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屈從本能
【根據按照合同第五條，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所以你是把自己的衣櫃騰給我了？」找衣服時錯手開了簡少鈞的那一半的衣櫃，趙嶺發現眼前的這半邊衣櫃里的衣服擁擠得不同尋常。
「嗯？」端著杯黑咖啡的簡少鈞很悠閑地倚著門框看著因為起晚了手忙腳亂的趙嶺，心情不錯，「我也沒那麼多衣服，周末重新整理一下衣櫃就行了。」
趙嶺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到時候我幫你。」
簡少鈞輕笑一聲：「我怎麼覺得倒像是我賺了，請了個家養小精靈。」
「那請主人記得滿意的時候給我一雙毛線襪。」趙嶺翻了個白眼，扣西裝外套時手卻一頓，少了一枚扣子。
「喏。」簡少鈞攤開的手打斷了趙嶺對於辦公室還有沒有多餘西裝外套的回憶，他的掌心正安靜地躺著趙嶺西裝上少的那枚紐扣。
趙嶺有點驚訝：「你在哪撿到的？」
「昨晚在家門口撿到的。」簡少鈞把那枚紐扣放在了門口的置物架上，或許是看出了他的窘迫，難得發了善心，「你要是沒有西裝穿的話可以從我衣櫃里拿。」
簡少鈞說完就離開了，留下趙嶺愣神地看著那枚紐扣，直到客廳再次傳來悠閑地提醒聲：「雖說你已經跟銀總通過氣了，但如果轉頭就遲到的話，我覺得銀總可能會重新評估其中的風險。鑒於你遲到跟我之間不存在因果關係我也沒有從中受益，我拒絕承擔這個責任。當然，如果你要是想把遲到跟我建立起關聯，我也不介意，我上午沒有安排。」
趙嶺還處於瞌睡狀態的腦子就任憑這一長段話在腦子裡繞了好幾圈，好半天才聽懂了簡少鈞的未盡之意，快速換了一套西裝收拾好東西衝到門口，咬著后槽牙道：「我沒有白日宣淫的愛好。」
「是嗎？」簡少鈞眉梢微挑，「需要我提醒你，前天早上……」
「不、需、要。」趙嶺硬生生地又從齒間擠出了兩個字，「謝、謝。」
簡少鈞對此頗為遺憾地長嘆了一口氣，直接導致趙嶺將自己的皮鞋鞋帶多綁了一個蝴蝶結。趙嶺感覺他現在就像是愛麗絲夢遊仙境里的那隻兔子，要遲到了要遲到了，但是上班路上有一堆的阻礙。
趙嶺穿好鞋起身拿起包就想走，卻發現簡少鈞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身走到了玄關處，離自己只有半步之遙。趙嶺一時間心緒複雜，想反唇相譏報剛剛的仇奈何技不如人，而且穿人手短，趙嶺又有些不好意思。
他回國的時候衣服帶的並不多，上周末又碰巧把西裝送去乾洗了，於是只能借了簡少鈞的衣服。
趙嶺彆扭地整了整衣服：「你、你衣品不錯。」
簡少鈞微訝，輕笑一聲：「多謝趙秘誇獎。」
「嗯……」趙嶺拉開門把手，磨磨蹭蹭吐出了一句話，「那，晚上見。」
簡少鈞這會兒是真的驚訝了，他眉頭微微蹙起，臉上滑過一道疑惑，不知道是對趙嶺還是對自己的疑惑。看著眼前的大門馬上就要關上了，簡少鈞突然間抓起門口的車鑰匙：「我送你。」
「誒？」趙嶺猛地轉頭，簡少鈞身上還是那套家居服，雖然衣品同樣很好，但明顯不是外出的裝扮。反應過來后，趙嶺趕緊拒絕，「不用，那樣太麻煩你了。」
「這邊打車不好打。」簡少鈞已經反手將門帶上了，「再說要是銀總真就此重新評估你找個互惠夥伴的風險，划不來不是？」
像是一個解釋，只是不知道是簡少鈞給趙嶺的，還是給他自己的。
他們運氣不錯，簡少鈞家到趙嶺公司的這段路並不算塞車，簡少鈞在趙嶺開會前十分鐘成功將車停在了銀萃集團的樓下，趙嶺下車關門後走了兩步卻又小跑回來敲了敲窗戶。
車窗緩緩降下，簡少鈞以為他忘帶了東西，正想習慣性地嘲笑上兩句，就見趙嶺彎下腰極為認真道：「謝謝你。」
簡少鈞略有些不適應，手中剛想點燃煙的打火機遲遲沒有按下去，咬著濾芯含糊道：「趙總太客氣了，改天限號的時候還得仰仗趙總捎我一程。」
「不止這個。」趙嶺認真地盯著簡少鈞那雙深灰的眸子，「謝謝你昨晚趕過來。」說完他晃了晃手中的那枚被簡少鈞物歸原主的扣子，「我以後會記得開震動的。」
這是趙嶺早上聽見簡少鈞說是昨晚在門口撿到自己扣子時才後知後覺反應了過來的，簡少鈞之所以這麼著急找到自己，或許是因為擔心自己出了什麼意外。
簡少鈞低笑了一聲，也沒否認，只是點了點自己的手錶，示意趙嶺時間不多了。
看著趙嶺火急火燎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大廈門口，簡少鈞這才點燃了唇間已經被咬出了齒痕的煙，淡淡的煙霧間，簡少鈞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他有無數種方式可以防止他所說的後果的發生，卻選擇了一種自陷風險且近乎於荒唐的方式，但此時此刻，簡少鈞卻覺得應該感謝前兩天那個屈從於本能的自己。
只因生活中突然多了一個人的感覺不僅不糟糕，而且食髓知味。
今天的趙嶺比往常多得了一些注目，只是忙碌中的他沒有察覺，畢竟boss想要涉足娛樂圈產業不是件小事，他最近在惡補相關領域的知識。
直到左伊跟他說：「總秘，您今天的西裝不錯。」
趙嶺翻文件的手一頓，清了清嗓子，故作平靜道：「不都是西裝？」
左伊笑眯眯道：「那肯定不一樣，這套西裝很襯您。」
到了下午就連銀蒼蘊也注意到了，他眯著眼睛打量了一眼趙嶺，他和左伊不一樣，出身世家自小穿的就是定製西裝，一眼就看出了這套西裝價格不菲但卻有幾處不太合身的地方，漫不經心道：「你的那個朋友是男的？」
趙嶺手中的材料應聲散落在地，欲哭無淚：「boss，您學壞了。」
「學？」銀蒼蘊敏銳地捕捉到這個辭彙，前後一聯繫，臉上笑容更盛，「這個人我認識？而且還挺熟的？」
趙嶺頓時閉口不言，他懷疑再多說兩句，簡少鈞的身份早晚得被boss套出來。
銀蒼蘊倒是沒追問，不過確實稍微放心了一點，他熟悉的人多數還比較靠譜，雖然多數是輕易不動感情的人，但至少不用擔心他的秘書兼助理被騙財騙色：「你自己有數就行，需要我幫忙的時候說一聲就行。」末了銀蒼蘊又笑道，「這個不好的話回頭讓小晅給你介紹，娛樂圈帥哥多。」
「他……他長得不錯。」
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的趙嶺耳根都紅透了，飛快地將地上散落的文件收拾好，扔下一句「我這就去準備之後的會議材料」倉惶離開了總裁辦公室。
哦？銀蒼蘊玩味地把玩起了手中的鋼筆，看起來他的秘書和這位「互惠先生」關係也沒有那麼的單純，至少不是嘴上說的那麼單純的肉·體·關·系。
在收穫了無數側目後趙嶺終於下定決心給昨天那個撥出去一秒的手機發了條簡訊：「你有空的時候可以陪我去買西裝嗎？」
看著孤零零沒人回復的簡訊，趙嶺默念了一遍自己發的內容，念到「陪」字的時候微微倒吸了一口冷氣，趕緊又補了一句：「我是覺得你的眼光不錯，如果你要是不方便的話，把店名給我也可以。」
過了十分鐘，依舊沒有回復，趙嶺有些蔫了，甚至開始後悔發了這條簡訊。萬一簡少鈞誤會自己對他有什麼別的想法呢？他真的只是想買點衣服而已。
幸好整個下午都很忙，忙得趙嶺沒有後悔的時間，從合作公司出來時，天已經黑了。被冷風一吹，趙嶺猶豫一下是回簡少鈞那兒還是回公司取車，口袋連震了兩下。
——有空，可以。
——按照合同第五條的約定，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第五條？趙嶺努力回憶，未果。想了想打了個電話回去：「喂？你忙完了？」
「嗯，剛開完庭，年前庭多。你在哪？」
趙嶺剛報完自己的地址，就聽簡少鈞說道：「我去接你。」
「不用不用，太麻煩了……」
「順路，我還沒吃飯，一起吃個飯？」
只能說簡少鈞的語氣一向很有說服力，趙嶺想不到拒絕的理由和必要，於是也應了下來：「行，今晚我請你吃飯，路上小心。」
對面是車啟動的聲音，趙嶺剛要掛斷，就聽見簡少鈞又補了一句：「天氣預報說今晚有雪，到了我打電話給你。」
隨後就是「嘟嘟嘟——」的聲音。
趙嶺眨了眨眼，看著已經被掛斷的手機，裹緊了身上的呢子風衣。慢吞吞地想著這前後兩句的關聯性。
如果是別人，趙嶺還可能懷疑對方的邏輯能力，但這位可是簡少鈞，或許是因為職業關係，趙嶺對簡少鈞的語言邏輯有著無條件的信任。
既然不是邏輯問題……
那就是簡少鈞可能省掉了中間的半句話。
比如——
今晚有雪，路邊冷，找個地方躲著，到了我打電話給你。
這人就不能好好說話嗎？趙嶺忍不住腹誹，但眉眼之間卻是他自己也沒有留意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