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聞言,顧霖細眉微蹙,望著那處正汨汨流血的傷口,一時沒動。

她記得陸熠將沈安從三慶山救回那次受了重傷,本以為已經好得差不多,莫非剛才被自己一推,傷口裂開了?

陸熠沉沉的目光緊鎖著她,眼底不易察覺地露出抹笑意:「這傷口本該結痂,可剛才刺客突襲,情況緊急,動作太大扯裂了舊傷。」

說著,他鬆開捂住傷處的手,將衣襟扯鬆了些,露出被鮮血浸透的裡衣。

在三慶山受傷時,傷口深可見骨,鮮血更是流了不知多少,他從沒在意過。如今只是裂開了些,對於陸熠來說根本不算得什麼,可見到顧霖隱隱擔憂的神情,他貪戀得不願意放手。

這樣被她關切著的情景,已經久遠得連記憶都很模糊。

顧霖的確心裡不是滋味,語氣不再像剛才那麼冷硬:「我去叫大夫過來給你看看。」

「不用,」陸熠伸手將她攔住,從袖中掏出一瓶藥粉,「大夫就算來了,頂多就是上藥換紗布,這些東西馬車裡都有,我自己來就好。」

「可是,你的傷口流了很多血。」顧霖有些猶豫。

「無妨,從前十多年在北疆軍營里摸爬滾打,受盡傷痕無數,到最後都是我自己上藥,有時戰況緊急,連葯都沒上隨意用繃帶包紮住傷口就又上了戰場。」陸熠笑笑,黑色瞳孔中流露出光華,似在回憶那段艱苦的從軍時光,「你看,現在有繃帶有傷葯,還有你和孩子……比那時候好得多了。」

說著,男人從角落的藥箱中取出繃帶,將上半身的衣衫褪下,開始給自己清理傷口。

顧霖不想搭理他話語中的親昵,余光中看到他胸、前鮮血淋漓的傷口,撇過頭不敢再看。

馬車裡都是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聲音,時不時傳來男人吃痛的低低悶哼,她在一旁聽得不甚其煩,一扭頭就見陸熠額頭滲著汗,咬著牙將瓶中的粉末倒在傷口上。

而那傷口不停流著血,裂開好大一個口子,森然恐怖,顯然他一手撐開衣襟,一手執瓶上藥的動作很是不方便。

「這傷口……我來幫你吧。」顧霖到底不忍心,說完又覺得自己太過好心,咬唇將聲音冷下來,「如果你不怕我下毒害你性命的話。」

陸熠笑了:「你不會。」

顧霖心頭一跳,冷下臉:「怎麼不會?」他們之間橫著那麼多恩怨人命的仇怨,趁機下毒害他性命不是再正常不過?

「臨行前我們曾有過約定,我助你查清當初事情的來龍去脈,到時我的性命要殺要剮隨你處置,」陸熠的嗓音很平穩,像是在說今日吃什麼午膳一樣輕鬆,「在事情沒查清楚之前,你不會傷害我。」

顧霖被他說得語塞,面露惱怒:「到底要不要我幫?不要就算了。」

陸熠見好就收,將手中的藥瓶遞過去,「多謝夫人。」

顧霖冷著臉,先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放到一邊的搖籃中,接過藥瓶,坐得離男人近了些,解下已經被鮮血浸透的繃帶開始上藥。

她的動作並不輕柔,反而帶著點賭氣般的生硬,讓男人微微吃痛得皺眉,即便如此,陸熠心情甚好,嘴邊噙著笑意,貪戀地看著她垂首認真給自己上藥的模樣。

馬車已經緩緩前行,冷不丁顛簸一下。顧霖注意力全在他的傷口上,被顛得猝不及防,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往一邊倒去。

陸熠眼疾手快地攬住她的腰:「小心。」

鼻尖獨屬於男人的松木香氣驟濃,因為剛才的變故,顧霖整個人跌趴在男人的寬闊的肩頭,下巴磕在他的頸窩,她稍一動作,唇瓣輕輕擦過了對方冷白的肌膚。

她明顯覺得握住自己腰肢的那隻大掌陡然用力,捏得她生疼。

二人曾有過多次肌膚之親,男人這樣的反應她再清楚不過是怎麼回事,遂連忙用手推開了那具寬闊的胸膛,不耐道:「請陸世子放手。」

陸熠果然放手,指尖細膩的觸感讓人意猶未盡,他掩去剛才情不自禁的悸動,恢復了平日里淡然的神色:「剛才馬車顛簸,怕你摔倒才出手,並不是有意抱你。」

這話說的語調平穩,可落入顧霖耳中時,卻像是故意調侃似的,她的耳垂騰地紅起來,乾脆將手中的藥瓶扔回到他懷裡,轉過身去抱孩子,以掩去心頭的尷尬:「葯上好了,你自己穿好衣服吧。」

「好。」男人撿起被丟到自己懷裡的藥瓶,一絲脾氣也無,從藥箱中拿起乾淨的繃帶開始給自己包紮。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聲,響了許久,顧霖知道僅他一人想要穿過後背將胸、前的傷口包紮好不太容易,卻再也不肯回頭看一眼。

明明是隔著仇恨的兩人,明明她心中對他多有怨恨,可自從二人同坐一輛馬車,氣氛卻發生了許多微妙的變化。

她緊咬著唇,勒令自己不可以再被這個男人的表象迷惑。

當初他不是也裝作對自己一往情深的模樣么,到最後還不是轉頭就對沈嫣然舉止親昵,將自己這個名義上的世子夫人推出去作擋箭牌。

這一回,他如此刻意靠近關心,怕是又在盤算從自己身上獲得些什麼吧。

顧霖正胡思亂想著,懷中的孩子咂巴著小嘴,扁扁唇,「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雖然是極小的一個孩子,嗓門卻很大,哭聲洪亮,讓她一下子慌了神。

陸熠平時極少有機會見到孩子,見孩子哭得凶,沉毅的面容上露出些擔憂,問:「孩子怎麼哭了,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大夫來看看?」

「不用,」顧霖一邊抱著輕輕搖晃著孩子哄,一邊為難地轉頭瞥了他一眼,道,「你……你轉過去。」

轉過去?

陸熠沒反應過來,轉過去孩子就不哭了?孩子也不是被他嚇哭的……

見男人杵著沒動,懷中的孩子又咂巴著嘴哭鬧不休,顧霖終於忍無可忍,不耐煩道:「讓你轉過去就轉過去,孩子餓了。」

陸熠被吼了一聲,這才然大悟,老老實實地轉身對著車壁,口中安慰:「好,好,我轉過過身,你別生氣。」

身後的人沒搭理她,一陣窸窸窣窣的輕微動靜后,孩子終於止住了哭泣。車廂內一下子安靜下來,時不時傳來孩童咂摸吮、吸的輕微聲響。

馬車外涼爽的風吹動帘子,將外面的景色映入眼帘,陸熠估摸著車隊已經過了最危險的交界地帶,劍眉稍松。

耳邊是兒子滿足的聲音,妻子身上淡淡的香氣時不時飄入鼻中,陸熠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他背對身子,望著馬車內壁的柳紋花樣,帶著期待開口:「霖霖,孩子的名字你想好了嗎?」

顧霖身子一頓:「沒有。」

孩子出生后,發生了太多事,她都沒來得及想這個問題。更何況孩子身份特殊,許多當初的疑團未扯清楚,她想再緩緩。

陸熠點點頭:「大名未取,那小名呢?」

顧霖想了想,倒真的該給孩子取一個好聽又有寓意的名字,便道:「叫小滿吧,心滿意足之意。」

她希望這個孩子雖然身份糾結,但最終能獲得一個令人滿心歡喜的結局,而不是像他的父母一樣,帶著仇恨和算計度過以後的日日月月。

「這個小名好聽,就叫小滿。」陸熠點點頭,顯然也明白了她的用意,男人原本欣悅的眸光暗淡下去,回想從前那段自己刻意冷落顧霖的過往,又是一陣悔恨。

如果當初,當初哪怕自己能放下自負驕傲,承認對顧霖有那麼一點動心,他一開始就不會在朝堂上對顧氏做得這麼絕,顧博也不會藉此機會,利用他對顧氏表面的無情做文章。

可往事已經發生,再懊悔都無濟於事,陸熠被寬大的雲紋袖袍遮住的手掌緊緊攥緊,等回到京都,他一定要儘快見顧博一面,說服他放棄結黨,安安穩穩地呆在京都,才能守住顧氏最後的生機。

否則,一邊是大黎朝堂的穩定清正,一邊是摯愛之人的至親家族,哪一方他都沒辦法割捨。

他也想用盡全力,給霖霖,也給小滿一個滿心歡喜的結局,那是屬於他們一家三口的結局。

——

遭受了一次刺殺,紫雷和徐答在接下來的路途中打起十二分小心,一有風吹草動就嚴陣以待,不給埋伏在暗處的刺客有任何的可乘之機。

索性剩下的路途還算平穩,路途顛簸幾日後,京都皇城就在眼前。

為了掩人耳目,陸熠命令車隊分兩路進城,沈安獨自帶著一隊人馬進京復命,自己則將大部分的隱衛遣散到暗處,暗中坐在馬車中,帶著顧霖和小滿走小路來到了一座小宅院前。

這座宅子是他的私宅,硃紅色的大門口掛著「歸園」兩個大字,看著比榴園更加氣派恢弘。

陸熠撩開帘子,解釋道:「顧氏一族都被押入大理寺,顧氏老宅也被封鎖,你和小滿先在這裡歇腳,等大理寺結案,我便接你與族人團聚。」

顧霖抱著小滿坐在馬車內,透過男人撩起的窗帘一角,她看到了外頭陌生的景色,蹙眉拒絕道:「我不想住在這裡,你不是說母親在京都邊郊的私宅中么,我要和母親住在一處。」

她說的堅定,其實也是在試探對面的人。

如果母親真如他之前所說尚留著一線生機,他就會痛快地答應自己去見母親。

如果拒絕,那十有八九是在說謊哄騙她。

聞言,陸熠既沒有立刻拒絕,也沒有立刻答應,他寬大帶著薄繭的大掌敷在她的手背上,虛虛籠了一下:「你想去見顧夫人自然可以,只是一路上我們受到刺客襲擊,難保對方還躲在暗處等待下手。京都眼線眾多,勢力盤根錯節,萬一別有用心之人跟蹤著摸到顧夫人的住處對她不利,後果不堪設想。」

顧霖心頭一跳,猛地抬眸看向男人,對方眼底深不見底,可她卻莫名覺得此話說得無比對。

想她顧氏一族如今跌落地獄,整個京都官場曾有誰義無反顧地挺身而出?即使是如袁侯、沈太傅這樣至情至性的清正高官,也不得不瞻前顧後,權衡利弊后才敢試探著悄悄相幫。

更何況父親黨爭多年,早就樹敵無數,現在看到顧氏全族入獄,一旦得知她墜崖未死、母親昏迷不醒,難保不會暗中下手以報當初的黨爭之恨。

荒草平原路上的那場刺殺,紫雷曾偷偷向她彙報過,如果沒有陸熠及隱衛的奮力抵擋,光憑死士的力量,根本招架不住。

所以,現在他們一行人剛到京都落腳,為了保護母親的下落不被暴露,最好的辦法便是不尋不見,等到風頭過去再作打算。

「那我何時才能見到母親?」顧霖退了一步,挪開視線,將手從男人的掌下抽離,「我很擔憂她。」

「等我想辦法將顧氏從大理寺撈出來,顧氏老宅解除封禁,我便將顧夫人一同安置入顧宅,在此之前還是不能讓顧夫人的下落透露出去,霖霖,你且耐心再等等,給我一些時間好嗎?」陸熠往馬車外看了一眼,將早已備好的披風罩在她的身上,「我會將徐答留在你身邊看護你和小滿,除了紫雷手下的百名死士,我也會另外增派一千名隱衛護在歸園暗處。剛到京都,一切都是陌生,你在園中好好休整,如果想出門,務必帶著徐答與紫雷一起。」

顧霖垂眸看了眼男人替自己準備的披風,沒有拒絕。她沖他點點頭,抱起小滿往馬車外走,輕緩的聲音沒有情緒,卻依舊疏離:「陸世子就送到此處吧,人多眼雜還是不要下馬車的好。但願你說話算話,別讓我等太久。」

說完,她乾脆利落地轉身,單手撩開車簾下車,再也沒有回頭。

車門的帘子晃晃蕩盪,上好綢布上的紋路隨著褶皺不停變換著形狀,涼涼的風吹起帘子一角,露出外面並不多的行人身影。

顧霖披著披風,寬大的兜帽罩住了她整個腦袋,她的身形瘦弱,那披風罩在身上鬆鬆垮垮的,光看背影,讓人看不清是何年紀,不知道的還以為只是個豆蔻年華的小姑娘。

陸熠索性將帘子撩開一大片,貪戀地目送她走進歸園,直到那兩扇恢弘高大的紅色漆木大門緩緩關閉,他深呼吸一口氣,對外吩咐:「金林,去大理寺。」

——

大理寺內陰暗潮濕,在最深最暗處,關押著一名年過半百的中年男子。

那人雖然衣衫襤褸、形象邋遢,面容卻沒有絲毫的頹敗,而是時時刻刻緊皺著眉頭,目光冷漠,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

他手上和腳上都戴著沉重的鐐銬,此時正背對著牢門,站得筆直。

在暗無天日的大理寺牢獄里,關押的都是朝廷重犯,每日都有不同的人從牢里被拉出,到刑具室里接受一頓嚴刑拷打,哀叫嘶吼聲此起彼伏,令人心驚肉跳。

中年男人雖然沒有受到任何一種刑罰的折磨,卻已經做好最壞的準備,在死一樣的寂靜中,感官早就被無限放大,他甚至期待聖上早點對自己下手,好讓他藉此再奮起一博。

本以為當初利用髮妻製造出世族之恨,就可以釜底抽薪,反敗為勝,卻沒想到陸熠即使墜崖不在當場,也足夠有能力立刻反應,將這場原本聲勢浩大的攻訐消散於無形。

其算計城府,不可謂不深。他至今回想都無法猜測,陸熠究竟是何時察覺到了自己的全盤計劃,又是如何能精準地捏蛇七寸,令人動彈不得。

可是,他從政這麼多年,鬥爭了這麼多年,豈能因為那個表面上稱之為顧氏女婿,實則玩弄權術將他擊敗的年輕後生而葬送一世權柄。

他不甘心啊!

腳步聲由遠及近,一下又一下,踩在冰冷的青磚地面上尤為清晰。

顧博連頭都沒回,語氣沒有絲毫恐懼:「怎麼,終於輪到老夫了嗎?」

不緊不慢的腳步聲在身後幾丈之外戛然而止,沒有意料之中的怒聲呵斥,來人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一絲聲響也沒出。

氣氛一時靜謐得有些可怕。

顧博終於察覺到不對勁,「嘩啦嘩啦」幾聲,他轉過身,拖動著手腳上沉重的鐵鏈,在見到對方那張半隱在黑暗處的俊毅臉龐時,忍不住嗤笑一聲:「呵,陸世子!老夫有多大的面子,能引得你賞光來這見不得光的地方。」

陸熠眉宇間冷得不像話,表情沒有因此有任何的起伏,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讓人看不清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見到顧博面上嘲諷挑釁的冷笑,他薄唇輕啟:「顧大人到如今,還不承認敗了嗎?」

「敗了?」顧博的聲音驟然拔高,「陸世子說說,何為敗,何為勝?當初你利用與顧氏的婚事,暗中扶持寒門崛起,可最後呢?寒門結黨,即刻受到彈壓消亡,你勝了嗎?」

他抬起下巴,不屑地睨向對方的臉:「世族就是世族,寒門就是寒門,等級貴賤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世族本就該享受這世間給予的無上權力,又豈是見識短淺的寒門能比擬的?陸世子也是世族出身,這點淺顯的道理從前不懂,如今狠狠跌了一跤,現在總能想明白了吧?」

陸熠鳳眸中暗潮翻湧,沉下聲:「顧大人也莫要忘記,天下是聖上的天下,而非世族的。貪心太過,就會遭到反噬。各方各司其職才是最好的結局,方能成就海晏河清、繁榮大業。」

「難道我為求自保結黨也不可嗎?」顧博額頭青筋暴起,憤怒地將腳側的鐵欄杆踹得「框框」響,被戳中痛處般,聲音更是前所未有的高亢嘶啞,「人心難測,我為自己族人圖謀又做錯了什麼?如果世族都如你這般慷慨大義,我孤立無援也興不起風浪,可事實並非如此啊,哈哈哈哈……」

他笑得諷刺,老臉通紅:「陸世子,就算我身困大理寺,只要還殘存著一口氣,也絕對不會改變主意,你死心吧。」

說罷,他老僧入定似的盤腿坐在了枯草堆中,閉上了眼睛。

陸熠整個人站在原處,牆壁上微弱跳躍的燭火照到了他鋒利冷峻的側臉,薄唇更是抿得泛了白。

他半晌沒有開口,而後緩緩地吐字,聲音如冰:「所以,你為了所謂的家族榮光,不惜犧牲妻女?」

良久的沉默。

顧博當真如入定一般,沒有絲毫的反應。

陸熠並沒打算得到他的回答,頓了半息,他再次開口:「顧大人可知,顧夫人如今在本世子的暗樁私宅中。」

「什麼?你說我夫人她!」顧博陡然轉過身,目光凶戾無比。

下一刻,他又瞬間恢復了冷靜,像聽到一個無比好笑的笑話一般,嗤笑著搖頭:「不可能,她不可能還活著……」

雖是堅定搖頭的模樣,可那張飽經滄桑的臉上,顯現出了幾分痛惜和悵然。

他終究最對不起的就是自己對的妻子。

陸熠面無表情,繼續道:「當初顧大人在髮妻身上做手腳,我早就察覺並暗示顧大人適可而止,後來顧大人不管不顧行事愈加出格,我不得不命人暗中盯著顧府,只要等到你蓄意重啟結黨,我便派隱衛強力彈壓,並悄悄轉移顧夫人。」

「你,原來你那時候就!」顧博渾濁的眼睛瞪得通紅,一臉不敢置信。

怪不得,怪不得他籌謀了這麼久的最後一擊,連水花都沒有冒出半點,就被聖上摁在地上動彈不得。

原來是陸熠早已在那時就察覺了自己的計劃,來了一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苦笑,到底是他棋差一招,沒有料到這個年輕的後生能耐這麼大,將他的謀划打算全部都摸透。

他抬起頭,與陸熠直視:「所以,陸世子告訴老夫這一切,是為了什麼?即使是落到這個田地,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絕不會放棄自保的主張,除非你殺了我!」

這麼多年的籌謀,他叱吒朝堂幾十年,經歷風風雨雨,早就一條路走到黑,再也沒有回頭的機會,要麼勝,要麼死。

陸熠將他的癲狂看在眼裡,平靜地追問:「你在我暗中送入顧府的安規上做了手腳,並讓霖霖認為是我蓄意為之。」

顧博一愣,盯著他的臉凝視一瞬,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他並不回答方才陸熠的話,嘶啞地吼道:「陸熠,你記住,她是顧氏之女,你與她將永遠站在對立!她恨你,不管顧氏最後命運如何,她殘活人間還是落入地府,她都無比恨你,恨你入骨!」

「而你,也將活在永遠的悔恨和痛苦當中!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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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夫人帶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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