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

顧霖不喜歡這種堅硬的觸感,輕輕動了動手指想要將手抽離,卻被對方抓得更緊。

她昏昏沉沉又睡了會兒,最終還是擋不住手上的不適,悠悠轉醒。

剛一睜眼,入目是撒花海棠花紋的帳頂,她微微側過臉,便見到了置於床尾的金絲楠木的梳妝台,那是她尚在閨中時,父親在她十歲生辰上贈與的生辰禮。

顧霖眉心一驚,慌忙坐起身,末了,還不忘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

顧府早就被朝廷查封,她絕不會躺在自己的閨房中醒來,一定是還身在夢中,她必須趕快醒來,陸熠還受著箭傷,自己怎能放鬆警惕睡過去了?

狠狠掐了自己幾把,顧霖痛得險些落下淚,眼前的場景卻一點都沒有變化。

她急了,伸手又要往自己胳膊上掐,一隻大掌攔住了她的動作,將人輕輕一拉就帶入了懷中。

顧霖又是一驚,下意識地就要反抗,轉頭卻看到了陸熠一身黑色的玄色錦袍華服,正坐在床榻邊,而她自己則半依偎在男人的懷中。

「陸熠,你也在這兒?」顧霖腦袋有些迷糊,陸熠也入了自己夢中了?

男人抱著她的手臂收攏,在顧霖的肩側輕輕拍了拍,溫聲寬慰:「別怕,不是夢境,我也沒事,聖上已經下旨赦免顧氏全族,這座顧氏舊宅也已解封賜還。」

「真的?」顧霖猶不相信,問道,「可我還是覺得在做夢一樣,怎麼會這麼快,我不過是一覺醒來,顧氏就已經沒事了?」

她歪著腦袋看向男人:「你也沒事了?」

「你睡了整整三天了,傻姑娘。」陸熠把床榻上的靠枕放好,護著懷裡的人躺下,「這三日里發生了許多事,顧氏被赦免,孫瑞也已經被抓入了大理寺牢獄,當初伏擊的寒門死士也都伏誅。至於我身上的毒……」

見到顧霖滿含擔憂的目光挪到自己的身上,陸熠心口一陣暖意,安慰道:「林太醫正帶著整個太醫院抓緊研製解藥,不用太過擔心。」

「抓緊研製?那就是還沒有研製出解藥?」顧霖明顯急了,抱住男人的手臂就要去扯他胸、前的衣襟,「你身上的傷究竟如何了?我記得你流了好多血,是不是很嚴重?」

男人側身一躲,躲開了她的觸碰,大掌將她的手握在掌心:「不妨事的,太醫剛上了葯,不能擅自解開。」

「真的?」顧霖半信半疑,為防真的解開導致傷口嚴重,她還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真的。」陸熠站起身,將話題轉開,「你昏迷剛醒好好休息,岳父岳母已經在主院歇下,太醫亦來看過,二老身子都無大礙,你可放心。」

顧霖還想再問幾句他的傷勢,男人卻已經快速轉身,幾步就離開了她的閨房。

此時已經臨近傍晚,昏黃的光線從窗外的縫隙中映照入室,給屋內的每一樣事物都鍍上了一層淡金。

明明在男人口中,一切都被安排得極妥當,彷彿每一件事對他來說都是輕而易舉就可以達成,顧霖心中卻很是不安,空落落的,不知該安放到何處。

那種漂泊無依的空蕩感隨著男人的離開愈加明顯,顧霖很想追出去將他拉回到身邊,彷彿只有他在身邊,自己才能安下心。

可她才一挪動身子,就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渾身無力。

怎會如此?

屋門「吱呀」一聲打開,藍溪端著一碗清粥入內,見到小主人想要下床的動作,連忙上前將粥放下去扶:「姑娘,您昏迷了三天滴米未進,這個時候怎麼能下床呢!陸世子吩咐小廚房給姑娘熬了清粥,您用一些吧?」

顧霖的確渾身軟綿綿的,使不上任何力氣,聞言也沒拒絕,點頭道:「端過來吧,我的確餓了。」

即使真的要去找陸熠,她也要填飽了肚子,讓自己看著精神氣好一些才行。

否則,她在他身邊,不但什麼都做不了,還會拖累他。

就著藍溪的手,她一勺又一勺將清粥咽下,一碗稀薄的清粥她愣是用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才喝完。

藍溪這回動作極小心,替小主人擦凈唇邊的粥水,又小心翼翼地扶著她重新躺好,問:「姑娘,您還想吃什麼?我吩咐小廚房去做。」

見顧霖虛弱地搖頭,她有點心虛,沒敢在屋子裡多呆,逃也似的端著空掉的粥碗想要離開。

顧霖叫住她:「藍溪,你回來。」

藍溪心頭一跳,只好不甚情願地轉身,無辜道:「姑娘,還有何事?」

顧霖拍拍床榻邊的空位,朝她招手:「你過來,我有幾句話問你。」

「是……」藍溪一小步一小步地挪過去,沒敢往床榻上坐,而是搬了把小凳子在一側坐下。

顧霖心裡頭都是陸熠的傷勢,也沒怎麼注意藍溪的反常,直接問道:「陸熠身上的傷,你可知情?中的箭毒到底難不難解?」

「啊?屬下……屬下……」藍溪聞言,被戳中心事似的,臉色一陣不自在,立刻站起了身。

「說實話。」顧霖臉色沉下來,心裡更加篤定陸熠剛才所說都是寬慰自己,嚴肅道,「他身上的毒究竟如何了?是不是……無解?」

當時涼亭外,孫洛說的如此篤定,加上陸熠剛才也親口承認林太醫尚未研製出解藥,她不信這毒能夠輕易解除。

如果這毒真的這麼容易解開,為什麼整整三天過去了,林太醫還在研製解藥?

果然,藍溪支支吾吾了半天,終於一跺腳,回道:「姑娘,陸世子身上的毒……其實,其實很難解,林太醫至今還束手無策!不僅林太醫解不了,其他民間請來的名醫也都沒有辦法!而且,孫洛至今下落不明,要得到她手中的解藥是難上加難。」

說完,藍溪沒敢看小主人的反應,端起空的粥碗一溜煙出了屋子。

屋門重新又關上,屋子裡更加昏暗,連最後的一絲金黃暖光也撤離,日頭應當已經落下了山。

顧霖整顆心都跌入了谷底,果然,果然陸熠在自己面前的輕鬆模樣,只是為了不讓她太過憂心。

他真的中了無解的毒,孫洛又失蹤,還能撐多久?

她忽然很害怕,害怕陸熠真的離開自己,曾經近在眼前糾纏的人,在身邊時尚不覺得什麼,可兩人走到現在這個境地,經歷了那麼多事,得知男人身入險境,她竟然如此心痛。

靜坐許久,顧霖心中非但沒有平復,反而更加不安,她心煩意亂地起身在屋內走了幾步,終究忍耐不住,出了屋門。

——

藍溪端著空的粥碗出了屋門,因著心虛,她一路都沒敢往旁邊看,生怕自己露出馬腳被人看出了端倪。

徑直來到了小廚房,她將粥碗放下,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小矮凳上,才重重地呼出一口濁氣。

這輩子她就沒在主子面錢撒過謊,今兒個還是頭一遭。

這滋味,簡直比挨一刀還難受!

她正撫著胸、口順氣,肩膀上忽然被搭上了一隻手,那手還甚是柔和,不僅搭上了,還輕輕在上頭拍了拍。

這要是擱往常,藍溪一定會察覺到對方的善意,扭頭去跟人家打招呼。

可她現下精神緊繃,一點風吹草動就能讓她渾身冒出戒備,她如驚弓之鳥一般從小矮凳上彈起,飛速往那隻手的方向踹了一腳。

這一腳她用了十足的力氣,只聽一聲哀嚎,一個藏藍色的身影摔倒了地上,對方手中的油紙包應聲落地,咕嚕嚕滾到了藍溪的腳邊。

她嗅到了一陣誘人的豬肘子的香味……

嗯?小廚房裡還有豬肘子?她剛才怎麼沒見到?

藍溪被肘子的香味吸引去了幾分注意力,一時有些忘了不遠處還摔著個人,她低頭用腳尖踢了踢那油紙包,有些猶豫要不要撿起來吃掉。

「藍溪,你這姑娘外表看著結實,下腳力氣還真的挺重啊!」徐答揉揉自己被踹到的腿,吃痛地起身。

幸好他閃得快,不然遭殃地可就不是自己的腿了,他心有餘悸地看了眼身上某處……嗯,幸好幸好。

藍溪恍然回過神,才發現自己踹翻的人是徐答,愧疚道:「喔,我……我以為你是壞人來著。」

「壞人?壞人會給你帶豬肘子吃嘛?」徐答很是憤憤,但也不敢惹她生氣,一瘸一拐地走上前,將地上的油紙包撿起來,體貼地拍掉上頭的灰,遞過去,「諾,整個京都最有名的豬肘子,我排了整整一個下午的隊才買來的。」

「真的?」藍溪半信半疑地接過,剛一揭開油紙包,果然一陣撲鼻的香氣湧入鼻尖,比她以往吃過的豬肘子都要香!

對於豬肘子這類美食,她向來沒有任何抵抗力,當下舉起肘子用力咬下一大口。

香,真香!

徐答見藍溪吃得忘我,站在一旁唇角也帶了笑,這姑娘xin?yan?sh即使上次拒絕了他的肘子,這次不還是接受了嘛?

看來他還有希望!

吃了幾口,藍溪唇角已經吃得滿是紅油,她豪放地用手一抹,忽然扭頭看向徐答,問:「徐答,我這回騙了我們姑娘,真的會沒事嗎?萬一日後被姑娘察覺,她跟陸世子的事兒又沒成,會不會扒了我的皮?」

「嗯……嗯?」徐答正看她吃得香甜,也是一臉沉醉,聞言恍然回過神,咳嗽了幾聲,方道,「咳,如果真到那一天,你就入我隱衛門下,我護著你!」

話音剛落,一隻被啃了一半的豬肘子,惡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腦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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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夫人帶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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