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尋夫第四天 像展翅欲飛的蝴蝶

阮念念這一覺睡得並不踏實,她清醒後走到窗邊，慢慢推開窗。

遠處的太陽已經緩緩升起，而比陽光更惹眼的,是樓下的白色身影。

雲洵正半蹲在樹下，不知在做什麼，日光罩在他的身上，發出淡淡的光芒,如謫仙一般。

「雲洵，你在做什麼？」

阮念念揉著眼睛,走近一看,發現他正在給一片土壤澆水。

「昨夜我去找花神要來了種子。」

他語氣不咸不淡,道：「我種下了花。」

「花、花神？」

「嗯，碰巧認識。」

雲洵站了起來，有幾縷髮絲垂下,「她的種子，都是上好的。」

阮念念忍不住挽唇笑了笑：「不知為合，總覺得你像種田文里的人設。」

喜歡種花、種玉米的呆萌吃貨。

雲洵眉心染上疑惑：「什麼意思？」

「沒什麼。」

阮念念擺擺手，道：「我們一會出去逛逛吧，還得去人魔界出入境處辦一日通行證。」

「嗯。」

由於兩日後就是互市日，街道上的許多人都在做準備。

例如,正在盤點進口出口貨物的老闆，準備擺攤的商販，純屬去觀光興奮不已的遊客，還有魔界一日游的帶團導遊。

排隊辦里通行證的人也比平日多得多。

阮念念和雲洵站在一起，在隊列中頗為矚目，總是有火熱的目光朝雲洵投來。

這時，人群中,有位女子在夥伴的推搡下，沖他們小跑了過來。

雲洵眼神淡淡一瞥，注意到了，橫跨一步，下意識將阮念念擋到身後。

阮念念一愣，看過去。

女子哪是什麼危險人物，只是又一位來表白情意的。

「公子，你長得真好看。」

雲洵點頭：「多謝。」

非常有禮貌卻而疏離的回復。

女子抿唇一笑，也沒再說什麼，就跑了回去。

阮念念打趣道：「雲洵真是非常受人矚目。」

雲洵臉上波瀾不驚，雲淡風輕道：「皮囊而已，不值一提。」

阮念念抬眸，老實說，雲洵長得清冷出眾，會給人一種難以接近的疏離和冷漠，就像高嶺之花一樣。

雲洵注意到她的眼神，看了過來，露出淺淡的笑意：「一會去吃什麼？」

……

嗯，只是外表看起來而已罷了。

妥妥的反差萌啊。

此時，排在前面兩人的談話，引起了阮念念的注意。

「你也聽說了？」

「當然，這可是大事啊。那位新的王以非常嚴厲的手段懲罰了俘虜，其他搖擺不定的勢力見到他如此決絕手段，今日就紛紛投誠了。」

兩人在前面聊著魔族的八卦，因為處於邊陲，總是能吃上新鮮的瓜。

「不僅如此，近期就會舉辦那位王的登基大典。」

「哈哈，魔族是真要變天咯。」

阮念念蹙起眉頭，走到他們旁邊，糾結問道：「你們說的那位新的王，是人族嗎……？」

兩人朝她投來震驚的目光。

這確實是個令人驚愕的觀點。

眾所周知，人和魔是兩個不同的種族，人類當上魔族的新王，更是難以置信。

但是看過小說的阮念念知道，溫跡就是以後的魔尊。

阮念念連忙找補，道：「……我是說，魔族出現這麼一位人才，很、很突然。」

兩人沉默地對看一眼，有一個人偷偷在她耳邊道：「你也聽到那個傳言了啊。」

那個傳言？

阮念念：「這麼說是真的……」

「聽說魔族內部封鎖了這個消息，畢竟曾經是人類，現在當上魔族尊主，多少不合適。」

另一個人接過話：「我倒是覺得這人挺牛批，人類要墮落成魔，不知要受多少苦，而且也不是想成魔就能成魔的，多少人在墮魔中爆體而亡死翹翹了？」

「我還是想當人，哈哈哈~」

「就是……」

難道真的是溫跡……

阮念念的嘴角垂下，已經沒心思聽了。

雲洵注意到阮念念沮喪的表情，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眸。

糖水鋪。

阮念念有些魂不守舍，腦中想著溫跡的事，面前的紫薯糖水是一口也沒動。

雲洵慢條斯理地拿著木勺，攪了攪自己的玉米糖水，突然問道：「你要找的人，找到他之後，打算怎麼做。」

一下被問到的阮念念回過了神，愣了愣，才答道：「我不知道，只是我不希望他繼續呆在魔界。」

雲洵沉默了會，微微頷首，清冷的聲音在風中格外溫柔：「嗯，那我們這次一起把他帶回來。」

一起帶回來。

阮念念看向面前表情平靜的男子。

男子的目光沉靜，他抬起手，學著犬山一樣，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聲音放緩了些。

「有力氣了，才能帶他回來。」

說完，指了指她面前的紫薯糖水。

阮念念欣然一笑，這就是拐彎抹角地讓自己吃東西呢。

她聽話地舀起一塊紫薯：「清涼爽口，好吃。」

雲洵看她吃了，自己也才動手，動作無比優雅。

「嗯，好吃。」

互市日。

魔界與人界開啟互連通道，是在晚上的零點。

阮念念早早就來到了街上，街上已經匯聚了不少人。

她身著一身黑色裙裝，據說穿上黑衣，會降低被邪惡魔族盯上的幾率，而來到人界做生意的魔族，也要穿上人類的服裝。

雲洵同樣也換了身黑衣，黑衣給他的清冷氣質多了些凌厲和無情，顯得更是難以接近。

零點到了。

魔界和人界的通道開啟。

人群開始慢慢地朝著入口處前進。

阮念念跟在人群中，他們是朝著月亮的方向前行，彷彿想走到月亮上。

據說魔界和人界的聯結就是月亮。

隨著人群的移動，他們離月亮真是越來越近。

直到爬上了山，走到了懸崖邊，而月亮彷彿就像掛在對面的山頭。

「到了？」

阮念念見到人群慢慢停下腳步。

接著，她見到，懸崖邊上的人，朝空中跨出了步伐。

隨後人影消失。

接著是第二個人，第三個人……

「那不是懸崖。」

雲洵看出了她內心的恐慌，及時解釋道：「那是通往魔界的通道。」

……什、什麼啊。

阮念念扯了扯嘴角：「這進入魔界的方式非常駭人啊。」

雲洵道：「魔族選的。」

不愧是魔族的惡趣味。

阮念念：「那魔族去到人界的通道呢？」

「跳入火海。」

……

半斤八兩，都是故意整人的吧。

言談中，就輪到阮念念了，無論做了多少的心理暗示，看到腳下的萬丈深淵時，還是忍不住腳打顫。

「念念。」

雲洵突然出聲，走到她的面前，轉身，朝她遞出手，「不必害怕，拉住我。」

月色下，淡淡的銀色光芒籠罩著宛若天神的容顏，微風輕輕揚起他的長發，輕靈又動人。

阮念念相信他，抓住他的手。

她閉起眼睛，一腳跨了出去。

沒有什麼不適感。

雲洵的聲音響起：「我們到了。」

這就到了？

阮念念先睜開了一隻眼睛，發現自己確實來到一個全新的世界。

但更令人在意的是，拉著的手變成了毛茸茸的觸感。

她驚了，提起來一看。

發現自己拎著一隻兔子的長耳朵，兔子通體雪白，通紅的眸子沉靜地看著她。

阮念念懵了：「兔、兔子？雲洵呢？」

兔子道：「我就在這。」

也是奇怪，這隻兔子就比其它兔子看上去淡定。

「你、你你變成了兔子！？」

「嗯。」

兔子、不，雲洵不急不緩地解釋道：「我身上帶有仙氣，擅自進入魔界會被察覺，只能化回原型……」

他突然扼住，半晌，才低聲道：「……抱歉。」

阮念念：「為什麼道歉？」

「你曾說過不要化出原型，在藏書閣時。」

阮念念想了想，確實是有這麼一出，她道：「誰知道你原型這麼可愛！我那時以為你是什麼鬼呢！」

她把兔子抱在懷中，毛茸茸的，還順帶摸了摸他的腦袋。

雲洵沉默了會：「我自己可以走。」

「不用，這樣省力氣。」

阮念念本就喜歡毛絨，把他放在臂彎，問：「剛才你說身上的氣息會被察覺，那若是魔族來到人界，是不是也會化為原型……？」

雲洵：「對。」

這一瞬間，阮念念突然想到了溫跡身邊的松鼠。

那隻松鼠非常通人性，聰明地就像是人。

莫不是從那時候，他就與魔族有了聯繫。

雲洵問：「我們要去哪裡。」

「去……」

阮念念咽下了回答，隨手一指小鋪，「我們先逛逛吧。」

「嗯。」

兩人來到魔界的商業街。

魔界的商業街風格，明顯帶著邪惡風格，喜歡用各種驚悚的元素。

並且，正如牛雜攤老闆所說，這裡什麼都有賣，而且非常有誘惑力。

「愛情水，有得不到的人么，想得到愛意么？只要騙他喝下，他就會對你產生濃濃的情愫哦。」

「無法逃脫手鏈，沒有鑰匙，可以跟他強制地拷在一起，真是美妙極了。」

「變美面具，可以讓你瞬間擁有絕世容顏。」

「好夢藥劑，讓你希望的人入夢，當然，夢中你們想發生什麼都可以。」

……

誘惑力確實很大，系統商店根本比不上。

阮念念在心中分析了原因，是因為這裡的商品，能滿足你心中最深處的渴求，包括是人。

她扭頭，發現身後有一個首飾攤，在這一通商鋪中，首飾攤可謂格外正常和清奇了。

女人天性不能拒絕美麗的飾品，阮念念也是，她走到鋪前，把雲洵放下，拿起一串手鏈看。

雲洵倒是明白作為動物不能說話的道理，安安靜靜地俯靠在腳邊。

手鏈精緻血艷，帶著魔族的特色，非常好看。

老闆是位身材魁梧的男人，臉上戴著一張惡鬼面具，頭頂還長著兩隻角。

看起來是魔族本族了。

老闆似乎是打量了阮念念一會，才問：「姑娘，隨便看。」

非常嘶啞的男聲，卻又擁有及其溫和的語調。

不僅和可怖的外型不符，還多了些詭異的違和感。

阮念念放下手鏈，看到旁邊掛著幾副面具，「我要個面具吧。」

「好。」

老闆站起身，他非常高，輕鬆就把這面具摘了下來，遞給她：「很適合。」

說實話，阮念念有被這位魔族大哥的粗獷外表嚇到。

她訕訕一笑，想把面具戴上。

若是碰上溫跡，她暫時不想被認出。

誰知這面具非常難戴，阮念念沒弄好，還給卡頭髮上了。

老闆在旁沉沉出聲：「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嗎？」

「噢，不好意思。」

阮念念有些尷尬。

老闆走到她面前，抬起手，粗糙的手指動作非常地柔和，輕輕將面具摘了。

阮念念沒有絲毫不適。

「請姑娘閉起眼。」

老闆道，「我給你戴上。」

阮念念聽話地輕輕閉起眼。

雖說老闆人長得可怖，動作和性格還真是溫柔。

阮念念突然沒這麼害怕了，她慢慢睜開眼。

卻與一雙猩紅的眸子對上了視線。

面具下那雙緋紅的雙眸，不知為什麼，正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

那雙眼中，透出的情緒複雜而深沉。

見到阮念念看他，他雙眸瞬間閃過一絲慌亂，連忙避開了眼神，道：「已經戴好了。」

剛才的眼神……怪怪的。

阮念念付好了錢，「謝謝。」

準備抱起雲洵就走。

老闆目光閃了閃，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突然又出聲道：「請等一下。」

阮念念轉頭：「什麼？」

「這副簪子，我覺得很合適姑娘。」

阮念念又走了回來。

那副簪子通體雪白，簪尾鑲著幾隻展翅欲飛的蝴蝶，墜下的流蘇無比輕盈。

阮念念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想起溫跡送了她一隻木雕蝴蝶。

她目中流露憐愛：「真的很好看。」

老闆嘶啞的聲音染上輕微笑意，「……

那便當作禮物，贈予姑娘了。」

「嗯？」

他頓了頓，解釋道：「我曾有位舊相識也是在人界，所以看到姑娘就想起了她，你別見怪。」

「原來是這樣啊……」

阮念念道：「那她還好嗎？」

老闆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久久才答：「嗯，很好。」

「我也有位要尋找的人在魔界，我就是來找他的。」

或許多了惺惺相惜的感情，阮念念忍不住說出心聲，她接過了簪子，道：「謝謝。」

「……勸姑娘不必費工夫，人和魔已是不同種族，無所牽連最好。」

老闆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才道：「況且魔界如此之大，一天哪裡尋得到呢。」

阮念念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沖他擺了擺手，「老闆，祝你生意興隆哦。」

回答很明白了，就是不用你管。

老闆安靜地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久久未動。

不一會，他沒入黑暗中。

本來斑駁可怖的手瞬間化為骨感白凈的手，這才是他原本的模樣。

想起剛才幫她戴上面具，手上似乎還存有她細微的發香。

他出神地看了好久，才道：「烏照。」

一位俊美少年出現：「在。」

他淺淺嘆了口氣：「把她趕離魔界吧，記住，不要傷她一絲一毫。」

烏照：「可是香人是好不容易才來的，就這麼……」

「她認不出我的。」

喑啞的嗓音帶著失落和自嘲，他自暴自棄道。

「況且我也不想讓她知道，魔界這位殘暴的魔頭，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