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木已成舟
「上頭的打算，是希望集合幾個志同道合的國家，在平行空間的態勢尚未明朗之前，趁着地利之便，以優勢武力經由辜家老宅搶先完成佈局。」況奇偉直接說出尹清泉直接交代的指示。
「以優勢武力…，這意思是說，派大部隊進到平行空間里…，掌握…掌握全局?」侯文雲詢問著自己的理解是否有誤。
「應該是這麼說，在此之前，平行空間與我們這個世界的唯一聯繫就在天河市辜家老宅；換句話說，依據國際慣例，平行空間的控制權當屬我們所有，我們有絕對的立場主張平行空間里的一切權利。
至於蘭多實驗室甚麼的，那都是後來的事，就算蘭多實驗室曾經短暫打通平行空間與阿爾卑斯山之間的聯繫，那也是經由辜家老宅才能做到的事，這個權利不管再怎麼追根究底，最後仍應屬於我們。
更何況現在的蘭多實驗室在哪?那個能夠由阿爾卑斯山通往平行空間的出入口又在哪?這些已經消失的過往，會不會根本就是空穴來風?
尤其在過去的這段時間，到處都流傳著各種關於平行空間的荒誕傳言，尤其像是許多讓人匪夷所思的科研項目，既不受世界各國政府的指導監督，又對這個世界具有嚴重的威脅，我們身為平行空間的權利國，有責任對這個亂象加以規範制止。」況奇偉說着尹清泉對平行空間採取軍事行動的合理性。
「這意思是我們要向全世界主張對平行空間的所有權?」侯文雲疑惑的問著況奇偉。
「是不是對所有權的主張，那或許是下一階段的事。關鍵是這段時間因為平行空間而衍生的各種混亂，已經嚴重影響到世界秩序與既有慣例，我們身為世界大國，再加上平行空間的入口就位在我國境內，我們有絕對的義務要扛起這個責任。」況奇偉解釋著。
「這…，這會不會更加激化局勢的對立與衝突?」侯文雲擔心的再次與況奇偉確認。
「現在的對立與衝突，難道還少了嗎?對我們來說，讓這些對立與衝突可受控制可被規範，才最符合我們的最大利益，別忘了從平行空間一走出來就是辜家老宅，就是天河市，一旦發生任何動亂，受影響最大的就是我們。
至於你剛剛說到所有權的主張，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從上級領導聽到這個指示，上頭只說集合了一些志同道合的國家，大家集思廣益，共同研擬接下來該怎麼做，才能讓平行空間成為全人類的資產，而非不可預期的風險，」況奇偉繼續解釋著。
「這…，就算撇下蘭多實驗室不談，平行空間里那些日本人…，這不是明擺着奔著宣戰而去?」侯文雲憂心忡忡地問著。
「那裏頭的日本人，也是透過侵略才去到的辜家老宅，現在戰爭早結束了七十幾年，日本又公開承認了自己的戰敗，那裏頭的日軍早該捲鋪蓋回到日本去。
退一萬步講，既然來到我們的地盤，自然就得尊重主人家的規矩與做法，我們現在安排秩序維持人員進到平行空間里去，不管是國際法或國內法，完全有理有據。」況奇偉明確提出尹清泉對平行空間主張背後的邏輯。
侯文雲對況奇偉此刻所提出的任何理由，都沒有任何得以反駁的空間，不管是從國家民族的利益，還是從普世價值或理性邏輯去看，況奇偉的說法完全無懈可擊。
只是侯文雲的心裏非常清楚，這麼做的結果就是引發戰爭，而且這場戰爭的對象還是目前讓大家一無所知的平行空間，姑且不說誰會是最後的贏家，一旦平行空間因此遭到損壞，甚至是消滅，對全體人類來說，終究沒有所謂的最後贏家。
「所以…，上頭給了老高甚麼指示?」侯文雲無法反對最高領導的這個決策，更沒有理由抗拒執行，畢竟這都是國家的最高利益，尤其他也不知道甚麼才是最佳做法。
「要派往平行空間里執行任務的部隊都已集結完成，這些日子都在進行特殊訓練以及任務提示，預計在五天後正式進駐辜家老宅。」況奇偉直接說出具體的任務行程。
「五天?」這個時間短得讓侯文雲有點措手不及，儘管他也不知道多少時間才算夠長，但是想到五天之後，大批軍隊就要開進平行空間里去，此刻他的心裏只能感到一陣慌亂。
「是的，就是五天!所以老高沒有太多時間耽擱，他必須趕緊做好必要的準備。」況奇偉這麼交代著侯文雲。
「況組長，這件事…，能否讓你的上頭跟老高再多聊聊，我相信上頭肯定有他們的考慮，但是…老高才是最了解真相的人，或許你們應該多聽聽他的看法…。」侯文雲知道況奇偉轉述的上級決策，肯定無法輕易改變，但是只要國家決定將軍隊開進平行空間，一切便無轉圜餘地。
「小侯，能否說說老高到底在擔心甚麼?讓軍隊進去控制一切，不但對國家有益，對他個人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你想想，就如同你剛剛所提，因為對方具有武裝戒備，所以你們無法跨越雷池一步，也就因此難以一窺對方真相，如果有了軍隊做為老高的後盾，就能在平行空間里暢行無阻，這對他不是更為有利嗎?
再說了，你們現在在裏頭就只能靠自己的兩條腿走路，一日三餐都是乾糧加瓶裝水，有了軍隊的支持，就算沒法過上平常人的日子，至少該有用度的一樣都不缺，老高接下來可是得在裏頭過上不短的日子，尹將軍這麼做，很大一部分都是為了老高所做的設想。」
況奇偉無法理解為甚麼在侯文雲的眼裏，老高對上頭派兵的決定似乎頗有疑慮，要知道這可是於公於私都有好處的做法，他想不出老高有甚麼理由反對，或者說，他想不出侯文雲有甚麼理由反對。
更何況現在還不採取果斷決絕的做法，難道要等到裏頭的科研項目完成，等到裏頭的勢力分配塵埃落定，再想辦法去硬插一腳?
「我剛剛說了，裏頭的狀況，就算派再多的軍隊進來也不一定管用，唯一的結果只能讓裏頭提早變成戰場，只能讓我們提早變成大家的公敵，結果就是我們不但無法在平行空間里佔有一席之地，還會因此成為那個世界的共同敵人，這根本就是得不償失。
再說了，你剛剛提到我們派軍進駐的依據是因為辜家老宅地處我國領土，倘若有一天裏頭的科學家破解了通往其他地方的出入口，他們是否也能主張同樣的權利，同樣派駐軍隊進入?如此一來，平行空間是不是一開始就註定淪為戰場的命運?
更何況說不定裏頭早有許多能夠通往世界各地的出入口，只不過目前尚未被發現，所以上頭現在的這個決策，只會給未來造成更多的麻煩。」
老高很早就知道上頭曾經對駐軍平行空間做了許多兵推，只不過所有的假想敵都僅止於蘭多實驗室，而不是那群日軍後裔，尹清泉也就此跟老高做過多次討論，當時的老高對平行空間里所知有限，因而無法提出甚麼具體建議。
但是經過這些日子的一番折騰，老高相信上頭對平行空間可能帶來的危機感肯定與日俱增，做成派兵決策的日子只怕就在不久的未來；同一時間，老高對平行空間的了解也是逐漸清晰，他能夠明確了解一旦國家決定出兵，就等於逼着平行空間走上玉石俱焚的不歸路。
這樣的擔憂，讓老高日夜憂心，他眼看着局勢一天比一天緊張，而自己的工作進度又是極為有限，總有一天上頭會耐不住性子做出決定。
「這些都是老高跟你說的?」況奇偉問著侯文雲，如果這真是出自老高之口，或許上頭所做下的決定，實有全盤再議的必要。
「是的，如果派兵就能解決一切問題，我相信老高早就向上頭建議這麼做了，你們比我更清楚老高從來就不是和平愛好者，他之所以不曾選擇這個表面上看起來最簡單的作法，肯定有他的理由。
老高之所以非得讓我來幫他傳遞口信，而不是透過直播廳，透過暗號來跟外頭傳遞信息，就是害怕講不清楚，反而造成大家的誤會因而壞事。」侯文雲解釋著高培文之所以讓自己代表他來傳話的原因。
「我知道了，我能理解老高的疑慮，也知道上頭如果執意這麼做，可能會帶來的風險，但是你得知道這是國家大政，不是輕易說改就能改的。
你先把上頭下達的命令帶去給老高，我也將老高的意思原原本本向上頭傳達，兩天後，我們原定時間…，不，比原定時間晚半個鐘頭吧，我們倆還是在這裏碰頭，好確認最後的作法。」
況奇偉心知上頭的這個決策只怕是勢在必行，因為在五天之後，在部隊進駐平行空間的同一時刻，與國家合作的五個盟國將舉辦共同記者會，正式對外發表合作宣言。
他相信這五個國家此刻都已經準備就緒，就等著五天之後齊聚大天京市，而全球主要媒體更是已經收到邀請，準備要出席當天的現場記者會，早已蓄勢待發的一切，絕不可能為了高培文的一句話而臨時推翻。
目送著侯文雲走回辜家老宅，況奇偉待在原地好一陣唏噓，剛剛侯文雲帶給他的那些口信，是高培文拚了自己的老命所換回來的，如果不是他毅然決然選擇走進平行空間深處，直到現在也無法一窺平行空間里的真相，如此寶貴的情報，他相信這是高培文用自己生命為國家換來的提醒。
但是形勢比人強，最高領導所做的決定，才是最後的依據，儘管高培文或許才是對的；更何況除了考慮事件本身的絕對價值，還得兼顧許多方方面面的問題，尤其這回還牽涉到其他的同盟友邦，這件事或許更肩負着許多不為人知的政治任務。
尤其不管是尹清泉或是高培文，他們肯定都知道遊戲規則，大家都是在自己的崗位上為國家貢獻心力，在關鍵的時刻為國家解決因為任何原因而衍生的麻煩，況奇偉相信高培文所擔心的一切，尹清泉將軍或許都已經有所考慮，他不過是站在國家的最大利益面前做出取捨。
當然，國家的決策不見得就是錯的，儘管最高領導並未身處第一線戰場，自然也無法目睹在那個高度看不見的危險，但是從更加宏觀的角度來看，卻也因此不易為某些小事而因噎廢食。
況奇偉回到非戰時特別行動小組設在辜家屯派出所樓上的前線指揮所，立刻接通專線，與尹清泉將軍進行緊急會報。
尹清泉將軍聽完況奇偉轉述高培文的說法，語氣霎時陷入凝重，根據高培文在平行空間深處所見，實際的狀況，或許要比原先預料的更為險峻，光是一個人數達大幾幹人的日軍後裔組織，就已經涉及麻煩的外交折衝，要是雙方在裏頭一干起架，那可就是有理說不清的軍事衝突。
「你已經將上頭的決策都告訴了老高?」尹清泉將軍再次確認著。
「我把將軍交代的話，完完整整都告訴了侯文雲，我看他的腦袋挺機靈的，應該能一五一十的全部轉達給老高。」況奇偉據實以報。
「老高的疑慮是對的，當時上頭的確不曾考慮到這些，我們壓根沒想過裏頭會有派兵進駐都無法搞定的情況，更沒想過可能會成為平行空間公敵的這種可能…，老高的觀察與設想畢竟還是比較周到…。」尹清泉將軍略顯自責的說着。
最高領導的判斷依據當然主要來自尹清泉將軍，之所以做出這樣的決策，背後肯定是來自尹清泉將軍的建議，但是在尹清泉將軍對上頭提出行動方案的當下，高培文雖然已經走進了平行空間深處，卻一直未曾收到高培文釋放的警訊，直到上頭確認了具體的行動計劃，需要高培文在平行空間裏應外合，這才指示況奇偉與高培文進行直接的面對面溝通。
「我跟侯文雲約在兩天後的同一時段再次碰面，將各自回報后所獲得的結論再次交流溝通，這個時間點距離上頭召開聯合記者會以及正式派軍進駐還有三天的時間，應該還來得及做必要的調整。」況奇偉報告著接下來的行動時程。
「這已經不是重點了…，上頭決定任何一件事，看的不只是解決當下的問題，還得做出未來五年、十年，甚至是更長遠的佈局。
你以為我們邀請一些友邦國家前來共襄盛舉，真是希望他們一起參與平行空間這事?當然不是，一方面是杜眾人悠悠之口，別讓西方媒體拿這件事來大做文章。
無論如何，平行空間所有權這件事短期內根本無從定論，各國之間的權利義務肯定還有得吵，拉上幾個友邦，就是為了表明我們並未霸佔平行空間的態度。
選在這個時候行動，是為了取得絕對的主動地位，在全世界面前建立先入為主的既定印象，以後若有任何人意圖染指平行空間，就得先來找我們拜拜碼頭，就算未來還能發現乾乾百百個出入平行空間的入口，只要去到那裏頭，都得遵守我們所制定的遊戲規則。
另一方面，這些被國家挑選出來的合作友邦，更是一出出精彩的外交大戲，我自然無法知道其中包含了甚麼合縱連橫，但是你可以看看五天後這些出席聯合記者會的國家，他們可不是過去跟在我們身邊的小弟，有些甚至是一向與我們叫板做對的刺頭。
這代表上頭做出這個決定並不只是充充人數，壯大自我聲勢而已，我相信其中一定包含了許多大國博弈，你看看像是印度、沙特、法國、韓國…，這些國家肯定不是乖乖聽話的應聲蟲。
換句話說，這其中不知已經談定了多少政治條件，絕對不是說改就能改，不管高培文的建議再是如何正確，現在都不是改變上頭佈局的時候。」尹清泉將軍為難尷尬的對況奇偉說着。
「這意思是說，將軍沒打算對上頭報告老高的建議?」況奇偉不可思議地問著，畢竟這麼重要的信息，怎麼能不讓最高領導層級知道?以後要是因而出了甚麼麻煩，誰能來承擔這個責任?
「我會換個方法講，換個形式講，提醒上頭這麼做可能會有甚麼風險，讓上頭知道最壞狀況下該有甚麼準備，但是我不可能建議上頭收回決策改變作法，國家政策不是兒戲，外交承諾更不能出爾反爾，現在只能做好必要的風險控管。」尹清泉將軍語氣堅定的說着自己的想法。
「就算如此，到時候仍要派軍進到平行空間里進行掃蕩嗎?」況奇偉繼續追問著。
不管是任何主張，只要仍是流於口頭形式，一切都還有轉圜的餘地，一旦付諸實現，尤其是動用軍隊鬧出人命，那就沒人會跟你善罷罷休，除了一路死嗑到底，誰都沒有台階可下。
況奇偉相信只要國家軍隊一踏入平行空間，立刻會引來那幾幹個日軍後裔的高度戒備，尤其我方在人數上與裝備上肯定都佔據絕對的優勢，如果自己是那群日軍後裔，就會倚仗地利之便先下手為強，到時候就連雙方坐下來好好談談的機會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