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誰敢造反？
吳中可能是自知無法倖免，倒是光棍起來，就說那些罪責要是坐實，就足夠吳家滅九族了。
「陛下好手段，只是臣還是要問陛下一句，永業田，陛下打算賜予何處？臣要是猜得不錯，陛下要動臣的真正目的，就是要殺雞儆猴，士紳們的土地，才是陛下的真正的目的吧？」
吳中不說，群臣也逐漸回味過來了，陛下說了這麼多，錦衣衛配合他做了這麼多，真正的目的，真的是如吳中所言啊。
朱厚照這次沒有反駁，而是直接回應了他的話，並且霸道無比地開口道：「百姓身無寸瓦遮頭，食不過兩頓稀粥，出行身無寸布以覆身，你吳家坐擁數十萬頃良田，桑林更是連綿成片，出行車馬，鮮食鼎煮，就算如此尚不知足，慾壑難填，朕問你，你吳家為我大明做了何等貢獻？」
「又憑什麼敢在大明將士為國征戰之際，大肆造謠生事，朕今日明確告訴你，朕就是要拿你吳家給天下百姓一個公道，並且，要讓這朝堂諸位大臣看看，看看你這侍郎大人和親族的無恥嘴臉，你不是想知道永業田賜在哪裡嗎？」
滿殿文武已經有了猜測，心中突突亂跳，來啦來啦，陛下要發瘋。
沒錯，朱厚照就是要發瘋了不過，不是發瘋，而是發威了。
嚴嵩的一番話，給了他當頭棒喝，士紳們的特權只在皇帝一言而已，他是皇帝，還是一個能文能武的皇帝。
自他登基以來，平寧王，讓內閣和六部九卿臣服，滅韃靼，收攏軍心，鎮壓西南土地，軍威之盛盛況空前，改革稅制，收民心，收軍權，滅國安南。
不知不覺之中，他已經做到了歷代先祖都沒有做到的大事。
一樁樁一件件，足以讓他不需要再畏懼任何反對的聲音。
「大軍賜予的永業田就是你吳家之地。」
轟～。
仿若晴空炸雷，炸響在皇宮大殿之上，所有大臣都感覺自己被陛下這一道旨意，打擊得外焦里嫩。
果然如此，陛下動手了。
謝遷先是一愣，然後若有所思地望著御座上的陛下，欣慰，擔心，無可奈何，各種情緒不一而足。
他自劉健離開后，就少有建言了，謝遷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再也沒有能力繼續輔佐朱厚照了。
因為他覺得當今陛下已經長大了，不是從前那個闖禍的太子了，他有自己的想法，還能一一實現自己的想法，這很好。
擔心是因為他知道，士紳和土地從來都是一體的，這次不知道陛下要如何化解呢？
李東陽的心情也和謝遷差不多，但是他明白，陛下不是一位莽撞的性子，往往出人意表的行事，總能收到好的結果。
所以他始終覺得不該過於阻攔，還是多看多聽為好，這次·····，算啦，還是聽之任之吧，適當的時候，還可以幫陛下一把。
楊廷和作為朱厚照的頭號心腹，朝廷面臨的窘迫，他又豈能不知道，陛下英偉，既雄心勃勃地想要革新，他又豈能不興奮。
「陛下英明，臣附議。」
劉大夏和焦芳，加上現在一心跟著皇帝混的武將勛貴們，紛紛開口附和。
「臣等附議。」
吳中看著文武大臣們，狀若瘋狂的大呼道：「陛下，天下大亂因陛下永業田而起，哈哈哈，大亂將起了，陛下亂政，這是亂政，你們都瘋了，都瘋了。」
牟斌上前，一巴掌讓吳中閉嘴了。
然後他朝著陛下請罪，朱厚照沒有在意，然後對著吳中不屑的道：「吳中，朕告訴你，天下亂不了，只要朕能讓百姓們吃飽穿暖，就憑你們，想要亂，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吳中不服，自知必死的他，徹底的豁出去了，嘴中還留著血水，含混不清地道：「陛下太自信了，須知·····。」
朱厚照懶得聽他廢話，揮手打斷他的話。
「朕知你要說什麼，朕現在不殺你，朕還要你親眼看看，朕要革新舊制，看看這個天下，誰敢亂？」
朱厚照這句話出口，真有那麼一瞬間，彷彿看到了太廟中的永樂大帝復活，重新站在龍椅上。俯視天下。
好霸氣。
吳中也不自覺的心中一顫，他也被朱厚照的宣告給震懾住了。
他這才想起這位可不是先皇那般平和的皇帝。
而是能文能武，殺伐果斷的少年雄主。
「帶下去。」
吳中被帶了下去，群臣沒有一人為他求情，這是自作自受，當出頭鳥的結果。
有些人暗自慶幸，還好沒有站出來，才躲過一劫。
其實，只是朱厚照這貨現在不需要利用到這些資源而已，等到有必要的時候，他們還是會被朱厚照無情拉出來當做雞來殺給猴子們看的。
永業田只是拋磚引玉，來看看群臣的反應，真正的手段，還沒有開始用上呢。
這不，朱厚照見群臣都沒有話說，又拋出一件事來。
他要乘著這次滅國大捷，兵威正盛的時候，把取消士紳特權待遇的事給坐實。
「哦，對了還有一件事，朕思前想後，朝廷優待讀書人過甚，造成了當下人人覺得讀書中舉，做不做官都無所謂了，只要有個功名在身，就可坐享其成，這是不對的，也是造成天下持續崩壞的主要原因。」
「諸位愛卿，不知可有教朕？」
轟～！
群臣已經麻木了，看來陛下是鐵了心要動士紳特權了。
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或多或少地牽扯其中利益關係，有的是因為親族關係，有的是因為師生紐帶，還有的是士紳資助關係。
不然，後來的東林黨是怎麼遍布朝堂的呢。
還不就是因為各種人際利益親屬的牽扯，才造成了東林一家獨大的。
朱厚照當然明白這一點，所以才想到要動士紳，也必須要這麼做，不然大明雖然有他在，還算安穩，可他知道，要是他真的只能再活十幾年，那大明還是要完。
這貨到如今，還是認為自己還要經歷十世輪迴之苦，真是沒誰了。
群臣聽聞陛下問詢，都是一臉的苦笑。
只有張升安排的那位御史大人，一臉正氣的站了出來，也不知道嚴嵩給張升灌輸了什麼迷魂湯，讓這位老大人晚節的付出。
說起來，朱厚照，真的有些不厚道啊。
他不啟用張升，卻依然想要利用人家的名聲來幫自己辦事。
張升卻毫無怨言，每一次都樂此不疲地進獻自己的心力。
「啟奏陛下，臣有言。」
朱厚照笑了，和顏悅色地招呼道：「愛卿請講。」
「是，陛下，其實造成如今士紳不思進取結果的癥結在於，我大明確實給予他們的優待過甚，臣建議，應出台專門針對此等有功名在身的讀書人一些規矩。」
群臣心道，規矩，什麼規矩？
朱厚照假裝平靜地聽著，其實內心已經樂開了花，這嚴嵩辦事真是讓朕放心，要不就給他一個可以上殿的官職，為我在旁獻策？
「比如說，朝廷出台制度，三次不能中舉，且無意繼續考試者，朝廷收回所有待遇特權，若中舉后，三次不能中得進士者，也要被收回特權待遇，還有，陛下當下旨各地巡御史嚴查士紳與官府勾連，朝廷大力監管，如此，陛下的憂慮自可化解。」
滿殿嘩然，取消特權？這就是你的建議？
他們不由地看向朱厚照，陛下，你該不會和這位御史早已勾連···，好吧，呃，勾連形容得不恰當，是商量好的吧。
皇帝端坐在龍椅上，清秀臉龐透出一種天生的威嚴和智慧。
他目光如炬，淡淡的看向殿下的群臣，那些是忠誠的，那些是聰明的臣子，各自代表著朝廷的各個方面，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眾愛卿，今日召你們來此，是為了討論我朝的重大事宜，「朱厚照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我朝繁榮昌盛，如今四海昇平，北方蠻族已不足為患，現如今該是討論內部問題的時候了。「
群臣低聲議論，一時間殿內湧起一陣輕微的騷動。皇帝的話音剛落，一位老臣便出列說道：「陛下，我朝國力有限，又在多事之秋，恐怕聖旨一下，立刻引起國朝動蕩，臣建議，是否可以尋求一些和平解決方案？「
朱厚照聽后，面露深思之色，他點了點頭，面上表示贊同，其心早已有了答案。
不管你們答不答應，朕都要下旨。
他又看向一位年輕點的大臣，朝著楊廷和開口詢問道：「楊師傅，你說說看，有何良策可以解決這個問題，而又不引起國朝動蕩？「
楊廷和恭敬地回答：「陛下，臣建議是否可以先行試點？「
朱厚照聽了這個建議，忍不住點頭讚許。
試點啊，就像是後世的特區，這個可以擁有，但是卻不適用於我大明現在的面對的局面，等將來糧食增長，發展民生經濟示範區的時候，倒是可以採納你的建議。
楊廷和一心想要名留青史，只要是有機會，他自然是大力支持的，這個想法，也是當他決定一心輔佐朱厚照后，才逐漸有的模糊心思。
朱厚照環視下方的群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宣布了他的決定，直接一言而決道：「兩位愛卿的建議，朕都覺得很好，但朕更偏向於李卿家，如此，李卿家。「
「臣在。」
朱厚照鼓勵地道：「卿家智慮周全，那麼此事就由你牽頭，上個章程給朕吧，等內閣票擬。」
李御史沒想到，他只是按照張升的口傳授意，竟然真的得到了陛下的認可，還讓他牽頭處置這樣的大事。
要是做成，那可是名留青史啊。
他立刻激動地下拜道：「謝陛下恩典，臣定不負陛下信重。」
朱厚照見他如此沉不住氣，只是被誇獎幾句就激動成這樣，頓時有些後悔了，也不知道這個傢伙靠不靠得住啊。
沒辦法，只能將就了，誰叫他，不能用自己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