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考場表

第4章 考場表

祁斯白對江逾聲的幽幽怨念從前一晚持續到第二天早讀時還沒消。

甚至隱約有發酵的趨勢。

抬手翻書時胳膊酸也就算了,他撞上玻璃門的左頰在一晚過後莫名開始隱隱發腫。

牧陽成從前桌扭過頭來:「祁少,您什麼時候又重出江湖了,怎麼沒帶上我?」

祁斯白昨天複習二模複習到挺晚,這會邊打哈欠邊背着單詞,聞言,睏倦地撩起眼皮看他:「?」

牧陽成指指祁斯白的左臉:「你不是打架去了么。」

「……」

祁斯□□神了些,矢口否認:「又不是正式考二模,我還去打個群架給自己助助興?」

牧陽成將信將疑,他想說我確實沒覺得您會為個二模有什麼情緒起伏,但為個江逾聲就說不準了。

不過想到祁斯白上一次打架已經是初三中二時期的事了,而類似那次「數競厲害還是物競牛逼」的世紀之爭不大可能再發生在頭腦基本發育完全的高二學生們之間,他勉為其難地信了祁斯白的話。

於是,他驚奇地誒了一聲,單詞都不背了,扭過頭扒拉祁斯白的臉。

「你竟然也會水腫?我以前怎麼沒注意我們祁校草也會水腫?嘖嘖嘖,還挺明顯,我拍一張發貼吧的話,會不會有小學妹覺得幻滅啊。」

牧陽成手極快,眨眼就懟著祁斯白的臉拍了兩張。

他看着相冊里即使是黑照仍舊帥得十分出眾的祁斯白,忽然想到什麼,又一言難盡地搖了搖頭。

「不,我大膽預測,那幫姑娘大概率會嗷嗷地喊什麼寶貝真可愛。她們以為你不看貼吧呢,那發言真是,時常讓我擔憂你在學校里的安危哈哈哈。」

祁斯白原本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牧陽成這話莫名讓他想到昨晚——

他有一點散打的底子,小學、初中好歹也調皮搗蛋打過不少架。昨晚江逾聲朝他動手的時候,他立馬反應過來,想要退身反抗,但……

江逾聲不止是比他高三四公分。

體格莫名也比他大半圈。

力氣還比他大不少。

靠。

祁斯白覺著自己的男性自尊心受到了不小的打擊,於是他順口遷怒了一下總在他面前蹦躂的牧狗。

「還大膽猜測,然後呢,要去小心求證嗎。」

祁斯白朝他真誠地笑了下,「說起來,我也很好奇你的女神們看到你上課睡覺流口水和打呼嚕的可愛小視頻會是什麼反應。」

「……」

牧陽成的臉癱了癱。

高二年級這學期的早讀任務是過兩輪高考英語3500詞,目前已經是第二遍背到d打頭的單詞。

祁斯白憤憤地盯着那一串花枝招展的deceive、delegation、dwelling,對江逾聲的怨念在第五次被路過身邊的朋友關心臉怎麼了時爆發至極限。

他跟江逾聲簡直就是命里犯沖、八字不合、勢不兩立、水火不容。

-

下午三節課過後,祁斯白本來準備去四層中廳看周四周五的二模考場安排,結果陳老臨時在群里祁斯白,讓他速去307幫忙,用latex整理錄入一些適合出給初三、高一年級的競賽題。

教不同年級的競賽老師時不時會互相交流下題庫,祁斯白也不是第一次幫陳老乾這活。

他戴着眼鏡,輕車熟路地坐在陳老的辦公桌前,手下代碼輸得飛快。

陳老坐在他旁邊,一邊判著收上來的數學作業,一邊閑聊:「對了,新同學適應得怎麼樣?」

祁斯白十指一頓,「適應得挺好吧。」

陳老樂呵呵地追問:「那你和江神相處得怎麼樣?他跟你還住一個小區呢。」

祁斯白驚異敏感地扭頭看去:「他還說什麼了?」

「什麼還說什麼了,」陳老莫名其妙,「附中離九中可不近,我隨口問他住哪兒,他說他新搬來學校附近那個陽光花園小區了。誒,學生成績好,大多是少不了家裏支持的……」

祁斯白怔了一瞬。

昨天江逾聲說他是在做家教。那樣子,可不像是什麼「有家裏支持」的樣子。

陳老碎碎念感慨著,抬眼一看祁斯白表情,「我記得你住哪兒也不奇怪吧?就你這天天踩着預備鈴進早讀教室的德行,我還能不記得你就住陽光花園?」

祁斯白:「……」

陳老笑着搖搖頭,剛判完一張篇子,突然聽祁斯白問:「老師,您知道江逾聲去年聯賽是怎麼回事嗎?」

陳老唔了一聲,掃了一眼班裏自習或閑聊的學生,「怎麼突然問這個?」

祁斯白又恢復了打字,語氣隨意,「聽大家都在討論,有點好奇。」

陳老壓了壓聲音,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音量說:「聽一位附中的競賽老師說是那天臨時有事,沒去考試。我也就聽過那麼一嘴,不知道真實情況是什麼。」

題目錄入完,祁斯白往四層中廳走。

路過三層生物教室時,他下意識往裏看了一眼。

江逾聲果然還坐在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置。

祁斯白髮現了,似乎最後一節課是什麼,江逾聲四點十五后就會幹脆在那個教室自習,不挪窩的。

他猶豫了會,邁向樓梯間的腳步方向一轉,從生物教室後門進去,走到江逾聲桌旁,屈起手指敲了下桌面。

視線一移,他看到江逾聲桌面上翻開了高一下學期的生物課本,課本旁邊是一張白紙,上面像寫草稿一樣圈圈畫畫出一幅知識地圖,字跡隨意瀟灑。

都說字如其人,江逾聲的字卻比他本人看着……討人喜歡得多。

江逾聲停筆回頭。

沉靜如水的眼睛似乎閃過一抹驚訝。

祁斯白和他對視一瞬,抬眼掃視了教室一圈。

每個教室的課後氛圍都不太一樣。像陳老的307,日常就熱熱鬧鬧,安靜自習、激烈討論題目或者隨口閑聊的都有,但像這處生物教室就很安靜,只有滿屋的翻頁、寫字聲。

祁斯白只好一手撐著桌沿彎下腰,湊近到他耳邊。

與江逾聲相距不過二十厘米時,祁斯白正覺得眼下和人眼神相接着、越靠越近的動作好像有些奇怪,就見江逾聲倏地側開頭,避開他眼神,微長的眼睫急促地撲朔了兩下。

祁斯白動作一頓,腦中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他什麼意思?

潔癖,嫌我靠太近了?

不是,這弄得好像是我樂意靠這麼近一樣。

你昨天直接壓我身上了我都沒說什麼呢?!

祁斯白利落地翻了個白眼,站直了些,不怎麼溫柔地從江逾聲手裏搶過他的黑筆。

筆桿是溫熱的,還帶着江逾聲手心的餘溫。

祁斯白嫌燙手似的,下意識轉了下筆,從江逾聲的草稿紙堆里扒拉出一張廢紙,筆跡潦草地寫:

[二模考場表記得看,在四層中廳,明早沒早讀,早到了在考場教室自習就行]

寫完,他把筆一扔,轉身要走。

卻忽地,被人不輕不重地握了下手腕。

祁斯白挑眉回頭,就見江逾聲安靜地看他一眼,又拿起筆在他那行字下面寫:

[你看了嗎,沒有的話一起去吧]

祁斯白:「……」

他心說,你是幼兒園小朋友嗎,幹什麼還要人陪。

但。

算了。你祁神大度,一起就一起吧。

祁斯白下頜朝後門方向一抬,兀自走了。

江逾聲合上書,跟着祁斯白出了教室。

今天一天,除了語文課上小組討論,他幾乎沒和祁斯白說上話。

祁斯白朋友很多。

不止是和他每天一起吃飯、打球的牧陽成和另一個出國班男生。

六個科目有六個不同的班級,每班的人重疊不超過三分之一。而祁斯白跟每個班的男生幾乎都是可以勾肩搭背笑鬧成一團的關係,和大部分女生也可以熟稔地說說笑笑。

更別說他微信、b站和微博的私聊列表裏大概還有不知道多少的網友。

江逾聲出神幾秒,落後了兩步,看着祁斯白挺拔的背影。

他依舊穿一件寬寬鬆鬆的白t,下身是黑色的運動校褲。走進樓梯間時,他習慣性地起跳、夠了下天花板,衣角無意間露出一截勁瘦的腰線。

江逾聲無聲地彎了下嘴角。

祁斯白落地時,聲控燈應聲亮起。並不修身的運動褲似乎遮擋不住一雙長腿緊繃的肌肉線條,也將臀線勾勒得清晰、流暢。

樓梯間的光打在祁斯白額頂,他回過頭,眼睛黑而亮。

「發什麼呆呢?」

江逾聲斂了唇角的笑,淡聲應:「來了。」

-

四層中廳的移動白板前被人潮圍得水泄不通。

白板四周還分散著站了好幾簇人,一邊閑聊一邊等著看考場安排表。

這群人看到祁斯白走來時,正要上前搭話,一轉眼看見他一旁另一位大佬的身影,又滿臉疑惑頓住了腳步。

祁斯白和江逾聲,肩並肩手拉手……哦不,沒有手拉手。

一起來看考場表。

這倆人什麼時候關係這麼好了?

據說前一天不還互相嗆聲,誰競賽考第二就要在考第一的面前跳女團舞?

雖說眾人有些懷疑江大佬怎麼會提出或同意這麼不高冷的賭注,但聽說這消息是從牧陽成嘴裏說出來的,眾人又覺得十分可信。

祁斯白此時還不知道昨天早上的事已經在擴散傳播的過程中發展到如此喪心病狂的地步。他遙遙看着白板前的人群,一扭頭,正撞上江逾聲凝視的目光。

他一愣,「你盯着我看幹嘛?」

江逾聲眨了下眼,下意識說:「你戴眼鏡也……」

他驀地一頓,又把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祁斯白一抬手,碰到自己臉上的眼鏡,才想起來剛剛錄完競賽題忘了摘。

他哦了一聲,把眼鏡摘了,隨口解釋:「防藍光的,沒度數。我眼睛容易干,戴着看電腦舒服點。」

「我知道。」

「?你怎麼知道?」

江逾聲莫名笑了下,「就是知道。」

「……」

雖然祁斯白不知道看出一副鏡片是平光的有什麼好了不起的,但他合理懷疑江bking裝逼的毛病又犯了。

看好考場表,祁斯白和江逾聲分道揚鑣。

祁斯白今天想回家再複習,收拾了書包,踩着校門開放的點走出教學樓。

沒想,路過食堂時,冷不丁又看見了江逾聲的背影。

江逾聲正和另外三個男生並肩走進食堂,其中一個男生他還認識,是高三年級的學長,也是他所在校籃球隊的隊長。

這才轉來短短兩天,江逾聲什麼時候認識了學長?他還沒細想,思緒便被手機一陣嗡嗡嗡嗡的震動打斷了。

劃開鎖屏,毫不意外地看到震動源頭是微信那個叫「數競大家庭」的群。

幾個男生的回復都奇奇怪怪。他往上劃了划,看到十分鐘前,牧陽成又往群里轉了個九中貼吧的高熱度貼子。

帖子標題是:【江逾聲和祁斯白??我好像不小心,磕到了什麼離譜的東西】

祁斯白:?牧陽成整天都看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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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叫我寶貝誒[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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