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夢中白衣僧
「好了，冬暝的魂魄剛剛進入新的身體之中，還需要一晚上恢復才行。」
「幾位可以先行回去，等明天冬暝醒來了，我在通知諸位。」
對於陳篁的建議，朱雲卻是搖了搖頭。
「多謝閣主好意。」
「但是……我還是在這裏看着冬暝清醒，我才放心。」
桑坐在一旁閉目養神。
劉業則是有些疲累的靠在一旁打着盹。
裴亮輕捻佛珠的同時，不由看向朱雲和劉業兩人。
「鎮魂司最近是有什麼案子嗎？」
「你們兩人好像很疲勞的樣子。」
朱雲有些苦惱的點了點頭。
在座的，倒是也沒有外人，朱雲也就將最近長安城內發生的問題和盤托出。
原來，就在大約一個月之前，長安城內，忽然出現了一些被無端咬死之人。
看牙齒的印記，似乎就是一些體型較大的狗導致的。
原本，這也不是什麼靈異案件，自然也輪不到鎮魂司來調查。
相關人員，將受害者的屍體收押之後，也就定義為是惡狗傷人，也就草草結案了。
畢竟長安城這麼大，也根本不可能找到那一條傷人的惡犬。
可是很快，事情就開始不對勁了。
因為，越來越多的人，在晚上宵禁之後，開始受到攻擊。
絕大部分人的死狀，幾乎一模一樣，都是喉嚨被咬掉了一塊而死。
但還有一少部分人，卻僥倖活了下來。
這些人說在黑夜中，看到了一雙血紅色的眼睛。
而且自黑暗中襲擊他們的，是一條惡狗！
「惡狗傷人？」裴亮露出一絲古怪之色：「可就算如此，說不定是有瘋病的惡狗導致，倒是也談不上讓鎮魂司出馬。」
朱雲搖搖頭：
「因為根據活下來的倖存者的口供，他們對於惡狗的大小有着很嚴重的分歧。」
「第一個生還者，說那條狗皮毛是棕色的，看上去也就和一般家養的小狗差不多。」
「但隨着第二晚的生還者陳述，狗的皮毛是黑色的，而且體型和大型捕獵的犬類差不多。」
「到了第三天、第四天，就更誇張了。」
「他們說，那條狗的體型，最起碼有一個成年人匍匐在地的大小了。」
「甚至還說，那條狗的身上，有着好多猙獰的人臉。」
裴亮眉心一皺。
如果說一開始的供詞，還能說有了瘋病的狗不止一條的話……
那這後面的陳述，就有些玄乎了。
一條狗，怎麼可能有人類的大小，而且還佈滿人臉？
這未免太過奇怪了。
「當然，如果只是如此的話，也有可能是因為恐懼而產生的幻覺。」
朱雲補充道：
「可很快，已經被惡狗咬死，但卻還沒有下葬的屍體，開始出現問題。」
「因為其中有一些是世家大族的後人，規矩比較多。」
「屍體停放在家中的時候，在這寒冷天氣下，竟是迅速腐爛。」
「而後……在被肋骨包圍的胸腔內，發現了一尊巴掌大的玉佛陀。」
「經過調查，是可以排除有人故弄玄虛的。」
「而且屍體一夜之間腐爛到只剩下骷髏，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此時，陳篁也來了興趣。
「玉佛……」
「嗯，玉石可是通靈之物啊。」
「那麼，將那些屍體立刻焚燒呢？」
朱雲羽扇輕揮：
「當時，相關的負責人也是這麼建議的。」
「可詭異的事情發生了，屍體焚毀之後，依舊會出現玉佛陀。」
「那玉佛陀就像是無法焚毀一樣。」
「並且，發現這玉佛陀的人，在幾日之後，竟忽然瘋瘋癲癲，直呼自己有罪。」
「最後……身體石化，直接變成一座石像！」
隨着朱雲將事情的經過陳述完畢之後。
裴亮也好，陳篁也好，皆是露出一絲凝重之色。
守在水晶棺前的青然不由道：「這是……詛咒？」
朱雲點點頭：
「目前，也只能這麼想。」
「詛咒之道，我鎮魂司也有高手掌握。司主大人，本身也是擅長詛咒的高手。」
「可是，哪怕是他們，都不清楚這樣一個古怪複雜的詛咒，原理到底是什麼。」
陳篁點了點頭。
不得不說，這詛咒的確怪異。
惡狗咬人，幾乎必死。死掉的人，屍體會迅速腐爛。體內出現的玉佛陀，見到之人就會變成神經失常，並變成石雕。
「那麼……那些被惡狗咬中，最終活下來的呢？」陳篁又問道。
朱雲苦笑道：
「雖然他們都還活着。」
「司主大人也出面檢查，說他們身上沒有詛咒的氣息。」
「但是這種事情根本沒辦法證實。」
「反正，那些活下來的人說自己身體沒什麼異狀。」
說到這裏，朱雲不由一頓，有些困惑的看向裴亮。
「這些事情，雖然是鎮魂司在調查。」
「但是前些日子，因為涉及到宵禁等問題，鎮魂司也和金吾衛交接過。」
「你們的大將軍吳勇豪是知道的。」
「中郎將你不知道嗎？」
裴亮笑着搖了搖頭。
「這段時日，我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就一直在家修心修身，外面的事情確實是不知道。」
朱雲點點頭，也沒在意。
……
與此同時，沉睡當中的冬暝，卻隱隱的陷入到一個奇異的夢中。
夢裏，那是一座普普通通的佛寺。
一個身着白衣，眉心一抹硃砂的俊俏僧侶，站在那裏。
他面容含笑，神態超塵，手中輕捻一條翡翠佛珠。
細細看去，那佛珠有些不同。
因為，每一顆珠子，都雕刻成了佛陀頭顱的樣子。
他雙手合十，恭恭敬敬的上香，恭恭敬敬的念經，日以繼夜的坐在蒲團之前。
他看着眼前的釋迦摩尼佛像，口中似乎說着什麼。
背後，隱隱傳來一陣辱罵之聲。
「妖僧！」
「你這個善惡不分的和尚！」
「你收容妖孽！」
「大家一起上，燒死他！」
「殺了他！」
背後的辱罵，背後的烈火，都讓這位白衣僧侶不為所動。
一道身影，徐徐都到了白衣僧侶的身後。
那是一個身着獸皮的少年。
少年帶着一絲稚嫩未脫的倔強，抓住了僧侶的袖袍：
「跟我走！」
「他們是真的要殺死你！」
白衣僧侶緩緩睜開眼睛，他緩緩轉身，看着眼前穿着獸皮的少年，露出一絲慈悲的笑容。
他揉了揉少年的腦袋，笑道：
「你走吧。」
「他們應該追不上你。」
「不！」獸皮少年執拗的抓着僧侶的手：「我不走！這和你沒關係！」
「是我的錯！」
獸皮少年的眉眼，帶着一絲委屈和難過。
白衣僧侶輕輕擦拭著少年的淚水：
「不，你沒錯。」
「世人畏懼你，所以他們不願意見到你存在！」
「世人卻又供奉你，因為你是他們的希望。」
「真實存在的姿態，和希望中存在的模樣不想符合的時候，人們需要一個發泄情緒的出口。」
「當然，這並不是我留下的原因。」
「我是你的執，我存在一天，你就無法完成你的職責。」
「這對蒼生不公平。」
說吧，白衣少年緩緩站了起來。
驟然間，他抓住獸皮少年，將其朝着後門的出口扔了出去。
「不！」
「丹蓮！」
帶着依戀和不舍的呼喚聲，卻被因大火而掉落的柱子紛紛掩蓋。
整座佛寺，在火焰的吞噬之下，迅速化作灰燼。
火海中，卻見那名為丹蓮的俊俏僧侶，沒有任何懼怕，只是取出了一根長笛。
悠揚的曲調，掩蓋了無知之人的怒火，掩蓋了獸皮少年的悲傷，更是掩蓋了這充斥在佛寺之上的仇怨恨火。
冬暝站在丹蓮的身邊，看着他眼角滑過的淚水，只覺得一陣沒來由的心痛之意。
……
「醒了！」
「醒了！」
耳邊傳來了欣喜之聲。
冬暝眼前的視線開始逐漸清楚。
映入眼帘的，是青然等人。
「青然。」
「二哥……」
「大哥……」
「裴亮……」
「你們……」
似乎還有些睏倦，冬暝的神態還有些疲憊。
在眾人的攙扶下，冬暝從水晶棺內走了出來。
「感覺如何？」一旁的陳篁笑着問道。
冬暝點了點頭。
身體那種一直存在的不和諧感，的確是消失了。
不過……
想到陳篁之前所說，吞噬鬼怪的能力是他自帶的，而《奇譚妖異志》只是一個媒介之後，冬暝帶着一代探究的眼神看向陳篁。
陳篁心照不宣的笑容，讓冬暝明白，哪怕是換了一個肉身，那種力量倒是沒有消除。
忽然，掌心傳來一陣微微冰涼的感覺。
是玉石？
那種莫名的冰涼感一瞬即逝。
劉業和朱雲皆是喜出望外。
但也是此時，一名不速之客來臨。
隨着一陣敲門聲。
當眾人看到鎮魂司主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都是帶着一些謹慎。
沒辦法，在高陽公主之案的時候，鎮魂司主的態度的確是有些微妙。
很顯然，鎮魂司主似乎也沒打算辯解什麼。
「冬暝。」
「陛下有旨，和我進宮去，他要見你。」
朱雲當即變了臉色：
「司主，你太過分了！」
冬暝卻拍了拍朱雲的肩膀：
「大哥，二哥，放心。」
「其實……這次回來，就算陛下不召見，我也會想辦法進宮面聖一趟的。」
「司主大人，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