「我也不清楚師尊用的什麼術法。」樂笙換上一幅疑惑的表情，回憶說：「師尊帶我去了趟冥界，找輪轉王荼禮借三生石用了一下，就解開了。輪轉王說,因為只是一半的咒術，所以用不著獻祭靈魂。」

樂笙的話半真半假，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

雙生魂影之術自創立至今，從未有人選擇解開，所以羽芊雪也拿不準樂笙說的是真是假。

「不用祭魂就好。」白瑞汐開心地捏了捏樂笙的小臉。「幸好你和師弟都沒事，不然我要擔心死了。你們現在已經是同生共死過的苦命鴛鴦了，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

樂笙聽到「鴛鴦」二字，不禁又想起在須彌真界里的事情，一下子紅了臉。「我和九商不是那種關係，師姐你不要亂開玩笑……」

「汐兒，小師妹臉皮薄，你別逗她了。」萬浩成拉走白瑞汐，坐到了離床較遠的桌子旁，將床邊的位置留給了樂笙。

被這麼一鬧，原本緊張壓抑的氛圍倒是輕鬆了許多。

這幾日大家為了杻陽山和九商的事日夜操勞，一直緊繃著一根弦。現在杻陽山危機解除，九商身體無礙，樂笙沒有祭魂，大家終於放下心來。

這一次九商睡的格外沉，從中午睡到半夜都還沒醒。

樂笙他們都守在房間里沒有離開，偶爾累了便靠牆或趴在桌子上小憩一會兒。章凌他們其實知道九商應該已經沒事了，只是不見他醒來確認好后，他們不放心。

神仙的精力要比凡人旺盛，修鍊辟穀術后可以不吃不喝，冥想時可以一連幾個月不眠不休。樂笙還是凡人，從早上到現在什麼東西都沒吃，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兩聲。

她輕輕嘆了口氣，覺得有些丟人。大家都在擔心九商，她卻在這時候餓了。好在其他人已經幾百年沒有過「餓」的感覺，所以沒有意識到樂笙這邊的動靜。

「餓了？」

樂笙正兀自懊惱地捏了捏肚子，猛然間卻聽到了九商清冽的聲音。她抬眸，對上他沉靜溫柔的目光，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又立刻搖了搖頭。

「我沒事。你怎麼樣了，哪裡不舒服么？頭還疼么？」

「師弟，你醒了。」章凌他們見九商蘇醒，齊齊圍了過來。

九商已經在床上坐起，他看著自己的師兄師姐們，從他們的臉上看到了對自己的關切之情。

他之前一直一個人生活在無間鬼蜮，後來遇到了樂笙，後來跟著師尊來到了招搖山。

樂笙曾說魔訶居是他的家，他之前不懂。但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樂笙的意思……

「師兄師姐，我已經沒事了。」

九商最後將視線落回到樂笙身上，輕聲說：「我帶你去吃東西。」

「我不餓，你剛醒，多休息一會兒吧。」樂笙趕緊搖頭，心想九商該不會是被她肚子的咕咕聲吵醒的吧。如果是的話，那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可偏偏這個時候，她的肚子又不合時宜地叫了兩聲。這下別說九商，離得近的章凌他們也都聽的一清二楚了。

「小師弟既然已經沒事，那我們先走了。」

「對，我們有事，先走了。」

章凌白瑞汐他們搶著離開，樂笙以為大家是怕耽誤九商休息，也想跟著離開。但剛起身，她便被九商拉住了手腕。

就她這一停頓的功夫，房間里已經只剩了他們兩個人。

九商鬆開手，起身拿出自己的玄色披風，將樂笙整個人裹進了披風裡。「外面冷，我帶你去望仙鎮。」

「你不睡了么？」

「嗯。」

「那你要不要換身衣服，你衣服上都是血呢。」

「好。」

九商從善如流地解開衣帶。

衣帶一松，領口前襟鬆鬆垮垮，春光乍泄……

樂笙趕緊背過身去，仍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他微露的鎖骨。

夜深人靜，月黑風高，乾柴烈火……

真不是樂笙容易多想，實在是在須彌真界里的事，讓她難以忘懷。

她一個連帶顏色的小說都沒看過的小白，真的既沒吃過豬肉，也沒看過豬跑。

不對，現在雖然依舊沒看過「豬跑」，但她已經色膽包天、無師自通地差點對九商霸王硬上弓了。

不過九商還願意帶她出去找吃的，應當對那時候的事並不在意吧。那她還要不要提呢，要不要道歉呢，會不會提了更尷尬呢……

在樂笙糾結的時候，九商已經換好了衣服。一件袖口綉著金龍的玄衣，和樂笙的披風是一套。

「走吧。」說完，九商像往常一樣攬過樂笙的腰，將她牢牢抱在了懷裡。

樂笙手扶在九商胸前，輕輕推了推，仰頭問：「之前章凌師兄帶我御風飛行時，我只用在他身後拉著他的袖子就可以，為什麼你必須抱這麼緊呢？」

九商抬眸避開與她對視，聲音聽起來沒什麼起伏：「我只會這樣。」

原來是學藝不精啊。

樂笙想到，如果哪天九商需要帶人飛行，不管男女老少都得往懷裡抱的話，那畫面，屬實有點奇怪。萬一遇上把持不住的，像她一樣故意佔九商便宜怎麼辦？那得多吃虧啊。

於是，樂笙真誠地建議說：「九商，你一定要好好跟章凌師兄學飛行術。以後不要這樣帶人了，不方便。」

「哦。」九商的回應異常冷淡。

樂笙感覺到自己腰間的手似乎緊了緊，下一刻，她便隨著九商離開了招搖山。而那些「說教」的話，便沒機會繼續說下去了。

望仙鎮這個時間點還能有飯吃的地方，只有城中最大的花樓，蓮意坊。

還沒進城，便能遠遠瞧見蓮意坊泛著金光的牌匾。傳聞說蓮意坊的第一任花魁曾迷倒過不少修真界的仙人，因此匾額被施了仙術，日落之後比夜明珠還亮。

九商抱著樂笙在門口附近落下，樂笙拽了拽他的袖子，問：「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花樓。」

「我們進去是不是不合適啊？」

樂笙其實是想去的，她還沒見過花樓，很想見識下。可她擔心裏面少兒不宜，容易教壞「小孩兒」。

九商彷彿知道她在顧忌什麼，無奈又認真道：「阿笙，我不是孩子。」

他徑直往裡走，樂笙只好拽著他的衣角跟了上去。

兩人剛靠近門口，立刻就有美艷嬌娘迎了上來：「喲，好俊俏的少爺啊。」

九商拉過樂笙正拽著自己衣角的那隻手，低聲說：「跟緊我。」

「嗯嗯。」來這種地方，還是跟著九商安全點，樂笙沒有拒絕。

所謂既來之，則安之。反正來都來了，再扭扭捏捏的反而浪費飯錢。樂笙跟在九商身側，一路走一路看，見什麼都覺得新奇。

那些漂亮的女子們遠遠瞧見樓里來了這麼俊美的少爺，都搶著過來伺候，盼著與他春風一度。可一看到那被他牽著的少女時，又不禁心灰意冷。

那少女正值青春貌美的年紀，本就令人羨慕，偏偏那雙眼睛又生的如此水靈，明凈清澈，叫人看了想多看兩眼。望向她們時，那大大的眼睛里滿是純真熱情，又帶了一絲羞怯，讓她們心中那些不好的心思都不忍在這少女面前表露出來分毫。

更何況，這少爺始終一幅清冷憂鬱生人勿近的模樣，只有在看向少女時目光才會柔和下來。她們見多了人情世故，自然明白這是什麼含義。

「少爺，小姐，這裡清凈一些，坐這邊可好？」

「好啊好啊。」樂笙點點頭，不愧是蓮意坊，連引路的姑娘都這麼溫柔漂亮。

她和九商坐在了一樓東北角的雅座上，桌與桌之間用粉白色的帘子隔開，而中央的舞台之上，絲竹聲不絕於耳，絕色舞姬裙袂翩躚……

樂笙一直都很喜歡這樣熱鬧的場合，忽略隔壁桌那令人臉紅心跳的調笑聲的話，蓮意坊有美人美酒美食，是個不錯的享樂之處。

小廝很快上來了飯菜，九商付了錢，還細心地給了打賞，彷彿對這裡的規矩瞭然於心。

樂笙驚訝地問：「你之前來過么？怎麼什麼都懂？」

「沒來過，書上看的。」

「什麼書？」樂笙更好奇了，什麼書上會講花樓的規矩呢，修真界有這樣的書么……

九商邊往她碗里夾她喜歡的菜，邊說：「章凌師兄給的書。」

樂笙明白了，一定是章凌師兄為了讓九商多了解一些人世間的事情，所以找了些民俗百科一類的書給他看。她想，九商能遇上天照派的師兄師姐們，真的是件很幸運的事情。

在樂笙吃飯的時候，台上表演才藝的姑娘換了一波又一波。她邊吃邊看，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帝王選妃般快樂。挑什麼挑，環肥燕瘦，全都要。

「都給老子滾開！老子要看脫衣舞！」

正當樂笙看的入迷時，粗鄙的吼聲打斷了台上的表演。一個半裸胸膛的黑壯男人從二樓躍到台上，拉過一個舞姬開始當眾扯她的衣服。

「出來賣還穿這麼多？都給爺扒了！」

舞姬不敢得罪客人，只能緊緊拽著衣服不斷哭求道：「大爺，我只賣藝不賣身，您行行好……」

樂笙看著被強迫的舞姬，那些不太好的回憶開始閃現。樹叢中的醉漢，暮辰宮的夜夙辰……

蓮意坊經常有客人喝多了酒鬧事。管事夫人見怪不怪，第一時間帶著小廝過來打圓場：「這位大爺，您隨我來，房間里為您準備了不少漂亮姑娘，您最喜歡的牡丹，還在等您呢。」

「牡丹哪，不早說！」男人鬆開舞姬，搖晃著肚子隨管事夫人下台。

結束了，沒事了。樂笙緩緩舒了口氣，猛灌一口酒壓下了心底的憤怒和恐懼。

在男人從雅座前面經過時，樂笙一直低著頭，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對他做出什麼事來。她不能惹事，惹了事會給九商帶來麻煩的。

九商似是感到了她的異樣，將她微顫的手握在了自己手心。

「阿笙？」

樂笙抬頭，正想對九商說什麼，卻瞥到那搞事的男人正不懷好意地盯著九商，一臉壞笑。她「蹭」地站起身，下意識將九商擋在了身後。

那男人滿臉橫肉，油光滿面，一雙三角眼死死盯著樂笙，笑的比之前更加淫邪。

管事夫人見他不走了只盯著眼前這兩位年輕客人，心底有些慌。這兩位客人身上穿的衣服，是世間少有的料子和做工。再看這容貌，俱都世間罕見，定非凡人，惹不起惹不起。

「牡丹還在等您呢，可不要耽誤吉時……」

男人彷彿沒聽到管事夫人的話一般，只是對著九商說：「你這小子，換身衣服老子還差點認不出你來了。你這是被賣給這小娘子了？喲，你怎麼不去九重天了。」

樂笙一驚：難道，這就是當初拐賣九商的人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