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第18章 第18章

陸熠依舊是淡漠孤傲的模樣,聞言朝他一瞥,薄唇輕啟:「她剛才給了你什麼?」

她?夫人?

夫人給了他什麼?

徐答一時沒反應過來,猶疑地又看了眼座上更加不怒自威男人,下意識地搓搓手──

忽然,他手掌擦過袖口時,碰到了袖中略微鼓起的一物。

夫人的白帕子!

徐答腦中「嗡」的一聲,冷汗就落了下來。

咳,合著世子爺是看夫人好心贈了塊帕子給他,心裡吃味了啊……

「世子爺,瞧屬下這記性!」徐答立刻換上了諂媚的笑容,從袖中掏出那塊白帕子,恭恭敬敬地呈上去,「夫人看屬下可憐,就隨手送了塊帕子讓屬下擦……呃,擦汗水,不過屬下粗鄙之人,實在不配用,就好好的收起來打算一會兒還給夫人的!」

陸熠意味不明地「呵」了聲,伸手接過白帕子握在手中看了看,擱在了桌案上,重又將目光落到下頭的人身上,問:「既然打算送還,當初又為何接?」

這讓他該怎麼答?

徐答被噎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當時……當時屬下瞧著夫人實在是好心,不忍當場拒絕拂了夫人的面子,就收了。」

座上的男人半天沒有回應,整個書房內落針可聞,寂靜了許久,又有沉沉的聲音落了下來:「罪臣之女的東西,你也有膽子收?收了便是收受賄賂,平白毀了定國公府的名聲。」

「以後,應該當場拒絕。」

徐答心中無語,仍正色道:「是,屬下記下了。」

陸熠神色稍緩,繼續道:「出去,等到今夜亥時,你讓她……」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外頭又是一陣輕微的動靜,風雪聲外,還隱隱約約傳來一男一女互相攀談的聲音,那女聲細細柔柔的,聽著尤為耳熟。

徐答忍不住抬頭,就見陸熠剛剛緩和的臉色,瞬間又黑了下去。

──

書房外,顧霖強留陸熠不成,反而被強橫地推落在廊外的雪地里。

那是片枯草零落的平地,春日裡會種一些應季花草,此時數九寒天且積雪很厚,也就荒廢了下來。

因久無人打理,積雪之下埋著參次碎石,顧霖一個沒站穩就摔在大片的積雪中,腳脖子一疼,險些落下淚來。

她好像被扭到了腳。

可瀾滄院里平時並無下人往來,就算有,按照她現在的境況,應當也沒人敢擅自扶起她。

顧霖皺了皺眉,心中平息了好一會兒,才將眼眶裡蓄著的淚逼回去。她正要雙手撐地嘗試著讓自己勉強起身,眼前忽然遞過來一隻手──

那隻手清瘦修長,在白雪的映襯下極為好看,是一隻男人的手。

顧霖順著那手遞過來的方向望過去,驚詫出聲:「沈……沈安?」

溫潤如玉的男子一身白色錦袍,外罩一件同樣純白的大氅,在一片雪白的院子里,就有了幾分公子如玉的不凡仙姿。

他好像與從前並無兩樣,依舊是一如既往地溫和地看著她,只是眉眼已經全部長開,看起來尤為俊俏溫柔,身量也更加高,真真已經成了頂天立地的棟樑之才。

這是她及笄后第一次見到沈安,重逢的欣喜過去后,顧霖心中忽然升上一種莫名的羞愧。

她想逃,像一個膽小鬼般逃離有關從前的一切。

幼年時種種爛漫快樂的時光眨眼而過,更顯得她如今處境的凄涼和悲慘。

當初,當初,悔不當初。

沈安見她發、愣,並未收回手,而是溫和地輕笑,問:「怎麼了?」

聽到他溫潤醇厚的嗓音,小姑娘似如夢初醒,她看了眼那隻好看的手,搖了搖頭:「我自己可以起來。」

說著,她身子微微往後仰,將雙手沒入冰冷的積雪中,撐地一咬牙起身。

可是,腳上的傷實在太痛,荒地又不太平整,她起身太快一下子沒穩住身形,剛站直就往一側倒去。

下一刻,她便落入了一個溫暖帶著竹香的懷抱。

剎那間,顧霖有些恍惚,她甚至以為回到了從前天真爛漫的時光,那時候她頑皮得不像話,上樹掏鳥窩,下水捉小魚,無所不幹,就連爹爹母親也對自己的種種行徑搖頭嘆氣。

只有沈安會始終溫和地站在自己身旁,替她收拾爛攤子,護她周全,縱容又寵溺。

「霖霖,你身上怎麼這麼涼?」沈安扶著她的手臂,皺眉,「如今天冷,你一個小姑娘身子本就弱,也太不愛護自己了!」

他的聲音很好聽,依舊喚著她幼時的小名,雖然是斥責的話,卻每一個字都透著溫度。

顧霖卻如夢初醒般推開了他的手,退到了一邊,疏離道:「多謝沈大人。」

並非是她不接受沈安的關心,只是現在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未及笄的小女孩,還背上了罪臣之女的烙印,如果與沈安走得太近,只會害了沈安,害了沈伯伯。

陸熠權勢滔天,既然能扳倒顧氏,就也一定可以扳倒同為世族的沈府。

沈安已經冒險在朝中替爹爹說了好話,她不能再害他了!

想到這裡,顧霖重新抬起頭,杏眼裡都是感激:「沈安,多謝你在朝中為爹爹出聲。」

「只是,」她頓了頓,鄭重道,「既然朝中局勢如此,定然不可能再扭轉,沈大人還是保住自身要緊,不要再冒險進言了。」

更何況,陸熠能否放過顧氏,並不取決於朝中大臣的輿論風向,而是取決於她是否受到了折磨。

他定然是要將她狠狠地踩在泥里碾碎,讓她無數次地在痛苦中懊悔當初自己心生歹念,騙他喝下了那些加了葯的酒,讓她痛不欲生、心如凌遲,才會揮手放顧氏一馬吧……

既然如此,又為何要讓沈安陷入危機中?

沈安聽聞卻皺起眉心:「霖霖,你我兩家是世交,我們又從小一起長大,我又怎能讓和顧氏平白遭難?」

他此番來,不僅是為了商議朝事,更重要的,是為了顧霖而來。

當初定國公府與顧宰輔兩家的婚事在京都沸沸揚揚,眾人雖表面祝賀不斷,可都心知肚明,身為新郎官的陸世子陸熠,並非心甘情願求娶。

其中密辛如何自然無人知曉,可一年多后的現在,陸熠不顧親事聯姻,在朝中扼腕扳倒顧氏,大家紛紛猜測,他除了要為寒門正名,其實還在報當初的迫娶之恨。

今日,他就是來解決這樁難事的,他已經私下聯繫過所有世族余部,如果可以,他願意……

他眉眼更加柔和,望向眼前的小姑娘時,不自然又流露出了寵溺與疼惜──霖霖從前如此自由活潑,不過嫁入定國公府一年,就變成了如今憔悴的模樣,他心疼。

顧霖卻咬唇搖頭:「沈安,沒用的,陸熠他不會放過顧家,更加不會放過我。而且當初,的確是我有錯在先……」

「既然當時有錯,今日改錯就是,」沈安上前一步,強行握住了她的手,「你相信我。」

「不,不必。」小姑娘卻速度極快地甩開了男人的手,轉過了身子,「沈安,我知道你是念著幼年的情意,一心想要出手救顧氏於水火,可是……你走吧,你我身份尷尬,此時單獨見面,如果被人察覺,對你不利。」

而且,照袁媛口信中所說,沈安這麼多年了都尚未娶妻,他如果與自己走得太近,恐怕會導致他平白惹上閑話。

他如此一心為顧氏籌謀,她又怎麼能看著他被自己拖累?

氣氛一時沉默,許久,她似乎聽到身側的人無奈地嘆了口氣,緊接著,一股暖意罩到了她的身上。

沈安將身上的純白大氅脫下,蓋在她瘦弱的肩頭,察覺到小姑娘想要掙扎拒絕,他手中微微用力,輕聲道:「霖霖,天這麼冷,回屋去吧。我還有朝事找陸世子商議,就不送你回去了。」

「一個人在定國公府,記得照顧好自己。記住,聖上至今並未下處置聖旨,顧伯伯的事尚且有轉機。」

說著,沈安根本沒給小姑娘拒絕的機會,一轉身就走入了長廊中。

顧霖感受著銀白大氅中殘留著的體溫,心中又酸又瑟,望著沈安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書房內,她想起昨夜被陸熠強硬拖到溫泉池中的一切,想起自己落荒而逃時,吹在身上冰冷刺骨的寒風,以及自己渾身濕透地發現唯一的一條被褥被人惡意潑濕……

沈安時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自爹爹入獄后,大膽而又直白地站在她身後,告訴她一切都還有轉機的人。

可是,真的有轉機嗎……

顧霖裹緊身上溫暖的大氅,想要將裡頭的溫暖停留得更久。

就算有,也應該是由自己承擔後果與懲罰。

她不能害了沈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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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夫人帶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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