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夜半驚魂
屋裡一下子陷入了死寂。
小雷的話,既讓我感覺毛骨悚然,又有一些為楊葉感到痛心。
我希望小雷算錯了。
可是,憑我對他的了解,他一向說話很嚴謹,很認真,只怕還有很多話他還沒說出來,怎麼會算錯呢?
楊葉像霜打的菜葉,徹底蔫了。
煙霧中,他彷彿一瞬間老了十歲。
這時,小熊和老李回來了,他們說在附近找了一大圈。
不是沒有,而是條件都太差了。
床上髒得都看不清原來的本色,最關鍵的是,要麼沒有空調,要麼沒有獨立衛生間,洗個澡都要去公共廁所。
根本沒法住。
小熊賠著笑說:「葉哥,冰哥,兩位哥哥,今晚就在你這裡將就一晚上吧,好歹有個涼快地方。」
這種情況,我也無法拒絕,只能默許。
楊葉強打起精神,說:「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
聽那聲音,既是回答小熊,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小雷站起來,說要走。
我說:「要不你也在屋裡將就一下吧,反正有空調,比外面還是好多了。」
小雷拒絕了,堅持要走,我只好送他出去。
楊葉也跟出來,走到外面沒人的地方時,楊葉問小雷:「雷老師,有沒有辦法化解?」
小雷搖搖頭,說:「我沒有化解之法,最好的辦法,是離開她。
但是我知道,你肯定不願意,唉……」
楊葉從口袋裡掏出錢包,拿出裡面所有的整100的錢,就往小雷手裡塞。
小雷嚇了一跳,說:「你幹啥呢?」
楊葉說:「雷老師你幫我想個辦法吧,得多少錢你說。」
小雷正色道:「第一,我確實沒有破解辦法,第二,我算卦不收錢。」
楊葉奇怪了:「那你以什麼為生呢?」
「我在工地上打工啊。」小雷說,「我做好多年了,建築的、裝修的活,水電泥木油工,我什麼都會。」
楊葉不解地說:「你可以給人算命啊,碰到一個有錢的大客戶,收一次費,頂你在工地上干一年的,還不用那麼辛苦勞累。」
小雷搖搖頭,說:「我們修行的人,本來就不用什麼錢,掙那麼多錢幹嘛呢?
再說,算卦對我們來說,只是一種修行的工具,是細枝未節、雕蟲小技,不足為提。」
說著,他昂頭闊步走了,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
「他那麼高的算卦本事還不算什麼,那他還有更厲害的?」楊葉喃喃道。
我回憶了一下那個神秘的懸崖上我見過的景象,仍然有些后怕。
我把小雷的身世講給楊葉聽:
他如何打工,如何愛上一個女孩,
如何又為那個女孩放棄自己的一生,進入修行界做了修道人,
其實是試圖救活已經死去的女友,再續前緣……
楊葉都聽呆了:「居然還有這種事?人都死了,還……他、他也太痴情了吧!」
「你呢?」我說:「其實他跟你的遭遇還有幾分相似,都是有情人難成眷屬。」
楊葉沉思半晌,說:「這世界上啊,魔力最大的,還是愛情。」
我們回到房間,小熊和老李已經睡了,一個人一張床,睡得四仰八叉的,好象那床本來就是他們的。
楊葉在小熊身邊躺下了,我不願跟老李擠一張床,便挪過兩個沙發,中間又塞把椅子,就躺上面了。
可我睡不著,就拿出手機,一打開,手機屏幕上又跳出一張圖片!
圖片上是一個黑石頭一樣的東西,四四方方的形狀,上面有兩條凹進去的印跡,一側還有一個豁口,看不出是個什麼東西。
我納悶了,這個神秘的來件,又是想告訴我什麼呢?
難道我馬上會見到它嗎?
我又想到前天那個奇怪的夢,「執行者8號」,這一切都是幻相,還是預示著什麼呢?
越想越睡不著,後來,我索性不去想它,慢慢感覺就要睡著了。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忽然,外面傳來一陣「嗵嗵嗵」的激烈的腳步聲,緊接著有人擂門,還夾雜著一個女人的驚呼:
「快開門!快開門!快開門……」
楊葉已經驚醒,跳起來打開了門。
我也聽出來,那是小顧的聲音。
楊葉打開了燈,小顧頭髮凌亂,只穿著胸罩和內褲,赤著雙腳,還抱著一個枕頭,一臉的驚慌!
她一下子撲倒在楊葉懷裡,叫道:「快把門關上,那個女人要殺我!」
屋裡的人都起來了,小熊走過來,扶小顧坐在床上,把被子蓋在她身上。
小顧說,剛才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被什麼動靜驚醒了……
睜眼一看,居然是褚滿兒坐在她的床邊,揮舞著一把大刀,在她脖子上比試著。
她的頭髮遮住了大半張臉,卻露了血紅的長舌頭,像個鬼魅一般!
她嚇得扯過被子,扔向褚滿兒,就跑了出來。
「你不會是在做惡夢吧?」楊葉問。
小顧著急地說:「不是做夢,是真的!」
我問:「她手裡的刀有多長?」
小顧兩手一伸,比劃了一下,足足有一米長。
我說:「不可能吧,那麼長的刀,她放哪兒呢?」
「我怎麼知道?」小顧見我們不相信她,抓著小熊的胳膊,說,
「熊熊,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為什麼要騙你們啊!」
楊葉想了想,對我說:「冰哥,我們過去看看。」
我跟著楊葉出了門,褚滿兒住我們樓上,也沒幾步路,來到她的房間。
房門緊閉,楊葉敲了一下門,褚滿兒問:「誰啊?」
楊葉說:「是我。」
我聽到屋裡門鎖響了一下,忽然又停下來,褚滿兒說:「對不起,我沒穿衣服。」
「把衣服穿上。」楊葉說。
褚滿兒說:「我的衣服都洗了,還沒幹,現在沒衣服穿啊。」
她說的確實是實情。
其實她晚上吃飯都沒想出來的,就是想把衣服洗了。
是楊葉怕她餓,死纏爛打,才把她勸出來的。
我們沒轍了,只好返回房間。
小顧還是驚魂未定。
我看她受到的驚嚇應該是真的,但究竟是夢境還是現實,還有待驗證。
楊葉把情況說了一下,小顧說:「她是把衣服洗了——
我跟你們說,那個女人是個變態,她不穿衣服,一絲不掛在屋裡晃來晃去,也不避一下人。
還把頭髮纏在脖子上,像個弔死鬼!」
從邏輯上說,小顧這番話應該是真的。
那褚滿兒如果這樣做,真有點出格,可也許她是把衣服洗了,沒衣服穿,不得不這樣。
楊葉說:「她是沒衣服穿,沒辦法。
再說了,她本來就是一個人住的,現在多了一個人,也不能怪她吧。」
楊葉言下之意,其實是小顧在給褚滿兒添亂。
小顧指著楊葉說:「你喜歡她,當然向著她說話。
我跟你實說了吧,她不喜歡你,她喜歡我呢!
她、她晚上還勾引我!
她一直賴在我床上,還躺我身邊,誇我皮膚白,還摸我,她肯定是個同性戀……
哇,想想就噁心!」
這事倒奇特了。
我看小顧的臉色,不像是編出來的。
我忽然想起在候車室里看到的一幕,那個老男人想摟抱褚滿兒,被她推開了,她臉上是厭惡的神情。
但這也不能說明什麼,她遇上不喜歡的人,也會表現出厭惡,跟是不是同性戀沒關係。
我看了看楊葉,楊葉的臉有點發白。
我看看時間,是夜裡4點鐘不到。
我說:「現在怎麼辦?是一直坐到天亮,上山去撿包;還是現在就去?」
小熊說:「我跟小顧一個床,老楊跟老李一個床,冰哥你還睡椅子,大家將就到天亮吧。」
他倒會安排,我和楊葉都不說話了,說也沒意思。
老李一直躺床上都沒起來的意思。
他往一旁側了一下身子,對楊葉說:「來,睡這邊——
先說好,我可不是同性戀。」
他以為人們都會為他的幽默笑出來,可是,屋裡一片靜默,沒有一個人回應他。
我躺到椅子上,我估計楊葉這一夜要失眠了。
小顧說的多半是真的,她不會沒來由地編造這些話出來,放著那邊一張好好的床不睡,到這裡跟一幫男人擠在一起。
可是,那個褚滿兒究竟是一個什麼人?
殺人兇手?
同性戀?
文物販子?
盜墓賊……
還有,那個跟她同行的男人去哪兒了?
她為什麼從山上摔了下來?
難道,是那個男人把她推下來的?
…………
這些問題困擾著我,揮之不去,這一夜,註定了無法入眠。
我在椅子上翻身,椅子也要「咯吱咯吱」地叫一陣子。
屋裡的燈沒關,小顧狠狠地看了我一眼,意思是我打擾了她。
我真的想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麼如此霸道和蠻不講理。
這是一個姿色平平的女人,肥嘟嘟的臉上掛著兩隻青紫的大眼袋,一看就知道是夜生活過度的人,不知道小熊怎麼會看上她。
小熊比小顧還年輕幾歲,而且高大帥氣,正常情況下,他不可能跟小顧在一起。
偷情是一項高風險的事情,一定得物超所值,這個女人不值得男人去冒這個險。
看起來,小熊是個正常人,他肯冒險,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在替小熊操了一會心之後,突然就有些困了,終於睡著了。
在夢裡,我夢到了小雷,他正在一座山的山頂上打坐,像一尊雕像,一動不動。
看到他,我躁動的心,也不由得平靜了下來。
我居然在我的夢裡又睡著了……
早上,我自然醒來,窗外已經大亮,又是一個艷陽天。
楊葉不在屋裡,老李用被子蒙著頭,一動不動;
小熊和小顧緊緊摟抱在一起,睡得正香,看起來比夫妻還像夫妻。
如果我用手機拍幾張照片,一定能狠狠地敲詐他們一把,只是我不是那種人。
我到衛生間洗漱好了,那三個人還沒動靜,我也不想叫他們,就輕輕走出去。
我想楊葉可能去了褚滿兒的房間,說不定兩人正在卿卿我我呢。
昨天夜裡的驚魂事件,也應該有結果了。
我走到賓館外面,這會跟昨天起來的時間差不多,遊客們早已經上山了,外面顯得很安靜。
這時,我看到楊葉蹲在門口一棵樹下抽煙,便走了過去。
「你一夜沒睡吧。」我說。
楊葉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的眼睛通紅,聲音有些嗚咽說:
「她、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