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時間都去哪了
太陽很大，天氣很熱，我卻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想，我得盯著小雷，跟著小雷，這裡我只認識他一個人。
於是我就找昨天晚上住的小雷師父的住處。
我記得昨天從廚房出來，是往廚房左手方向走的，就憑著印象往前找，可找了半天，都沒找到。
我憑著感覺測算了一下，這地方應該不大，我早上幾乎已經走了一圈了。
可是，我怎麼也找不到昨天晚上住的那間屋子。
不但沒找到那間屋子，而且除了廚房之外，其他的屋子也沒找到。
這地方一人一間屋子的話，至少也有七八間，可是我一間都看不到。
看不見房子，也找不到路。
到處都是樹，夾雜著一些石頭，沒有任何成型的路。
我在這一塊巴掌大的地方轉了一個多小時，感覺走了很遠的路，可仔細一看，卻一直在原地打轉。
我想這樣不行，我就順著斷崖找廚房。
果然廚房好找，不過幾分鐘，就找到了。
這會廚房開飯了，人多了起來，我看差不多有十來個人。
這些人不知道都從哪裡冒出來的。
仍然是有著道士裝的，有著普通人服裝的……
仍然是不說話，默默地吃飯。
我看到了小雷和他師父，我的心安穩下來。
我盛好飯菜，坐到小雷身邊。
小雷看到我，只輕輕掃了一眼，就像不認識一樣。
也不跟我打招呼，也不給我使眼神。
但我已經決定，無論如何，不能再離開他半步。
過了一會，小雷吃完飯，收拾好碗筷，就往外走。
我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就差抓住他的衣角了。
這一趟不像昨天晚上，什麼也看不見。
現在天氣晴好，太陽明晃晃地掛在天上，發出刺眼的光芒。
按我對中國傳統鬼文化的理解——
這種天，鬼應該都是不能出來的。
可是，我偏偏還是撞上了……
小雷在前面走，我緊跟在後面，可走著走著，我發現他居然不走直路，有時候要繞一下。
比如，前面明明沒有遮擋物，可他卻要往旁邊的一棵樹繞一下，再往前走。
剛開始，我就跟著繞。
可有一次，我走得急了，就一下子沖了過去，我想他一定會落到我後面了。
可是，我一步跨出去以後，身邊就沒有了他的人影。
這裡樹木並不算茂密，他剛才距離我絕對不超過一米，也沒有離開我的視線，可那一步一跨出去，我就看不見他了。
我往前走幾步，沒看到人；
又退回去，還是沒看見人！
我急了，忙叫起來：「小雷小雷！你在哪？」
遠處的山上都傳來了隱隱的回聲，可小雷沒有應答。
我慌了，又叫了幾聲，還是沒有應聲。
我又繼續憑著感覺往前走，可轉了半天，仍然是樹林。
我想找那面斷崖，可是抬頭一看，太陽還在空中，四周也是山，卻居然不見了那面斷崖！
那麼高大如山、高不可攀的懸崖，居然一轉眼就不見了！
我慌了，這時，一隻腳再踏出去，忽然就踏空了……
透過枝葉的縫隙，我才驀然發現，前面居然是一處懸崖，而我的身子正在向懸崖下面栽去！
剛才不敢看的現在都看到了——
還可以清楚地看到腳下是一片裸露的岩石，
如果掉在上面，肯定是粉身碎骨……
「救命啊——」我大叫了一聲，同時驚嚇得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隻手從背後抓住了我，把我提了起來。
我回頭一看，不是小雷，是那個擇菜的中年農夫。
他一隻手抓住了我腰間的皮帶，把我整個人提了起來。
然後他在樹林間穿行，他走路跟小雷差不多，也是拐著彎走。
東兩步，西兩步，他提著比他還略高略胖一些的我，像是提著一兜蔬菜，腳步快捷迅速。
幾分鐘后，我終於又看到了小雷師父的小屋子。
中年農夫把我丟在門口，沖裡面拱手一禮，仍是一言不發，轉身就走了，很快消失在了樹林里……
我戰戰兢兢地站起來，抬頭四望，那面斷崖又出現在我面前，依然高聳入雲；
屋裡，小雷師徒依然在打坐，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過了好一會，我才漸漸恢復了平靜。
我拿出手機，發現手機地圖還在搜索，我關掉地圖軟體。
掃了一眼時間，感覺哪裡似乎不對。
又再看了一眼，居然顯示時間為17點21分。
怎麼可能呢？
我才剛剛吃過早飯，一定是手機時間錯了吧？
我抬頭看了看太陽，太陽已經失去了剛才的熱力，正掛在西邊的一座山頭上。
這情形應該與手機上的時間相一致。
我回憶了一下，早上我看過時間，跟原來一樣。
唯一的差別就是我差點掉下了懸崖，可那僅僅是幾秒鐘。
即使加上進入林子的時間，也不會超過幾分鐘。
難道，我剛才在那片林子里迷失方向剛一會，就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我想找人問一下，可是，我又泄氣了。
我知道，這裡沒有人說話，沒有人會告訴我為什麼。
我沒有進屋，就坐在門口。
想著剛才發生的事情，為什麼我跟小雷只是一錯身的時間，他就不見了蹤影？
我想我準是闖進了什麼迷陣。
可是，早上起來的時候，我也是亂轉，怎麼就沒有進入迷陣呢？
就這麼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天就黑了。
一直到天黑透了，月亮升起來，這時，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抬頭一看，是小雷，他背著他的黃挎布包，是要離開的打扮，我又驚又喜——
我終於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
我立即伸手抓住了小雷的胳膊，再也不敢鬆開。
小雷就讓我抓著，我們肩並肩走著。
我把眼睛睜得大大的，想看清路，可怎麼也看不清楚。
因為根本就沒有路！
很多地方，都要穿過一些樹叢甚至荊棘，我的褲子昨天就已經劃破了，但我已經不在乎了。
我們一直往前走，小雷不說話，我也不說話。
我知道，即使我說話，他不能說話時，也不會理我。
也不知道走了多長時間，也不知道我們是什麼時候離開那個地方的——
或者我們還在那個地方轉悠……
但只要不停地行走，就能使我忘記恐懼。
終於，我的眼前出現了一排燈火，那不是我早已經陌生的油燈，而是我早已經熟悉的路燈！
有很長一條，隨著山勢和路蜿蜒著。
再往前走，一條燈帶變成一片燈海，顯然那是個城市或者鄉鎮了。
走到近前，我看見一組高大的牌坊。
很多人站在那裡，照相機閃光燈不停地閃動，映照出上面三個大字：「武當山」。
這個地方我來過，這就是武當山的進山口。
我長出一口氣說：「終於從天上回到人間了，小雷你也終於可以說話了吧。」
小雷微微一笑，說：「其實早就可以說話了。
只是我知道，你沒看見『武當山』這個三個字，我說什麼你也不會相信。」
的確如此，沒有看到這個牌坊，我真的無法相信他的話。
可是，我們是怎麼從那個懸崖上走出來的呢？
也許，那一路上的險惡，都隱藏在了黑暗的夜色裡面？
「我們先吃飯，然後找家賓館休息。」我終於完全恢復了生氣，安排起來。
我和小雷就近找了一家餐館，剛點完菜，手機就響了。
我拿出手機一看，是張慶文打來的。
他說給我打了一天的電話了，就是打不通，問我在哪。
我說我到武當山來了。
他奇怪地問：「你怎麼去武當山了？我今天看到陳小花了。」
陳小花終於有下落了！
我忙問：「你是在哪裡碰到的？」
「可心餐廳啊。」張慶文說，「我中午去吃飯，正碰到她，我跟她說了，你在找她。
她說她知道了，她會去找你的。」
張慶文打電話來就是告訴我這件事，又閑聊幾句，就掛斷了。
我納悶了，怎麼回事，我為什麼總是跟陳小花錯過呢？
這時，我看到手機里有十幾條信息，我看了一下，沒有陳小花打來的，我有點失落。
還好，父母家也沒打電話來，我走時跟他們交待過，家裡沒事，他們肯定就不打電話過來，因為想省電話漫遊費。
別的都是陌生電話，我也不理它了。
還有兩條信息是楊葉的。
打開一看，一個是他的未接電話的信息提示。
一條是他發的信息：「冰哥，今天我有朋友到武當山玩，我也搭便車過來了。我來拜拜祖師爺，求他保佑一下我。」
真是太巧了，楊葉居然也來了！
我立即回信息：「我現在也在武當山，你在哪裡？」
發完信息，我怕他不能立即看到，就立即撥打他的電話。
他很快接了，說在山門旁邊的一家餐館吃飯，居然還有這麼巧的事！
我們都很激動，一起走出去，一出門就見到了，他原來就在旁邊一家餐館。
我特意跟他緊緊地擁抱了一下，還差點流下了眼淚。
「他鄉遇故知」，乃人生四大喜事之一，沒有經歷過，是無法體驗那份驚喜的。
楊葉跟我已經是二十多年的朋友了，隔三差五，我們就會見面，我們有無數次在一起喝酒，也有無數次一起出去釣魚遊玩。
可是，像今天這樣的偶遇，還是破天荒第一次！
激動得我都感覺有些不真實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