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委屈

第11章 委屈

七點五十,樓道里逐漸響起走動和交談聲。

牧陽成快速收拾好桌上的東西,起身前用胳膊肘碰碰祁斯白,「我走了啊,我還得回柜子那拿書。」

祁斯白「嗯」了一聲,就聽講桌前的語文老師喊住牧陽成:「下早讀倒是跑得挺快啊,下次來上語文課能不能也這麼積極?」

牧陽成已經一溜煙撤退到了教室後門口,一副火燒屁股的樣子:「老師!我柜子在四層,第一節課在一層,我還想上個廁所,十萬火急啊。」

教室里像是金魚吐泡泡一樣,稀稀拉拉冒出幾聲笑。語文老師眼不見心不煩地向牧陽成擺了擺手,牧陽成一得令,蹭一下就沒影了。

班裡眾人陸陸續續收拾著東西。祁斯白第一節化學課就在同一層,他瞥了眼人進人出的門口,動作慢慢悠悠。

江逾聲還沒來。

當然,早讀都下了,江逾聲可能直接去了第一節課的教室。

祁斯白覺得,他倒也沒有多期待江逾聲來。他只是……

昨天下午在307,江逾聲湊近他耳邊說話時,他頭一次發現,江逾聲的聲音還……挺好聽。

雖然相識已經一周,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之前只顧著跟人計較,又或者他第一次聽見江逾聲那道冰涼的嗓音時就留下不好的印象,所以他後知後覺,直到現在才能客觀評價江逾聲的聲音。

人的嗓音在生活中直接聽到,和通過麥克風從耳機或音響里傳出來,質感是不一樣的。

現實中,祁斯白幾乎沒聽到過江逾聲這一掛的嗓音,在網上卻聽到過幾次,比如小j,又比如他小學時在網上偶然聽到過的一個網路男歌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審美偏好。周圍許多男生喜歡女生清純或艷麗的樣貌,喜歡夜鶯一樣嬌柔悅耳的嗓音。

而祁斯白的偏好,是那種音質冰冷淡漠、尾音里又帶一點蠱惑人的沙啞,低低沉沉有磁性的,男聲。

無關擇偶。他當然不喜歡男生。

就只是單純地偏愛這種嗓音。莫名其妙,不講道理。

所以他一個從不向粉絲透露私人聯繫方式的人,上周才會破例加了小j。

加上小j后,他其實後悔過幾次。只是也說不上是因為自己一時衝動破了例,還是因為……小j後來幾乎沒再發過語音。不過意外得知小j也學數競后,他倒是對對方有了一點說不上來的親近感,也就沒再想過刪好友的事。

祁斯白收好東西,從教室前門出去時,江逾聲碰巧也匆匆進了前門,像是沒看見他,徑直就朝老師去了。

祁斯白隱約聽見江逾聲解釋了句什麼「起晚了」。

臨到化學教室門口,祁斯白忽然被身後趕來的江逾聲叫住了。

「祁神。」江逾聲笑笑,聲音有些啞,鼻音也有點重。

「答應你的。」他把答題紙遞過來。

祁斯白下意識接過來,垂眼一看,上面用不同顏色的筆訂正過,還總結了答題思路。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化學教室,祁斯白回頭問江逾聲:「你感冒了?」

江逾聲啞著嗓音:「沒有,早上有點涼,鼻炎犯了。」

祁斯白懷疑地看了他兩眼,沒再說什麼。

第二節自習課還沒開始,祁斯白就已經拿出江逾聲的答題紙,細細地開始看。最初是存了那麼一點挑江逾聲刺的意思在。但他看著看著,注意力就轉移了。

江逾聲的解題步驟很有一套鮮明獨特的風格。

比起靈光乍現、另闢蹊徑或者是誤打誤撞,江逾聲的解題思路很規矩,很典型,也很清晰凌厲。沒有一點多餘的贅述或試探,一行行直切要害,看得祁斯白有些咂舌。

祁斯白是靈感型選手,他一向不大喜歡循規蹈矩一板一眼的風格,但江逾聲的有些例外。

他看得投入,下課鈴打響三四分鐘才反應過來,忙匆匆起身,拿了桌上幾張答題紙和草稿紙,另一手拎起書包帶,三兩步挪到隔壁語文教室。

選自習教室時他特意選的,和上下節課離得近的教室。

語文教室里人還不多,祁斯白正要往教室後排走,就被一道溫溫柔柔的嗓音叫住了。

「祁斯白,」語文課代表桑筠朝他晃了晃手裡的幾份作業,臉頰上彎起一個淺淺的梨渦,「記得交作業。」

祁斯白揚眉朝她一笑,有點費勁地從書包里找著作業。

桑筠順手幫祁斯白拿過他手上亂七八糟的一摞紙,等看到祁斯白拿出來的篇子時,忍不住小聲說:「老師留作業的時候特意說了,倒數第二題必做的……你要不要補一下?」

祁斯白看看自己空空蕩蕩的下半張卷子,又側頭看了眼辦公桌前還在伏案備課的語文何老師。

特意說了啊。

他雖然有點懶得補作業,但也沒想真氣著老師。

「借我看下行嗎,就倒數第二題。」祁斯白已經把篇子放在桑筠整潔的桌上,又順了只桑筠的簽字筆,歪頭認真看著她,「下午請你和你朋友喝奶茶。」

「……奶茶就不用啦,快點吧。」

桑筠似是很無奈地把自己的篇子遞了過去,視線卻輕飄飄地胡亂落在別處,頰側的一點淺笑把一對梨渦襯得很可愛。

祁斯白補完作業回到座位旁,就見牧陽成把自己擰了快一百八十度,正和側後方的江逾聲逼逼叨叨。

「……明眼人誰看不出我們課代表喜歡他啊,三天兩頭借他抄作業。也就只有他自己,覺得人家和他只是好朋友。」

「他……不喜歡?」祁斯白聽見江逾聲低低啞啞地問了一句。

「你說祁斯白?」牧陽成樂出了聲,又忙假模假樣地拿手捂住嘴。

「不不不,這少爺壓根兒就沒開竅呢。不止課代表,下至學妹上到學姐,範圍橫掃整個九中,他跟哪個女生都是——好哥們、好朋友。」

牧陽成一副過來人的樣子,煞有介事地嘆了口氣,「我都想替人女生罵他,誰想跟他好哥們啊真是。」

祁斯白看了眼江逾聲毫無波瀾中透出几絲冷漠的臉,抬手掐住了牧陽成命運般的后脖頸,「你要罵誰?」

「誒你什麼時候來的……這是重點么我的哥,」牧陽成扒拉兩下祁斯白的胳膊,憤憤道:「剛剛是誰跟我們桑女神眉來眼去勾勾搭搭的?」

祁斯白一臉莫名,「我補作業呢你沒看見?別總亂傳人女生的八卦。」

「……嘖,你知道一個男生一般什麼情況下,才會和女生有堅如磐石的革命友誼嗎?」牧陽成誇張地朝祁斯白挑挑眉,「當他性取向為男的時候。」

祁斯白看牧陽成滿臉調侃,就知道他又皮癢了。他欺身上前,手臂作勢勒上牧陽成脖頸,「你爸爸我,鐵直,懂?」

江逾聲忽地開口:「祁斯白,答題紙還我。」

他聲音里鼻音還是很濃重,莫名給人一種受了委屈的錯覺。

祁斯白動作一頓,有點莫名其妙、又有點乾巴巴地「哦」了一聲。

他鬆開牧陽成,把自己的連同對方的一起遞了過去。

江逾聲抬眼看過來。

「……哦,我以為你要禮尚往來呢,你不看就算了。」

祁斯白說著,剛要把自己的答題紙挑出來,江逾聲已經伸手把四張答題紙都從他手上抽走了。

「這幾桌除了你,作業都寫完了。」

江逾聲垂眼看著祁斯白答題紙上剛用藍筆抄上、筆跡還未乾的第二種解題思路,嗓音里含著淡淡的啞:「近的不抄,你非要去抄人家姑娘的?」

祁斯白很輕地皺了下眉。

第一秒,他沒弄明白江逾聲是什麼意思。

第二秒,他火氣噌地一下就上來了。

「哦,我上周為什麼忘了寫作業?因為寫一半,就被陳老叫去帶某人找教室了……我的答題紙你還我!」

江逾聲按住答題紙不鬆手,淡然提醒:「禮尚往來,祁神。」

牧陽成已經習慣了兩位大佬腦迴路清奇的拌嘴方式,事不關己地回身掏出語文課本后,給薛遠發過去一條微信。

成:[遠,今兒中午咱們和江大佬一起吃火鍋吧!!]

薛遠:[昨兒不是剛一起吃過,江神不會煩咱們嗎]

成:[不會吧,我看江神跟咱們白打得一片火熱!]

成:[我待會問問江神去哈]

薛遠:[??真假的]

薛遠:[我ok啊]

於是,托牧陽成的福,祁斯白和江逾聲從語文教室到物理教室,最後一路爭辯到了二層食堂。

桌子中央的火鍋正咕嚕咕嚕沸著,鮮香火辣的羊肉被牧陽成和薛遠用公筷一片接一片地往祁斯白和江逾聲的碗里夾。

而被服務的兩位,面對著一口熱氣騰騰、香味撲鼻的鐵鍋,竟然爭出了一種舌戰群儒的氛圍。

路過的幾撥學弟學妹走著走著就忘了自己是要去倒飯,不近不遠地圍過去,彷彿在旁觀街頭對弈的兩位大爺。

「暴力求解是基本功,不是每一個看似巧妙簡便的方法都真的更簡便,也可能只是鑽牛角尖。」

「雖然有的教材寫得確實很爛很啰嗦,但解法本質都是沒錯的,那幾條輔助線該連的都得連。」

「你捨近求遠沒關係,但非常規的方法就要特別注意諸多細節。等價都不成立,再往後做有什麼意義?」

「你非要刪掉的那條輔助線,在梅涅勞斯或者塞瓦那一步確實不是必須的,但再往後一步,對於找bde那個小角的補角就是必不可少的了。」

牧陽成和薛遠在一旁呆若木雞。

「這就是你說的……打得火熱?」

「……」

「牧陽成,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這不是在打呢嗎。」

「我不懂你們數競但我大為震驚,你們都能心中有圖、憑空意念?可以對著一口大鍋指點江山揮斥方遒?」

「……數競倒也沒這麼玄乎,應該是這兩位玄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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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叫我寶貝誒[校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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