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兩個小時前。

周中鋒出完任務，看了看時間，便直接從東省平鄉市部隊戰友家，轉車去了公社大隊部。

車子開得轟隆隆作響，濺起一陣塵土飛揚，停在大隊部門口那夯實的泥地上。

他一到。

昨晚上就得到命令，翹首以盼公社於主任，領着一眾副主任，以眾星捧月的形式迎了上去。

「是周同志吧？？」

於主任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讓上級隱晦提過，來頭極大的男人，到底什麼樣的？

這樣貌真俊兒，輪廓分明，冷峻卓然，一看就是人群裏面打眼兒的存在。

更別說那一身功績，年紀輕輕就坐到了團長的位置，未來怕是前途無量。

這江知青啊！

後半輩子算是有福了，嫁給他就等於當上一個軍官夫人！

周中鋒點頭，聲音清冷道，「於主任？」

「噯，是我，您跟我來。」

於主任態度頗為緩和，在前方小心翼翼地領路，還不忘活躍氣氛。

「肖同志都跟我說了，您只有三個小時的時間，您放心，我們這邊會給您儘快安排相親的，絕對不會耽誤您的時間。」

周中鋒頷首，清冷的面容稍緩，「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

一前一後，上了公社二樓，去了於主任單獨的辦公室。

而此時，不過早上八點，相親聯誼還沒開始。

大隊部也不過有，寥寥幾個公社幹事，在忙碌準備活動。

見到向來嚴肅的於主任，和一眾副主任，竟然親自去接人，而且態度還如此恭敬，不由得一陣意外。

「那個男同志是誰啊？怎麼會讓於主任親自去接？」

「沒見過，不過看那樣貌氣質，不像是咱們這種公社裏面出來的，倒像是城裏面的人。」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像是首都人，更像是軍人。」

「我覺得，甭管他是誰，既然來了，估摸著是來相親的吧？」

「相親？咱們公社，什麼時候有，這種好條件的男同志了？」

「什麼男同志？」

提前從知青點過來的江敏雲，特意打扮過，她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便收回目光低聲問道。

「剛剛於主任親自去接了一個男同志上去，我們就在說他。」

江敏雲一聽這話，頓時眼睛一亮，「對方叫什麼？」

「這我們不知道。」

那女幹事倒是笑着打趣，「江知青，聽說你今兒的也是來相親？難怪你來這麼早。」

江敏雲的笑容淡了幾分，有些無奈，「就是一個窮當兵的。」

姜舒蘭愣住了，她看着空中飄着的那一行字，每一個字都認識，但這些字為什麼會憑空出現？

這不科學。

她突然企圖伸手撥開它們，但是手穿了過去，字卻仍然在半空中，沒有任何變化。

而從她旁邊經過送茶水的公社女幹事。

甚至，還朝着她鼓勵地看了看，對這行憑空出現的字，卻沒有任何反應。

也就是說，這行字，只有她能看見。

姜舒蘭突然想到三天前，她腦海裏面一道神秘的聲音。

這就是所謂的彈幕？

可是，彈幕內容，她有些不明白，這是在說她嗎？

恰在此刻，門開了，打斷了姜舒蘭的思緒。

只見到，木門后出來了一位身量高，氣質冷，面容挺括的男人。

姜舒蘭抬頭望了過去，一下子撞入對方深沉的目光，她微微抿唇，有些緊張。

男人五官生得極好，眉骨微凸，劍眉星目，鼻樑高挺，薄唇緊抿，不辨喜怒。

一身長款軍大衣，越發襯得高大挺拔，冷峻嚴肅，發量極盛。

倒是，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老？

姜舒蘭壓住彈幕所帶來的疑惑，率先打招呼，「鄒同志？」

聲音軟糯中透著幾分溫和，是聽起來極為舒適的聲音。

周中鋒抬眼，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面前的相親對象。

藍色棉衣，襯得身段纖細，肌膚瑩白，兩條黑峻峻的麻花辮，襯得眉目如畫，清麗純凈。

最惹人注目的是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黑白澄澈，像是會說話一樣。

很漂亮，一身書卷氣。

難怪能從燕京大學畢業的高才生。

周中鋒心思微動，接着便摁了下去。

只是——有些不守時，第一次相親便遲到了十分鐘。

周中鋒目光下移，觸及到姜舒蘭藍色棉衣下擺處，一處明顯的水漬時，他微微蹙眉。

隨即瞭然，他嗯了一聲，拉開門，聲音低沉，「我是，江同志？」

姜同志？

姜舒蘭點了點頭，剛要跟着對方身後進辦公室的門。

倏地，姜舒蘭腳步一頓，一雙杏眼倏然睜大，愕然地盯着對方頭頂。

就見到原先憑空出現的一條彈幕，一下子變成了一模一樣的三條。

此刻，正整整齊齊地堆在男人頭頂上方，且和之前憑空出現的字一字不差。

看着頭頂字幕的男人，姜舒蘭徹底停下腳步。

接着，她的腦海裏面，一下子湧入了很多片段，所有的疑惑一下子全部解開。

她是姜舒蘭，卻也是一部年代劇的里惡毒后媽姜舒蘭。

劇中，女主是資本主義家的嬌小姐，因為成分問題，被迫出國，留下一雙兒女和男主鄒躍華分開。

這正是她姜舒蘭苦難的開始。

她出生鄉下，漂亮乖巧，溫柔賢惠，廚藝極好，成績優異，這不過是一個后媽養大繼子繼女的基本外在條件。

而她目前所面臨的最大問題，高考推遲，無法參加高考。

更有來自瘋子鄭向東的逼迫，這更不過是一個雙重導火索。

讓她走投無路，徹底孤注一擲，嫁給鄒躍華。

安安心心當他賢內助，輔助對方在事業上廝殺拼搏，用自己所有的知識文化來培養對方繼子繼女成才。

在鄒躍華，最困難的時候，她犧牲自己，犧牲姜家的親人，舉全家之力，幫助鄒躍華。

一路從小地方走到首都，走出國門，讓他成為首富。

等鄒躍華功成名就，孩子們也長大成人，成為各行各業精英后。

她的任務也圓滿完成，原以為可以享清福。

但——鄒躍華的前妻卻從國外光鮮亮麗地回來。

對方當年出國時，肚子裏面揣著一個孩子，為了她和鄒躍華的愛情，她一個人撫養長大孩子成人，吃盡苦頭，才有了一番事業。

終於有了回國的資本，於是，她領着那顆球回國找到鄒躍華父子三人，再續前緣。

而姜舒蘭這個當了一輩子的家庭婦女，這個圍繞鍋台付出一輩子的后媽，卻徹底淪為對方陪襯的對照組。

她不如鄒躍華前妻漂亮，不如他前妻有文化，不如他前妻事業成功。

所有人都認為她配不上事業有成的鄒躍華。

所有人都認為她養不出來這麼優秀的兩個孩子。

鄒躍華優秀，是他自身有能力，繼子繼□□秀，是父母基因好。

和她姜舒蘭沒有任何關係。

她開始鬧！

她開始作！

她開始各種惡毒去破壞！

可是陪伴了一輩子的丈夫鄒躍華卻說：「姜舒蘭，我養你一輩子，你該知足，不要在鬧了！」

犧牲自己不生孩子，培養長大的繼子繼女說：「我們只有一個親生母親，你最好認清楚自己的位置！」

姜舒蘭徹底爆發！

她屢次想要搶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維持屬於她的家庭，最後卻徹底惹怒鄒躍華和繼子繼女。

被他們趕出首都鄒家別墅，最後凍死餓死在一個寒冷的冬日裏。

短短几十秒，便是她的悲慘的一生。

姜舒蘭臉色驟然雪白，猛地捂著發疼的胸口，她頓時明白。

先前那突然出現的字幕，提醒的便是她。

而替人家養大孩子，最後連合葬都進不去。

說的也是她！

而造成她悲劇的始作俑者，正站在她面前。

——鄒躍華！

對方正一臉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呵！多麼無辜！

姜舒蘭心裏像是火燒一樣，憋著一股憤怒，企圖毀掉這場相親。

她不要當后媽，更不要嫁給鄒躍華，最後淪為一個對照組。

想到彈幕說的話，想到自己的下場。

姜舒蘭目光下移，停留在對方褲子中間片刻，冷笑道，「聽說年紀大的男人，容易禿頭陽委早泄生不出來孩子，你該不會有吧？」

周中鋒，「？」

姜舒蘭由是不解氣，「也是，年紀大了，就算是有，也要藏着掖着，不能說也不敢說，畢竟要出來相親，不然，怎麼騙得到老婆？」

周中鋒，「？？」

對方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姜舒蘭氣的憋紅了臉，學着罵人來的葷段子，譏誚道，「像你這種老男人，出門之前就該照照鏡子，上上秤，掂量掂量，你那盆大的臉和飄輕的二兩肉，是不是不配成套？」

周中鋒，「？？？」

他二十五歲？哪裏老了？再說他怎麼就沒配成套了？

她知道？

「你——」

到底是不是那個被稱為知書達理的江敏雲？

周中鋒被徹底罵懵了，原先對她的好感，也徹底化為烏有。

他狠狠地抹了一把臉，聲音極冷，「若是你不想相親，可以離去，不必如此。」

剛好，他也不願意相親。

只不過，他從沒想到，宋衛國口中的知書達理，文化素養高相親對象，這麼個高法。

真是見識了！

姜舒蘭瞪大杏眼，聲音急促，「我當然不想和你相親，和你相親，嫁給你，就等於給你，給你老鄒家當牛做馬一輩子！」

「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不可能嫁給你！」

撂下狠話，她轉身就要離開。

只是，姜舒蘭卻突然愣住了，她獃獃地看着面前男人的頭頂。

對方頭頂的彈幕再次出現了變化。

[網卡，消息轉了十分鐘才出去，不止遲還重複了。。。。]

姜舒蘭，「……？」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