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依依不捨

「怎麼了?看來你這趟出去，肯定沒少受委曲，這頓排頭，是尹清泉將軍請你吃的，還是況奇偉那小子請你吃的?不管是誰讓你吃的這頓排頭，儘管告訴我，我來幫你出這口氣!」高培文故作輕鬆的問著侯文雲。

「沒人讓我受委曲，也沒人讓我吃排頭，我只是覺得，這件事不應該是這個樣的…。」侯文雲儘管一肚子憋屈，卻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尤其這件事攸關國家利益，當然不可能完全順着自己的意思走。

對侯文雲來說，儘管這段時間因為誤闖辜家老宅而無緣無故被卷進這場戰爭，但是跟在高培文身旁的這些日子，聽着高培文說着辜家老宅的故事，看着高培文進進出出忙和著那些既看不懂，也想不通的怪事，至少知道原來這看似歲月靜好的太平日子裏，還有高培文這樣的人在幫大家遮風擋雨，自己不過是在這裏耽擱了一個多月，哪比得上高培文的好幾十年，這麼一比，再多的委屈都不算是事了。

尤其當高培文決定投身平行空間深處的前兩天，他罕見的看着高培文整天總是眉頭深鎖，當時還以為是遇上了甚麼厲害的對手，後來才知道那是高培文正在天人交戰，因為只要跨過那最後的一道紅線，就等於正式邁進平行空間深處，就代表永遠回不來原本的世界。

一開始侯文雲並不知道那代表的是甚麼意義，因為他的天賦異稟，是過去七十年來，地球上唯一一個能夠自由穿梭平行空間的人，他根本感受不到從此再回不去原來生活的世界，那究竟是怎樣的感受。

侯文雲更不知道高培文原來的世界裏都有着甚麼，自然不知道那該是怎樣的取捨，但是侯文雲設身處地的為高培文做了一番設想，如果從今天起，自己就再也回不到原來熟悉的世界，包括自己的母親、女友、兄弟、死黨、工作、興趣、還有一眾粉絲…，光想到這裏，就夠侯文雲喝上一大壺。

真正讓侯文雲感受深刻的一件事，是直到高培文洞悉平行空間里的潛在危機，他以為非徹底關閉這個地方否則無法解決辜家老宅的問題，這麼重要的一件事，說甚麼都該由高培文親自去向尹清泉將軍當面會報才是，卻因為他再也回不去那個世界，這才必須由侯文雲這個外人代替高培文去向況奇偉轉達，這才是侯文雲真正了解嚴重性的時候。

高培文為了怕侯文雲無法精確傳遞信息，花了整整兩天陪着侯文雲反覆練習每一個細節，直到他能正確無誤的說明清楚每個關鍵，確保況奇偉與尹清泉將軍不至於誤會侯文雲所傳遞的信息。

沒想到高培文付出如此代價所得來的寶貴信息，卻被況奇偉簡簡單單的三言兩語予以駁回，好似高培文這些日子的付出完全不值一哂，這讓侯文雲結結實實的喝飽一肚子委屈。

尤其在對高培文轉述況奇偉來自最高領導的指示時，他的心情更是錯綜複雜，這些日子他對平行空間的一切也算小有認識，自然不忍接下來這裏成為血流成河的修羅戰場，更別說這裏頭還有自己與高培文。

「小侯，謝謝你，這回你真是幫了國家，幫了我一個大忙。」高培文聽完侯文雲轉述況奇偉的話之後，刻意一派輕鬆的對侯文雲說着。

「幫了國家一個大忙?你這是在嘲笑我嗎?我們倆忙東忙西了這一個多月，歷經各種風險，絞盡各種腦汁，任何可以想的方法都想遍了，終於決定向上級領導做出這個建議，最後居然連商量一下的餘地都沒有，就讓他們直接給打了回票，這還算是幫了國家一個大忙?」侯文雲沒好氣的說着。

侯文雲絕對能夠想像此刻高培文心裏肯定同樣不好受，這可是他一輩子的心血，國家居然連諮詢一下第一線戰士的意見都不曾有過，而是待在遙遠的大天京市做出如此決定，這個委屈侯文雲只能自己幫高培文憋著。

「小侯，你幫的忙不但是大忙，而且還是這個世界唯一幫得了這個忙的人，等到這件事過去，我一定讓尹清泉將軍幫你呈報上頭，給你一個盡忠報國的榮譽勳章，讓所有人知道這段時間你都為這個國家做了甚麼。」

高培文這回可是發自內心的感謝侯文雲，要不是侯文雲的存在，自己根本無法想像深入平行空間這回事，更別說能夠一窺其中真相，那麼平行空間對國家來說就依然是個僵局，是個永遠只能霧裏看花的僵局。

儘管上頭最後做出的決定與自己的期待有所不同，但是高培文相信此刻的尹清泉將軍，至少已經知道自己對平行空間的判斷，就算最高領導對此另有打算，相信尹清泉將軍也一定知道如何幫國家預作防範，自己的一切犧牲與努力自然也說不上白費，這一切可都得算是侯文雲的功勞。

「我看還是算了吧，我侯文雲不過就是個小老百姓，沒那個當英雄的命，能夠安分過上幾天太平日子就行了。

尤其上頭決定派大軍進來這裏犁庭掃穴，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整出甚麼麻煩，我可不敢居這個功，只要能平平安安度過這一切我就阿彌陀佛了，哪敢去奢望甚麼勳章不勳章的。

更何況真要是有甚麼功勞，那也都是你的功勞，我不過是你身邊的跟班，滿打滿算不過就幫忙傳過這次話，其他的甚麼貢獻都沒有，尤其這段時間還得仰仗你保護我的安全…。」侯文雲知道自己無功不受祿，哪有那個臉去領甚麼勳章。

「不管我做了甚麼，那都是職責所在，沒什麼特別值得被嘉勉的，誰讓我這幾十年都是領着國家付給我的薪水。

過去這幾十年的太平歲月，國家讓我吃了這麼久的閑飯，現在總算能為國家出一份心力，頂多是報答國家恩惠的萬一；至於小侯你可就不一樣了，你又不是吃公家飯的，為國家出力雖是每個人應盡的義務，但是國家也必須對你做出表揚才是。

不過，經你這麼一說，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關於勳章甚麼的，我看還是能免則免，就說你這個能夠自由進出平行空間的特殊體質，全世界肯定都得拿着放大鏡盯着你的蹤跡，現在大家可都拿你當做香餑餑。

既然如此，能怎麼低調還是得盡量低調，免得被人將你抓去當白老鼠做實驗，我想還是幫你申請一份獎金讓你花花比較實在。」高培文轉念想着還是真金白銀要比榮譽勳章來得實在。

「這個倒是可以有，發點錢給我花花肯定更是實惠，這些日子都躲在辜家老宅里瞎折騰，掙錢的事早就不知荒廢到哪去了，能夠有點獎金補貼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對了，那個況奇偉組長還約了兩天之後再跟我碰上一面，他讓你把需要向上頭反映的話讓我給帶過去，同時上頭也針對你的會報給予一些反饋。」侯文雲提醒著高培文。

高培文聽完侯文雲這話，突然沉默了好一會兒，彷佛在做着甚麼難以抉擇的盤算，這對向來總是當機立斷的高培文來說實屬罕見，這也讓侯文雲頗感好奇。

在侯文雲的心目中，高培文應該算得上是在刀口上過日子的人，分分秒秒都在跟死神拉鋸，哪來的時間可以讓他好整以暇的慢慢思考，此時他突然陷入長考，肯定是又遇上了甚麼麻煩事，上回高培文出現眼前這個表情，就是在高培文決定投身平行空間深處的前夕。

「小侯，算算時間，我們也該是時候道別了。兩天後你見到況奇偉，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向尹清泉將軍稟告，由國家出面替你安排善後計劃，讓你改名換姓重新找個地方過日子。

到時候，我會親筆寫封信讓況奇偉轉呈上去，上頭會有我的詳細建議，記着，一定要提醒況奇偉，絕對得在大軍進駐平行空間之前將你給接出去。」高培文交代著侯文雲兩天後得跟況奇偉轉述的第一件事。

「這…，老高，我要是走了，你哪有辦法一個人待在平行空間里?」侯文雲這段時間跟在高培文身邊，早就與他培養出深厚的革命情感，此刻說要讓上頭將自己帶走，尤其還得隱姓埋名過日子，這不是等於要自己跟高培文訣別的意思?

尤其侯文雲心裏很清楚，高培文在平行空間里就是孤家寡人一個，真要遇上甚麼麻煩，到時候就連一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這段時間自己就是高培文可以商量的唯一對象，要是自己走了，高培文接下來該怎麼辦?

特別是高培文都已經年將七十，這個年紀的人，不管在外表上看起來再是如何硬朗，身體上難免有些毛病，就算現在看不出來，也不代表明天依然沒事，如果身邊沒個人幫忙照應，說不定死在哪個角落都沒人知道。

「老高，這事我看還是過段時間再說吧。接下來就是大軍壓境，這裏可就再也平靜不下來了，我們倆還是彼此做個伴吧。

更何況…，我侯文雲這名字可是爹媽給起的，都已經用了三十幾年，早有感情了，我還沒做好準備去把它換掉…，就讓這三個字陪着我多撐一段時間吧。」侯文雲委婉的表達着自己的意願。

「小侯，既然你都知道接下來這裏可是戰場，自然更該知道這裏會發生甚麼事，尤其你的身分又是那麼特殊，無論如何你都不應該待在這裏涉險。」高培文自然知道侯文雲這是在擔心自己，但是侯文雲這時已經算是國家的稀有資產，他的安全可不是能夠拿來意氣用事。

「沒那麼嚴重吧，就算是戰場也有前線與後方的差別，就拿你來說吧，難道你這把年紀也會上前線去跟敵人明刀明槍的廝殺嗎?如果是待在後方，那就讓我陪着你…，順便見識見識甚麼叫做戰場…。」侯文雲天真的對高培文說着。

對高培文這一代的年輕人來說，戰爭不過是出現在電影上的情節畫面，即便是槍林彈雨，也會躲著自己繞道而行，反正電影鏡頭都是這麼設計的。

尤其國家現在派過來的部隊，那可都是經過精良訓練的二十一世紀部隊，比起平行空間里那些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留下來的破銅爛鐵，這根本就是降維打擊，侯文雲這叫做有恃無恐。

「你這完全就是胡鬧!這裏是戰場，如果真有必要，就算我已經九十歲了，也會義不容辭的站到最前線去，如果要待在後方，一開始我就不會選擇進到平行空間里來。

至於你，你得知道自己對國家的價值，除了你對這裏的熟悉，更重要的是你的特殊體質，倘若真有那麼一天，你還是得扛起這個責任，替國家來進出平行空間，知道嗎?」高培文喝斥着侯文雲。

「但是…。」侯文雲還想繼續辯駁兩句，卻讓高培文給堵了回來。

「別再說了，這件事就這麼辦，我們沒有商量的餘地!接下來是第二件事，告訴況奇偉，讓他儘快安排宋時選來辜家老宅見我一面，有些事我得當面對他交代，這些事都是最機密敏感的事，不方便透過紙筆傳達，也不方便經由直播間聯繫。」高培文緊接着交代。

「宋時選…，行，這三個字我會牢牢記住；除了這個宋時選，還有甚麼人得找來這裏跟你見面?」侯文雲點頭說着。

「就他了，其他人，尹清泉將軍都會幫我做好交代，再接下來就是第三件事。

至於這第三件事…，你讓況奇偉幫我轉告尹清泉將軍，請他幫我準備個幾箱飛天茅台…，讓部隊一起幫忙帶進來。

這件事儘管不符合規矩，你就讓尹清泉將軍盡量幫忙想想辦法，至於酒錢…，反正我以後都出不去了，工資自然也無處可花，你就讓尹清泉將軍把我的工資都換成飛天茅台吧。」高培文這第三件事一說出口，高培文立刻忍不住淚流滿面，他幾乎可以想像一個人留在平行空間里的高培文，將會是多麼孤單。

「老高…，你…你還是讓我多陪你一段時間吧，至少等到戰爭結束，等到平行空間里恢復平靜，我才能放得下心。」侯文雲激動的對高培文說着。

「你留在這裏，是能逗我開心還是能保我平安?別忘了接下來會有幾萬個軍人進來陪我，他們還得仰仗我的情報去制定作戰計劃，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我身邊有的是人可以陪我。

說正經的，小侯，你得開始學着為國家珍惜自己的生命，未來肯定少不了你為國家儘力，你可干萬不能一味的意氣用事。」高培文嚴肅的對侯文雲說着。

「我…，既然如此，你的飛天茅台就交給我吧，反正我們還是能在兩個空間重迭的地方碰面，以後每隔一段時間，我就帶幾瓶飛天茅台來找你喝兩杯。」侯文雲退而求其次的想着其他的餿主意。

「都已經讓你去隱姓埋名的過日子了，你還跑來這裏攪和甚麼?辜家老宅不管在甚麼時候都會是兵家必爭之地，再加上最高領導已經做出了決策，未來的辜家老宅只會更加兵凶戰危，所以你能離這裏多遠，就盡量滾多遠去。」儘管高培文心裏儘是一片暖意，仍得不假辭色地拒絕侯文雲。

「老高…，我走了之後，你還會上我的直播間嗎?就算是打打彈幕，讓我知道你一切安好也行…。」侯文雲仍是不放棄的問著。

「直播間…，你這是瘋了嗎?你就這麼擔心敵人找不到你，還非得開個直播間公告周知，說你侯文雲已經改頭換面另外開個小號見客?

既然讓國家幫你安排了善後計劃，就得一切都聽國家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不能拋頭露面，否則國家怎麼保護你的安全?

別說是直播號，就連微信、QQ、微博都得改了，最好是徹底戒了，反正該怎麼做，國家會派人清清楚楚的對你交代清楚。」高培文無奈的看着眼前這個單純又溫暖的大男孩，此刻的他，似乎就是自己唯一的親人。

「行了，我知道了，反正過了這幾天，咱們就徹底把彼此看做是陌生人，就當我們從來都不曾認識過；不，應該就當我們倆都犯了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你被終身監禁在平行空間里，我被終身監禁在另一個不知名的監獄，這麼說總可以吧?」侯文雲賭氣的對高培文說着。

「小侯，凡事都得往好處去想，這世上沒什麼是百分之百的絕望，不管當下的決定是甚麼，都得相信那是為了另一個希望而生。

你看，我原本對尹清泉將軍的建議是徹底關閉辜家老宅，倘若上頭真的採納了我的意見，雖然一場你死我活的衝突就能因而避免，但是我們倆也將因此永無再會之時。

而現在上頭另有他的打算，代表我們的建議並未獲得上頭青睞，但是辜家老宅卻也因而得以保存下來，或許未來終有一天我們還是能夠再次相遇，這不就是所謂的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嗎?」高培文試着繼續安撫著侯文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