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嫣然在這添香樓內多年,雖然另有身份,但依舊嫵媚多情,她渾身就跟沒有骨頭似的依偎在蕭涼身上,在旁人看來,二人就是尋歡作樂的一對兒。

只是一入廂房,蕭涼便推開了懷中的嬌軀,一展玉檀扇遠遠坐在埃塌上:「事不宜遲,這便開始吧。」

嫣然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蕭涼為何變臉如此之快,從前她雖是蕭涼的屬下,可對方從未拒絕過和自己溫存。

各取所需而已,她又不會黏糊著男人要名分,蕭涼也是個瀟洒的性子,對於她的示好也從未拒絕過。

怎麼今日回如此反常?

見嫣然一反常態地愣在原地,蕭涼眸光涼涼地看著她,玉檀扇在房內角落的妝台上指了指,示意她事不宜遲。

「是,公子。」嫣然極懂眼色,當下不再糾結,坐到妝台前開始打扮起來。

既然主子無意,她也不會糾纏,畢竟自己真正的身份是藏身於京都的暗探,表面上與主子的風花雪月,起初只是掩人耳目的法子而已。

這添香樓內有許多蕭涼布下的探子,嫣然便是其中一個,主要負責打聽京都城內的各種動向,在尋歡作樂的地方,是最容易放鬆警惕的。

不僅如此,她早年還學過易容術。

聖上已經放出孫瑞從大理寺潛逃,現藏身添香樓的消息,只等著誘孫洛前來。

此番抓捕孫洛,她須得假扮成孫瑞的模樣。

廂房內香爐中裊裊升起煙霧,嫣然手中熟練地在自己臉上圈圈摁摁,待到穿上一套大理寺囚服,儼然已經成「貨真價實」的孫瑞。

蕭涼見嫣然已經易裝成功,收了玉檀扇起身:「嫣然果然不失本公子所望,事不宜遲,陸熠應當也已經到了,下樓吧。」

「是。」嫣然已經一改進屋前裊裊婷婷的魅惑模樣,跟著主子後腳出了廂房。

為免添香樓中尚有孫洛的眼線,二人出房門后就分散開,嫣然徑直往後院行去,蕭涼則在樓內穿梭,觀察著四處的動向。

其實蕭涼此番來添香樓,並無太大的作用,只是在皇城待得悶了,又心裡頭想著袁家那小姑娘,便找了個借口出宮,等孫洛的事解決,他就「順路」再去瞧瞧那有趣的小丫頭,逗一逗她。

他在樓內逛了一圈,身邊不乏鶯鶯燕燕前來搭訕,都被他冷淡地拒絕。不知何故,自從認識了袁家次女,他眼裡竟瞧不得其他姑娘了!

突然,一聲極凄厲的女聲從後院傳來,驚得樓內尋歡作樂的男男女女都停下了動作。

短暫的寂靜之後,人群瞬間混亂起來,那些個來此玩樂的男人們都面色緊張地往樓外沖,只是剛剛走到門口,就被身穿常服的隱衛攔下:「大理寺捉捕偷逃嫌犯,添香樓內所有的人都不得離開!」

聽聞大理寺的名號,眾人都想起了陸熠的大名,再看守在門口的隱衛個個凶神惡煞,竟一點都通融不得,他們都識相地縮著脖子退回了樓內,祈禱著大理寺能儘快捉捕到嫌犯,儘快放他們離開。

蕭涼聽到動靜,早已飛身趕到了後院。嫣然依舊是孫瑞的打扮,正站在陸熠身後。

陸熠則依舊是一身黑色衣袍,天陰沉沉的,一絲暖光也無,襯得男人銳利的下巴愈加煞氣四溢,他鳳眸低垂,身處高處俯視院中磚牆上已經被數支弓箭貫穿的孫洛。

孫洛雙目中都是恨意,目光越過陸熠,看向了「孫瑞」:「哥哥,你不是說會永遠護著我嗎?為何我這次冒著風險救你,你卻故意和陸熠設局殺我?」

聽到哥哥從大理寺逃離、藏身添香樓的消息,她欣喜若狂,立刻就往添香樓趕去,如今陸熠身中她的毒,沒有她的最後一味解藥,即使遍尋名醫,也只能抱著藥罐子過活,能如此報復他,她已經心滿意足!

現在,她只想要救回哥哥,從長計議再設計弄死顧霖,只要顧霖死了,陸熠一定會生不如死!

一個常年抱著藥罐子,且心灰意冷、痛不欲生的人,甚至比死了還要痛苦。

本以為一切都萬無一失,可是她卻被自己的親哥哥設計,在添香樓內被射殺!

她怎麼能不恨!

陸熠目光冰冷的看著地上滿臉怨毒的女子,微一側首,對身後的人道:「孫瑞,她活不了多久了,你可還有話對她說?」

聞言,「孫瑞」會意,上前一步,對著地上的人道:「你罪孽深重,一錯再錯,我身為親兄,自然要親自殺了你謝罪。」

說完,他伸手拉滿手中弓箭,對準了地上的人。

「哥哥,你!」孫洛不敢置信地看向樓上正拿箭對準自己的親兄長!

那是她世上唯一的親人,是她留在這世上唯一的溫情,也是唯一一個堅定地站在她身側,告訴她會永遠保護自己的人。

現在,卻拿著箭對準自己,想要她的命!

她痛苦地蜷縮在地上,眼中鮮紅如血!

「嗖」的一聲,箭離弓弦,孫瑞面無表情,冷冷地看著地上的人。

孫洛匍匐在地上,雙眼中都是不能接受的震驚和仇恨,她痛苦地嘶吼著,直到箭身刺入她的心口,她凄厲地尖叫一聲:「哥哥,我恨……」

她終究再也沒法將剩下的話說完,身子往後重重砸落到地上,沒有了聲息。

徐答等人一直候在暗處,見到孫洛被射殺,立刻出現清理後院狼藉,不過片刻功夫,徐答已經拿了搜出的解藥呈到主子面前:「世子爺,屬下已讓太醫查驗過,這確是解藥,服下即可解毒。」

陸熠卻只是淡淡看了眼那藥瓶,挪開了視線,嗓音沉沉:「先留著,回府。」

——

暗樁私宅內

顧霖手裡端著只茶盞,卻遲遲沒有去喝,她雙眸獃獃地望著窗外的一片灌木,眸光很是茫然。

袁媛剛才跑來找她哭訴,說前幾日對她頗殷勤的公子,今日卻涉足添香樓。

不僅如此,袁媛甚至看到添香樓內走出一名容貌極美的女子,見到那肖公子就笑著依偎了上去,看著必是熟識!

而且,那樓內走出的女子,竟然是曾經在坊間傳言頗得陸熠心意的沈嫣然!

這是怎麼回事?

沈嫣然不是與陸熠兩小無猜,濃情蜜意么?怎麼又與那肖公子搭上了關係?

而且,那肖公子與陸熠看著交情不淺,竟不淺到喜歡上同一女子?

正當她想得入神,屋門忽然被打開,一絲暖風入室,顧霖下意識地將目光投向門口的方向,便看到了陸熠。

她立刻挪開了視線,輕聲問了聲:「你……你怎麼來了。」

「孫洛已經被箭射殺,以後,沒有人可以再傷害你了。」陸熠面上仍是淡淡的模樣,深邃的眼眸里卻流露出幾分輕鬆的喜色。

他想要上前攬住顧霖的肩膀將人帶進懷中,不想小姑娘輕輕錯開身子避開了他的觸碰。

男人一怔,倒也沒再強求,溫聲問:「怎麼了?」

顧霖看了他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不知為何,沈嫣然這個名字在嘴邊徘徊很久,想要說出口卻很難,她心裡總耿著什麼,難受得慌。

室內安靜了一瞬,顧霖眉心蹙著垂眸不語,男人亦靜靜站在她身側陪著,亦是沒有開口。

終究是她忍不住,囁嚅道:「陸熠,你如果因為小滿才這般護著我,那大可不必如此。」

說完,她刻意將視線轉到另一邊,不想去當面看對方的反應,心口那處綿綿密密地開始疼起來。

她苦笑,不管她與陸熠痛苦糾纏到什麼樣的境地,也不管她下多大的決心要離開,自己的心底其實還是在乎的吧。

可是,再在乎又如何呢?

這一場孽緣其實從一開始就錯了,她早該明白的,他放在心裡的人一直都不是她,執迷不悟一次也就罷了,難道還要再執迷不悟第二次嗎?

她亦有自己堅持的尊嚴,也絕不會讓自己做出拆人姻緣的事。

顧霖心裡頭又開始亂起來,等著男人離開,好給自己留片刻喘、息。

可過了很久,身後並未傳來任何腳步聲,顧霖不解地轉頭,正撞入男人沉沉望著自己的目光。

他眼底里的情緒很複雜,有懊悔、沉重、疼惜,甚至她還從中看出了濃烈的深情。

深情?

顧霖動作愣住,雙手無措地攥緊了自己的裙擺。

怎會……怎會有深情呢?

陸熠上前一步,陰影將她整個人都著,似將人牢牢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霖霖,為何到現在你都要覺得,我後來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因為我心裡有你,在意你,只想你不再受一絲一毫的傷害?」

「小滿確是你我的骨肉,我亦愛他重視他,卻不會因為他而去對你的感情產生什麼變化。」

「我做的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因為愛你。」

顧霖往後躲了躲,纖瘦的後背抵上了牆,猶豫著搖頭:「可……」

「可是什麼?」陸熠鳳眸緊緊盯著她,「你在擔心什麼?」

「可是,沈嫣然呢?」顧霖被對方炙熱的視線逼得沒法,脫口而出,「沈嫣然才是你真正在乎的人,如果你愛我,那她呢?」

滿室寂靜……

就在顧霖以為男人的心思被她說中時,陸熠忽然笑了。

這笑聲沉沉的,在寂靜的室內顯得尤為清晰。

顧霖不解他為何是這樣的反應,便聽陸熠低沉的嗓音再次響起:「霖霖,剛才袁媛是否來過?」

方才他急匆匆入私宅,早有林建將袁媛哭著來尋顧霖的事向他稟報,再一深查,添香樓外到處都是隱衛的眼線,袁媛大哭的原因並不難查。

他本想明日入宮時提點蕭涼一聲,卻沒想到,蕭涼的「姻緣」倒能幫他解開霖霖心裡的誤會。

見到顧霖更加疑惑的神情,他解釋道:「袁媛是否看到沈嫣然依偎在一名性肖的公子懷中進了添香樓?其實沈嫣然並非世族之後,她真實的身份是聖上的布局在添香樓的眼線,而那位肖公子,便是聖上本人。」

「什麼?」顧霖震驚抬頭,立刻站起了身。

送袁媛奇巧玩、物,得她歡心,就是當今聖上?

怪不得,怪不得他可以隨意出入袁府而不被發現,甚至不費絲毫力氣就能得知陸熠的暗樁在何處!

可聖上怎會對媛媛如此上心?皇宮深深,到處埋藏著爾虞我詐,聖上雖然現在後宮空空,可以後必定也是妃嬪無數,媛媛如此單純率真的心性,又如何能在充滿利益算計的後宮中待下去?

陸熠點頭,拉著小姑娘的手一同在榻上坐下,繼續道:「當初孫洛聯同寒門想要扳倒我,甚至多次將你陷入危險的境地,為了護住你,我便故意給了沈嫣然世族的身份,並大肆宣揚自己心屬於她,好混淆孫洛的視線,不讓她動傷害你的心思。只是後來發生的事超乎我的意料之外,寒門刺殺當日,我也察覺到了岳父的計劃,打算悄悄派人暗中去救岳母再將大事化小,也本以為只要將你留在定國公府,就能讓你免受外界的風雨刀劍,只是沒想到,你會得到嫣然的消息產生誤會,繼而下定決心離開了定國公府。」

「霖霖,恢復記憶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後悔當初的決定。」陸熠望著身側的人,堅定道,「若有重來的機會,我一定會將所有的事如實以告,不會讓你產生任何誤會。沒有了誤會,我們之間就不會有那麼多的坎坷了。」

「陸熠,你……你別說了。」顧霖往後挪了挪身子,心裡早已驚濤駭浪。

從前藏在心裡的疑惑漸漸明晰起來,原來如此,原來母親說的話,竟是真的么?

陸熠,真的對自己無比在乎?

可,她卻猶豫了,成婚以來遭受的委屈此刻一擁而上,她眼眶紅紅的,酸澀難受,倔犟地瞥過頭不願意去看男人。

萬一……萬一是假的呢……

她竟開始患得患失……自己再也承受不住哪怕一絲一毫的冷待了……

所以,既然如此遲疑,要不……還是不要再重新開始了?

顧霖囁嚅了會兒,剛想張口拒絕,身邊的男人卻忽然捂住胸口,面露痛苦。

小姑娘立刻慌了,忙上前要解開男人胸前的衣襟:「陸熠……你怎麼了?是不是毒發作了?我……我去叫太醫?」

「別……」男人卻阻止了她欲起身的動作,將她小小的身子抱進懷中,「此毒難解,林太醫也束手無策,無礙的,你讓我抱一會兒就不疼了。」

理智告訴顧霖必須推開他,可不知為何,她的手舉到半空,在即將觸碰到男人環著自己的手臂時,忽然停下了動作。

現在陸熠因自己中毒危急,即使要拒絕,也等林太醫尋到解毒之法再說吧……

這樣想著,她雙肩放鬆,整個人都鬆懈在男人的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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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夫人帶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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