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第33章 第33章

【因為你很好。】

等到趙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后,金博贍突然開口:「都聽見了?」

「父親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簡少鈞從暖房外的一根石柱后閃身而出,不知道來了多久。

金博贍哼笑一聲:「知子莫若父,你捨得讓他一個人就見鬼了。」

簡少鈞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是走進暖房對著金博贍微微躬身:「我來是為了跟您說一聲,我們下午就走了。」

「怎麼?」金博贍敲了敲桌子,「怕我吃了你的小情人?」

「不是。」簡少鈞語氣很堅決,「他不是我的情人。」

金博贍頓時被一口氣梗在喉中,嘴角抽搐:「你是覺得你老子我傻?還是瞎?」

「您不傻也不瞎。」簡少鈞抬起原本微斂下垂的雙目,眸如寒星,就連金博贍都覺得自己是應該穿多一點衣服,緊接著他聽見簡少鈞一字一頓道:「他不是情人,永遠也不會是。」隨即轉身就走,毫無留戀之意。

不是情人。

金博贍氣得重重把竹茶盞拍在桌上:「他們這樣還不是情人?」說著金博贍被生生氣笑了,「嗯?盯人盯得跟什麼一樣,生怕我吃了他,這叫不是情人?」

管家沉默無言,見金博贍斜著眼睨著自己這才開口:「老爺,也許少爺說的僅僅只是字面意思。」

「什麼字面意思?」

「他們不是「情人」。」管家將「情人」二字咬得極重。

瞬間,金博贍沉默了,他將手腕上的佛釧退了下來,一點點盤著,當一顆顆圓潤的佛珠從他指尖掠過後,當金博贍盤完每一顆佛珠后,突然開口道:「你說,他是不是還恨著我?」

管家沒有作聲,他知道此刻老爺要的並不是一個答案。

寒風吹過暖房后的竹林,沙沙一片,兩個人影一坐一立,許久沒有動彈過。

——

趙嶺回到簡少鈞房間的時候發現簡少鈞並不在,他身上沒有電腦,便是想辦公也有心無力。更何況趙嶺現在無心辦公,他心底被激起的憤怒雖然隨著他說的那些話消減了不少,但依然如同小火苗一般撩著他的心臟。為簡少鈞,也為趙嶺因此回想起的那些糟糕記憶。

——「你是哥哥,你要讓著你弟弟。」

——「他還小,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

——「他也不是故意的,你怎麼能跟一個孩子計較?」

孩子?

趙嶺想這可能就是他從不考慮要孩子的原因。

他想不通為什麼孩子就可以任性地傷害別人也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他也想不通為什麼一個小他那麼多的孩子卻可以沖著他帶回家的同學喊「snfbitch」,他更想不通一個孩子竟然會把他所有的東西扔出房間只因為他們的母親客氣了一句「要不要多住兩天」。

趙嶺可以想見,如果他們年齡差距足夠近的話,所謂的「孩子」會做出更加可怕的事。

就如同金承業對簡少鈞做的事一樣。

為什麼所有的侍從堅持叫簡少鈞「簡少」,趙嶺想這應該不是老爺子的要求。

因為那位管家是唯一會叫簡少鈞「少爺」的人,而作為老爺子幾十年的管家,趙嶺想他不可能明知故犯。

那麼會這麼做的人的目的也顯而易見——提醒簡少鈞,你不是這個家真正的少爺,你只不過是一個養子。

既然這麼要求的不是老爺子,那麼要他們這麼叫的人里一定有金承業。

寄人籬下,仰人鼻息,這樣的日子趙嶺是數著過過來的,很多個日日夜夜裡他都幻想著自己可以離家出走。天大地大去哪裡都可以,反正這裡也不是他的家。

所以此時此刻,趙嶺坐在簡少鈞的書桌前,看著書桌上懸空書架的一本本薄薄的課本,彷彿在彼時隔著一個大洋的兩個孤寂少年奇異地合二為一了。

趙嶺伸手取下來了一本課本,翻開第一頁就發現夾著一張對摺的已經泛黃了的A4紙,展開一看發現是某一年的全年日曆。

日曆的前三分之二上的每一個日期上都被打了個叉,而所有的叉都停在了9月1日之前。

趙嶺算了一算年份,發現這個時間應該是簡少鈞18歲的那一年。

他雖然小學后就不在國內了,但趙嶺還記得每年的九月一他會背著嶄新的小書包帶著那一年最流行的文具盒,爸爸會牽著他的手送他去上學。在他最久遠的記憶力,媽媽也會送他,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三人行就變成了兩個人。再到後來,就只有他一個人了。

將陳舊無用的回憶整理好放入箱底,趙嶺疊好那張紙,繼續往下看。

泛黃的書頁上寫著簡少鈞的名字,漂亮而犀利的字體,雖然比起現在顯得工整而稚嫩,但卻依舊賞心悅目。趙嶺嘴角噙笑,原來簡大律師也有青蔥年少的時候,就不知道那個時候他是不是也和現在一樣冷。

但當他翻到了第二頁時,唇邊的笑意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有著漂亮字體的背面被人用畫了一個巨大的叉,右邊目錄的位置被人用醜陋的字體寫著「野種」。

趙嶺的手指將陳舊的書頁捏出了紙頁,嘩嘩地響動就像是他眼中火焰憤怒燃燒的聲音。

「輕點,這書可絕版了。」

趙嶺猛地回頭,發現簡少鈞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自己的身後,單手插兜,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金承業乾的?」

「大概吧。」簡少鈞不在意地笑了笑,「捉賊拿贓,我當時年紀小,工具不夠沒捉到現行,不過有這麼丑字跡的大概也非他莫屬了。」

「他太過分了。」趙嶺的腮幫子因為咬牙綳得很緊,「都沒人管管嗎?」

「老頭子總覺得虧欠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簡少鈞輕撫上趙嶺的手背,拍了拍,「都過去了。」

趙嶺用力閉上雙眼,他眼前仍能出現昨晚金承業趾高氣昂的臉,用極低的聲音道:「過去個屁,他不覺得自己有錯過。」

「我也用不著他覺得自己有錯。」簡少鈞慢悠悠道,「他遲早會為自己說過的這些話而後悔的。」

趙嶺飛快地過了一遍書頁,他沒有一頁頁翻開看,但即便這樣仍舊能夠看見書頁上用著明顯不屬於簡少鈞的馬克筆圖畫著。

不等趙嶺的翻開仔細看看那些馬克筆字跡都寫了什麼,簡少鈞伸手將書從他手中抽出:「沒什麼好看的,不想看看我小時候的照片?」說著,從更上一層的書架上取下了一本相冊。

相冊很薄,趙嶺一直覺得自己小時候的照片已經夠少了,沒想到簡少鈞的更少。

更準確的說,這是一本生日相冊,除了第一張是滿月照外,其餘照片右下角的時間都寫著11月2日。

第一張照片的相紙已被時間的光影覆蓋,泛黃的照片上作為嬰兒的簡少鈞被一個女人抱在懷中。

雖然鏡頭沒能捕捉到她的五官,但趙嶺依然能覺得她是一個面容姣好的溫婉女人。

照片拍到了一些塑料桌椅的邊角還有白色蕾絲的沙發罩,就像是那個年代絕大部分的普通人家,趙嶺能夠確定這應該不是在金家。

第二張照片是簡少鈞周歲的時候,一個男人的手牽著簡少鈞,而簡少鈞則是在磕磕絆絆地學走路。

第三張照片是兩歲的時候,還是那套陳舊的傢具,臉頰胖乎乎的簡少鈞正認真地合攏小手,正對著只點了一根蠟燭的蛋糕認真許願。而照片拍到了一對男女的側影,只是拍虛了,不那麼真切,看不出他們的面容,女人入鏡的部分更多,高高隆起的小腹顯示她正在孕育著一個新生命。

第四張照片是簡少鈞六歲的那年,他面前有一個很大的蛋糕,但已經沒有嬰兒肥的小臉卻沒有絲毫的笑意。他的背景已不再是那陳舊的傢具,而是亮堂堂的房間。

趙嶺忍不住看向簡少鈞:「中間的照片呢?」

「中間這幾年……」簡少鈞略微回憶了一番,「我應該是沒有過過生日。」

「為什麼?」趙嶺問完這句話就後悔了,生怕戳中了簡少鈞不好的回憶,不過簡少鈞似乎並不在意。

反而笑道:「你一定不知道這張照片是怎麼來的,這是學校老師要求的,要求提交一張家庭照片,我交不出來。電話打到老頭子那裡時剛好是我的生日,於是就有了這麼一張照片。」

趙嶺往回翻了一頁:「這是你父母嗎?」

「嗯。」簡少鈞淡淡地應道,「這是我妹妹。」他伸手指了指女人隆起的肚子。

「你們沒有合照?」

簡少鈞搖搖頭:「我們不在一起長大,甚至我在大學畢業前都不知道我有這麼一個妹妹。」他伸手攏住了前面的三張照片,「這三張照片是我幾年前才拿到的,在我的記憶里,我並沒有見過我的母親,更不用說妹妹了。」

趙嶺心臟像是被人狠狠地抓了一把,不過確實,很多人為了領養的孩子更好的融入新家庭,並不會將親兄弟姐妹一起領養,只是當初金老爺子為什麼要領養簡少鈞呢?金承業比簡少鈞小三歲,算算時間,領養簡少鈞的時間大約和有金承業的時間差距不會太大,難不成跟古代一樣,給大少爺選書童?

後面的照片基本上千變一律,除了簡少鈞逐漸抽條,似乎沒有任何的變化,包括他臉上始終沒有過笑意。

「你小時候就這麼酷?過生日都不笑的?」

簡少鈞輕笑一聲,伸手摸了摸照片上的小人,半晌才道:「我小時候很恨這一天。」

「為什麼?」趙嶺驚訝地向後仰頭看向簡少鈞,這個角度看簡少鈞,恰好能看見他表情的複雜。

「因為這一天意味著金承業會找我一天的麻煩,他會做很多極端的事情,但沒有一個人會制止他,哪怕平日里會制止他的人這個時候總覺得他是被虧欠的一方。」簡少鈞聲音轉低,逐漸褪祛溫度,「而且我在這一天總會想一個問題——為什麼他們都不想要我,卻還是要把我生下來?」

趙嶺站起身盯著簡少鈞的表情,很突然地張開手將人緊緊抱住:「你的父母肯定很愛你。」

「或許吧。」簡少鈞輕輕地將自己的下頜靠在趙嶺的肩膀上,白襯衫的清香混著趙嶺慣用的棉質香氣讓簡少鈞忍不住闔上了雙眸,過往的一幕幕在他眼前如同走馬燈一般。

愛嗎?可一幕一幕欺凌發生的時候,還是那個在幼時自己眼中高大的人卻只是拉開他們,跟他說,你乖你懂事,是他不對,但你讓著他;還是二十多年的避而不見就是愛?

可是不愛嗎?失去柔軟和光澤的手戀戀不捨地拉著自己的手,說她很想自己,這麼多年一直很想……還有那個曾經高大如今已經有些岣嶁的人被下病危通知書時用全身的力氣說「對不起」,說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

簡少鈞不知道,他從來沒有得到過純粹的愛,他所觸及的所有的愛都複雜而沉重。

彷彿愛他是一種罪孽,一種只有將死之時才可能吐口的愛。

「我已經不在意,也不想知道了。」簡少鈞抬手摟住了趙嶺的后腰,完成了這一個擁抱,他用力汲取著這個擁抱的溫暖與力量,不知過了多久,簡少鈞喃喃道,「我應該讓你離我遠一點的。」

「為什麼?」說話間,趙嶺將手臂收得更緊,他想不出任何一個離得更遠的理由。

「我從沒有得到過純粹的東西,當我真正得到的時候,我怕我會再也不捨得放手。」

趙嶺的嗓子發緊,他隱約覺得他們在聊一個很重要的話題,但當他想說話的時候,卻聽見簡少鈞「噓」了一聲:「聽我說。」

「那你說。」

「不用擔心我,我從來沒有打算放過金承業,只不過不是現在。」

簡少鈞微微偏頭,微涼的鼻尖抵在趙嶺的脖頸處的動脈,眷戀地蹭了蹭隨後不捨得離得遠了一些,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你看過吸血鬼電影嗎?」

「看過,怎麼突然這麼問。」趙嶺被簡少鈞的呼吸蹭得後頸躥過一道酥麻之意,讓他不自在地向一旁躲閃。

「千萬不要把自己的脖子留給吸血鬼。」簡少鈞闔起雙眸,喃喃道,「我頂多是一個遵紀守法的人,但卻不是一個好人。」

「這還不夠?」趙嶺笑道,「簡律自我要求這麼高?」

簡少鈞沒有開口,但他聽見了自己的回答——

因為你很好。

你受傷后選擇把傷口留給自己,而我卻只想讓加害者遍體鱗傷。

作者有話說:

趙嶺:所以你玄玄乎乎說那麼半天,是想喝我的血?

簡少鈞:你也可以這麼理解。

趙嶺:那你吸血之前會打麻.醉嗎?我還挺怕疼。

簡少鈞:趙嶺:哦對了,我今早好像有點感冒跡象,血中白細胞可能會偏高。你要不要過兩天再喝?

簡少鈞(飛快):我的意思是,今天晚上我們吃血旺。

——

談了一天的裝修,凌晨一點多才到家,實在是太費神了。

這章4200+,本來說這章也是5000+的,但是剛好斷章在這裡。

所以明天的字數會多補上另外的800(只多不少啦,么么噠——

上一章紅包已發——

——凌晨四點五十還在碼字的桃;

——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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