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第二日清早,尚在睡夢中的顧霖被幾聲刻意被壓低的腳步聲吵醒。

她睡眠很輕,醒來后也不想再補眠,索性起身喚藍溪進來。

藍溪本在外間侯著,聽到小主人喚她,連忙入內伺候著洗漱。

顧霖望了眼外頭,紛亂的腳步聲依舊未停,問:「藍溪,外面怎麼了?為何一大早會有這麼多腳步聲?」

「姑娘,咱們院子的一面牆倒了一大片,」藍溪撓撓頭髮,顯然也一頭霧水,「明明昨日半夜的時候還好好的,而且,那牆連接著隔壁的森園,牆一倒,兩座園子就連接在一處了,紫雷大哥正著手命人修補呢!」

「連接森園的那面牆?」顧霖蹙起眉頭,怎麼偏偏是這面牆,冥冥之中她越想躲開陸熠,二人卻莫名其妙越走越近。

但願紫雷能將牆儘快修補好,否則誰都保證不了沒有這牆,森園那邊的人會不會進入榴園做什麼。她不想和這個人有任何的牽扯。

忽然,天空中猛的響起一聲悶雷,緊接著瓢潑大雨傾盆而下,將原本重新堆砌起來的牆面又沖了個乾乾淨淨。

顧霖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往屋內退了幾步,回過神后,又快步走到了外室的門口。

只見屋門不遠處坍塌了一大塊牆,足夠三人並肩通過,破口附近都是碎磚牆皮,在雨水的沖刷下顯得十分破敗。

見到小主人出來,紫雷幾步從大雨中行來,許是怕自己身上的涼雨衝撞了顧霖,他站在廊柱最邊緣停下,一拱手就有大片的雨水滴落:「主子,這牆應當是昨日後半夜倒的,屬下本想查看原因,現在雨實在太大,就算有痕迹也都被沖刷掉了。要想修補,也只有等天晴。」

顧霖望一眼還站在大雨中的死士,忙道:「雨太大了,快讓大家進屋躲雨吧,這牆……等天晴了再修不遲。」

「是,主子。」紫雷恭敬領命,轉身就開始指揮著人退下修整。

很快,顧霖的院子里,就剩下她和藍溪二人。

顧霖站在廊下,大雨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空氣中水汽瀰漫,濕漉漉的讓人身上都黏糊糊的。

有幾滴雨水砸在廊下的地面,飛濺到她繡花鞋面上,駐足而立的人絲毫沒有察覺,她望著不遠處空洞洞的破口,透過那處隱約看得到森園內的房屋。

那也是一個與榴園差不多大小的院子,此刻門窗緊閉,只有一間屋子裡亮著微弱的燭火,不知是誰居住在那裡。

不過這些猜測也只在顧霖的心中停留片刻,很快就被她抹去,不會如此巧吧,她想,只要這院子不是陸熠的居所,是誰居住都無甚區別。

思及此,她心情好了些,囑咐身邊的藍溪:「藍溪,這面牆修補好前,需好生留意森園的動靜,但切不可與對方產生衝突。」

藍溪心領神會,點頭應下:「姑娘放心,屬下會派幾名死士暗中盯著,除非對方故意挑釁,咱們的人不會輕易露面。」

顧霖點點頭,扶著肚子回到了屋內。

雨勢很大,雷電轟鳴,老天好像要將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沖刷得乾淨無塵似的。

這雨一下,就下到了傍晚時分。

顧霖在屋子裡悶了一天,覺得心口堵的慌,便想出門在院子里走一走。她下午都睡著,此時已經是傍晚時分,藍溪應當出門打探消息還沒回來,顧霖也沒太在意,她只在屋子外頭隨便散散步,不會出什麼事。

雨已經停了,空氣中很潮濕,煙雨濛濛的,院子里一切都籠罩在一片霧氣中,平添了幾分朦朧的美感。地上的積水已經被下人清掃乾淨,顧霖撐著后腰小心地在青石路上慢慢地走,邊走邊欣賞那些雨後尚且含著雨珠的鮮花,爭奇鬥豔、五彩繽紛,十分美麗。

忽然,一隻淡粉色的蝴蝶翩飛而出,從這朵花飛到了另一朵上,好似一位雨後調皮來玩的少女。這種顏色的蝴蝶很少見,顧霖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過去,下意識地上前幾步想要觀賞得更近些,可那粉色的蝴蝶存心跟她作對似的,她越是急切地想要看,蝴蝶就飛得越遠。

不知不覺,顧霖已經走到了花圃的邊緣,再往前一步就要踩入泥濘的泥里,她卻毫無所覺。

她正要抬腳再往前,肩膀忽然被一股大力所阻,身子瞬間失去平衡直直往後倒去。

「啊……」她的驚呼聲剛發出,就覺得后腰處被一隻大掌穩穩地托住,抓住自己肩膀的那隻手下移攬住她的小臂,她被人抱了個滿懷。

微濃的松木清香縈繞在鼻尖,和記憶中拚命想要逃離的味道如此相似。顧霖心頭一跳,驟然回眸,正對上上方正凝神注視著自己的那雙幽邃鳳眼。

深沉、陰冷,讓人看不透。

她更加慌亂,開始用力掙扎,試圖掙脫開男人的懷抱。

實則,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且懷著身孕,力氣根本無法與從武多年的陸熠抗衡。

掙扎了許久,男人的雙手像鐵臂一般紋絲不動,顧霖終於忍受不了,憤憤地回蹬她:「陸世子請放手!」

陸熠並非想要為難她,剛才也是看她挺著大肚子即將踩入泥濘滑倒才出手,只是剛才一抱住她柔弱纖瘦的身子,雙手就像被下了蠱般遲遲不肯鬆開,連他自己都沒辦法想明白這是為何。

他竟然對一個懷有身孕的婦人動了心思?

見到懷中人如此抗拒,陸熠沉冷的眸光掠過女子因慍怒微微瞪大的杏眸,終究慢慢地鬆了手。

身體重獲自由,顧霖立刻脫離了男人的懷抱,蹭蹭退後了好幾步,神情戒備地看著他。

陸熠苦笑,嗓音中隱約透著落寞:「夫人似乎很畏懼我?」

回想前幾回碰面,這位沈夫人每次都能躲則躲,即使迫不得已二人迎面相對,她也是渾身戒備,就像是一隻長滿硬刺的刺蝟。

他不記得自己從前與她見過,更別提得罪過對方。

聞言,顧霖臉色白了一瞬,瞥過目光去看被雨水浸濕的青石板路,語氣冷硬:「這裡是榴園,陸世子貿然闖入怕是不妥吧?」

榴園與森園的牆暫時倒了一大片,可也算是兩座園子,他這樣堂而皇之地闖進,且一上來就動手動腳,與登徒子有何區別?

她話里的譏諷如此明顯,陸熠立刻就明白了言下之意,男人後退一步,露出身後泥濘的花圃邊緣,無奈道:「沈夫人,剛才你觀賞入了迷,沒注意腳下已經在花圃邊緣,再往前一步就要滑倒,為了你腹中的孩子考慮,我才情急之下闖入拉了你一把。」

他言語真誠,顧霖順著他的示意望過去,果然就見那花圃處泥濘不堪,一旦不小心踩上,摔一跤還是輕的,恐怕整個人撲入花叢中被刺傷也有可能。

她忍不住一陣后怕,雙手不自覺得護住了肚子,原本白皙的臉更加脆弱蒼白,看來這次是自己誤會他了?

「誤會一場,我向世子賠罪。」顧霖朝她頷首以示歉意,語氣卻不見得有多緩和,盼著他能夠快快離開。

可陸熠卻沒有絲毫離開的意思,他劍眉微舒,上前一步:「沈夫人知道我的身份?」

「我……我……」顧霖一時警鈴大作,不敢正視他的眼睛。

她怎麼忘了,陸熠在她面前從未提過自己的真實身份,剛才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稱呼,這下應該怎麼圓?

見到顧霖明顯慌亂無措的臉色,陸熠心中疑惑更深,他腦海里莫名出現了沈安腰間那隻靛藍色的荷包。

沈安?

陸熠目光沉沉鎖著對方清麗的臉,問:「夫人與江南刺史沈安大人相熟?」

好端端的又提沈安做什麼?

但這疑問也只是停留一瞬,轉念深想,顧霖杏眸一亮,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

陸熠既然已經在縣衙公開身份,在沈安面前,他的身份無法隱藏。她只要說他定國公世子的身份是沈安透露給自己的,陸熠就不會懷疑。

想到這裡,她脫口而出道:「是啊,沈大人與我熟識,他之前來榴園時得知公子住在隔壁森園,便提了一句,公子是京都定國公世子陸熠。」

末了,她不忘奉承幾句:「公子年紀輕輕就已經是聖上親封的一品鎮國大將軍,前途不可限量,讓人欽佩。」

陸熠的神色並未因為她的讚美之言有任何變化,反而眉宇間浮上了極淡的一層落寞。

即使她口中是誇讚他的,他卻並未從那張嬌柔的臉上,那雙清澈的杏眼裡看出一絲一毫的讚賞。

相反,她渾身上下都透著股排斥他於千里之外的氣息,而他卻一次又一次莫名地想要靠近,哪怕只是離她站得近一些,心裡也會踏實很多。

所以昨晚,他才會鬼迷心竅一般命隱衛將園子相隔的牆推翻,自己也搬入最近的院子,好像只要這樣,他們兩人就能離得更近一些。

他唇角浮上苦笑,真是瘋了,瘋得徹底,瘋得莫名其妙。

在對方明顯不願再多與他多待的目光下,陸熠最終告辭從坍塌的院牆處離開。

走了幾步,他終究忍不住回身去看,視線穿過坍塌的院牆,男人只看到了一抹沒有絲毫留戀的背影,單薄、瘦弱,卻莫名有一股堅定的倔強。

雨絲又忽然細細密密地下了起來,將遠處的景物都模糊起來,陸熠站在雨中,任由涼絲絲的雨水落在他的身上,不一會兒,玄色的錦袍已經染上了大片的暗色水跡。

「咳……」

他的手掌緩緩撫上胸口,感受到裡面的鈍痛。

為什麼見她如此避之不及的態度,自己的心會這麼疼,這麼難受。

——

當夜,風雨又起,將院子里的樹木都吹得東倒西歪,有幾棵瘦弱的竟被連根拔起。

大雨夾雜著雷電的轟鳴,時不時照亮黑漆漆的夜空,更增添了幾分恐怖。

陸熠心思很重,輾轉大半夜才勉強入睡,一個時辰不到,他猛地從榻上坐起,驚呼出聲:「霖霖,別跳!」

這一聲呼喊幾乎用盡他的全部力氣,細聽之下甚至都帶著恐懼的顫抖,以及明顯的嘶啞。

門口傳來徐答擔憂的聲音:「世子爺?」

裡頭安靜了幾息,傳來男人喑啞的嗓音:「無事,退下吧。」

徐答猶豫了片刻,還是應聲走得遠了些。

剛才那聲「霖霖,別跳」他聽得清清楚楚,應當是世子又夢見了從前的事,在夢中再一次感受那種心愛之人在自己面前自絕於懸崖邊的痛苦。

可在世子爺自己想起從前的一切之前,誰又有這個膽子揭開過去的傷疤呢?

他嘆了口氣,目光擔憂地去看那片坍塌的黑洞洞的口子。

還有,世子爺將從前種種都忘了,可夫人沒有忘啊……

夫人能夠解開心結,明白從前的種種真相,原諒世子爺,和世子爺重歸於好嗎?

他縮了縮脖子,心裡都發著虛──這樣的可能性太小了。

屋外的腳步聲走遠,只剩下狂風呼嘯拍打窗棱的聲音,豆大的雨點砸在雲紋木窗上,一聲又一聲,擾得人心神俱亂。

陸熠向來不讓侍從婢女入室,此刻屋內漆黑一片,唯一燃著的燭火也被窗外的狂風吹滅。

冷汗一顆顆從男人的額角落下,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滴落到領口中。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深呼吸了好幾次都無法從夢中的驚懼中回過神。

「霖霖……霖霖?」陸熠仔細將自己的夢囈咂摸幾回,眸色由茫然混沌漸漸轉為清明。

霖霖……是顧霖?那位自己早早喪命的顧氏嫡妻?

回想夢中可怖的情形,他依舊冷汗直冒,尖銳的疼痛襲來,他的心口就像被一把利刃整個貫穿,汨汨流出鮮紅的血。

顧霖她……她為何會在漫天白雪中,決絕而又孤傲地飛身跳下了懸崖?

其實他對顧霖的死早有懷疑,可不管是定國公府還是京都名流,都對這事諱莫如深。他不是沒懷疑過她的死因,所有人都告訴他,他們二人只是朝堂爭鬥下的一次政治聯姻罷了。

可夢中的場景事那麼真實,他見到她決絕地跳下懸崖時的那一刻,那種撕心裂肺、欲與她一同共生死的苦痛是那麼地真實,真實到他好像早已經歷過一遍,才會時不時地在夢中重複,重複那種痛、那中懼、那種近乎不能承受的絕望與崩潰。

雨下得越來越大,時不時有閃電混雜著震耳雷聲在空中劈開,將漆黑的屋內也閃過片刻的光亮。

陸熠覺得胸口發悶,將寢衣的領口扯得更松一些。他再也睡不著,索性起身來到了窗前。推開笨重的雲紋木窗,狂風夾雜著雨滴砸入屋內,他望著夜空中時不時亮起的閃電,陷入了怔怔的沉思。

坍塌的院牆經過一晚大雨的摧殘,又倒下了不少磚塊,看著更加頹唐破敗的景象,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往榴園內那間屋子的方向看,心中擔憂地想——這麼大的雨,這麼響的雷聲,那位沈夫人有沒有睡著,有沒有被嚇到?她腹中即將臨盆的孩子,會不會因為受驚而動了胎氣?她會不會因此有危險?

一連串的憂慮在男人心頭劃過,他想要儘力摒開這些雜念,卻始終無法做到,入邪般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

他想立刻就見到她,看到她平安無事才能放心!

可是,白日里她已經如此疏離地與自己劃開界限,如果自己今夜貿然進入,她會更加篤定他是個連孕婦都敢輕薄的登徒子。

何況榴園內也分佈著幾十名身手極好的高手,他只要一靠近,很容易被發現。

他強迫自己沉心吐氣,告訴自己她有高手守護,區區一場瓢潑雷雨根本不會出事的。

這樣來回幾次,陸熠的心緒終於勉強平復,那股子想要衝過去見她的衝動也被壓制下去,他雙手撐在窗前的紫檀木桌面上,略微移動,右手手指觸到了一件布制的物品。

男人視線緩緩下移,在時不時亮起的閃電微光下,一隻靛藍色的荷包靜靜地躺在手邊,因為放在窗口,荷包的大部分都被雨水打濕,看著有些醜陋,正是他命徐答從沈安處取來的那隻。

陸熠手指微動,將靛藍色的荷包握在右手掌心,他陡然轉身行到衣架邊,從一堆衣物中找到那隻淡青色的荷包。

兩隻荷包一左一右並排呈現在男人的面前,他眼中的漆黑見不到底,視線在兩隻荷包上反覆巡迴,那汪深潭中的波濤漸漸洶湧。

這兩隻荷包的針腳,分明出自一人之手,甚至沈安隨身佩戴的那隻比自己的針腳更加細密精緻,一看就是後來技藝進步之後綉制的。

那麼,綉制荷包的人是誰?她一定認識自己的同時,也同時認識沈安。

可是為何身為一個女子,會先後送兩個男人象徵私下信物的荷包?

陸熠的頭又隱隱地開始疼痛起來,他不得不打斷自己的思緒,將手中的兩隻荷包都放進漆色的木盒中。

總有一天,他要想起從前的一切,不管是令他心生愉悅的,還是讓他午夜夢回心痛難抑的記憶。

——

第二日一早,大雨未停,雷聲閃電倒是消退不見。陸熠一夜未眠,依舊按時起身推開屋門,他的神色不見絲毫頹唐,隻眼底處有些泛青,可即使如此,男人渾身上下天生的威懾力依舊夠足,讓人望而生畏。

院子里已經積了很深的水,和隔壁院子里的積水融匯在一處,在蒼白的天色下閃著粼粼的水光。

陸熠不動聲色地將視線投向榴園,見那頭並無自己期盼的身影出現,又極快地收回目光。

徐答早已經在屋門口候著,見到主子出來,只當昨夜的動靜從未發生過,殷勤上前:「世子爺,金林來報,龍晶那處的粥攤周圍已經布局了大量隱衛,那幫易容而來的突厥人要是敢作最後掙扎,他會將那些人一併拿下。」

暗中跟蹤了這麼久,隱衛終於摸清了這場水患流言的源頭,甚至於清靈縣突然出現的佔山為王、橫行霸道的劫匪也是突厥人所扮,為的就是擾亂當地的民心,進一步毀了江南的米糧補給,擊垮北疆的戰事。

只要將故意攪渾水的突厥姦細除去,他們就不能再暗中阻撓縣衙治理水患,民心穩定之後,清靈縣的水患也不再難治理,只要開渠引流將多餘的水導入江海即可。

陸熠「嗯」了聲,嗓音輕微嘶啞:「今日是收網的最後一擊,突厥人察覺到暴露一定會奮起反抗,到時要密切關注周圍的百姓,不要讓突厥人傷及無辜。」

雖然這計策被他來來回回推演過無數遍,近乎萬無一失,可他心底總隱隱覺得不安。

彷彿有什麼事會隨之發生,代價讓他無法承受。

「是,世子爺放心,屬下會另外帶領一隊隱衛暗中保護周圍百姓。」徐答恭敬抱拳,正色應下。

……

另一邊榴園內。

藍溪正準備著出門的雨具,她望一眼依舊不見小下來的雨,猶豫道:「姑娘,今天一定要出門嗎?這雨下得那麼大,您萬一受了寒氣就不好了。」

顧霖搖頭,語氣堅定:「無妨的,我已經很久沒有去粥攤看看了,也不知道龍大娘那邊進展如何,算算五十袋米糧也快要用盡,得儘快商議出下一步對策。」

說著,她拿起一側的雨具示意藍溪幫她穿上。

藍溪不情不願地上前幫助她穿好,心裡頭堵得慌,主子為了清靈縣的百姓,實在是太拚命了些,她肚子里還懷著個孩子呢,怎能如此不顧念自己的安危。

顧霖忽略她眼裡的不甘願,慢慢走到了屋門口。她的目光掠過坍塌得更加厲害的院牆,淡道:「走吧,我們早去早回,不會耽擱太久的。」

其實今日出門並非一定不可,但是經歷過昨日陸熠貿然闖入的事,讓她心裡頭不大舒服。

江南多雨水,這場雷雨應當會綿延下好多天,坍塌的院牆遲遲修不好,陸熠隨時會向上次那樣出入榴園。他身邊隱衛遍布,身手又高強,只要他想,守護在榴園的幾十名死士又豈是對手?

所以在院牆修好之前,她能出門就出門,不想呆在這座時刻有被男人打擾風險的院子里。

且她近日總隱隱覺得,有些令人不安的事情即將發生,思來想去,現下除了陸熠這人讓她不安外,還有誰能擾亂自己本該平靜的生活?

她還是主動離這個男人遠遠的,只盼著清靈縣的災患能夠儘快解決,陸熠也可以儘快抽身離開此地,還她一份清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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