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斷尾

一場眼淚，傾瀉在瓦礫之上，穿越記憶的遠方。

那天夜色蒙濛霧色蒼蒼，小狐狸在籠中慌亂張望，看見少年眉宇間的惆悵，沒有鮮衣怒馬，穿梭於窄巷，他的眼卻閃爍著善良。房間里水花蕩漾，她將他的姓氏，銘刻在心上。從相知到相戀，他的不羈和放浪，填補她的心靈走廊。

萌發的愛情在一剎那宣告死亡，空氣中瀰漫着寸斷肝腸。

林浩在得知一切的時候，心中痛的感覺不到悲傷。心中留下的只有恨，恨滅渡八宗，恨黃泉鬼道，恨無上妖宗，也恨他自己，恨他自己沒有本事，只能做一個任人宰割的羔羊。

他現在是多麼的渴望力量，他需要一場血腥的殺戮，讓他們為小月陪葬。

可是理智讓他將手心掐出鮮血，因為他需要為小月着想，為了她所疼愛的妹妹，木然的踏前一步道：「放了她們，騶虞珠只管取走。」

「林浩，你這個混蛋，我不稀罕你管！」小蠻流着淚嘶吼。

「林浩，你不需要也沒必要救我，沒有內丹，我與死何異，你如果要成全我，就好好活下去，不要讓他們得逞！」騶虞也嘶啞著嗓子喊道。

「林浩，你……你不要命了么？」薩貝南眼角閃著淚滴，哽咽道，她沒有理由勸阻林浩，只是心中卻捨不得他。

其他人默然。

「要命？呵呵。」林浩自嘲的一笑：「今天才真的是要命。」說吧，昂然抬頭凄慘笑道：「你們這些妖魔，果然是名不虛傳。老子當然想要命，不僅想要自己的命，還想要你們這些雜碎的命。」

「哼……」梵帝羅等人像是聽到天大的笑話一般，輕輕冷笑一聲，連搭理都懶得搭理，這就是強者對於螻蟻的態度。

「林浩，你要是再敢上前一步，我就死給你看！」小蠻臉上流着淚水，聲嘶力竭道：「是你逼死的我，九泉之下，你怎麼向我姐姐交待。」

「小蠻童鞋，對我溫柔一點兒會死呀？」林浩努力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道：「你是不是覺得你自己很偉大？啊？就你懂得犧牲？啊？就你不怕死？」

「我是混蛋，你比我還混蛋！」林浩毫不客氣的斥道：「你懂不懂什麼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你比我有用，所以你要好好的活着。」林浩掃視了面露可笑之色的梵帝羅等人，面露憎恨。

可還沒等他們說話，林浩接着道：「不就是想要騶虞珠么？可以，不過呢，這珠子也不是我的。麻煩你們先把珠子的主人送回來。」

「小子，你沒有談條件的資格，識相的，就把珠子換回來，要不然……嘿嘿，老子先斬她一條胳膊。」梵帝羅剛說完，就滿臉怨毒的舉起手中長刀，以牙還牙的向小蠻砍去。

饒是小蠻爆發出所有的氣力，扭動身子，也被那長刀從臂膀上削去一片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住手！」林浩目眥欲裂，心中的憤恨無法言喻，可是也只他們都是心狠手辣之輩，只得按捺心中仇恨，埋着頭不甘卻又頹然道：「騶虞珠給你們，放了她！」

「林浩！你這個……」小蠻臉色煞白，汗珠滾滾。

「閉嘴！」林浩低着頭輕喝一聲，埋着頭慢慢的向眾妖怪走過去。

「識時務者為俊傑，小子，乖乖的過來，就放你一條狗命。」夔嬰眼看林浩屈服，不無得意的大發慈悲，事實上，林浩這種普通人在他們眼裏根本沒有價值，殺與不殺都無所謂。

「我說了，放她一命！」林浩的腳步卻突然停下，搖搖頭道：「我一命換她一命，否則……你們殺了她吧！」現在就是比誰心更狠的時候。

「你……」夔嬰一時哽住，剛要再次威脅，卻被骨董按住，因為他已經看到了林浩眼中的灰敗，毫無生氣，那是一種玉石俱焚的決心。

「林浩，我不用你救我，不用……你滾啊，快滾啊！」小蠻眼中的眼淚不可抑止的流淌下來。

「林浩是我爺爺的得意門生，也是我們萬法歸宗的下任掌門人。如果你們害了他，我薩家決計不會放過你們！」薩貝南實在無計，高聲大叫道。

「諸位道友如此脅迫，實在是讓檀某看不下去。」基納和不苟也凜然道：「以命相脅，實在讓人不恥，我們回去便稟告師門，誓將你們這些匪類除之！」

檀映雪狐疑的看了眼薩貝南，薩家一脈單傳，如果林浩真的是薩含微的弟子，那麼繼任掌門也是意料之中，可是，卻從未聽過薩掌門收徒，莫非是這小丫頭急於救林浩，心口胡謅的？

不過，這時候也容不得她多想，身為滅渡八宗的魁首門派，她雖然因為修鍊閉口禪，本身戰力很弱，但是，毋庸置疑的是，她一旦修鍊成功，其實力必定不同凡響。

「你們……放他……不然……昭告……舔蝦……」檀映雪肩膀與她心靈相通的小白鼠，竟出乎意料的口吐人語。

忽然之間，形式突然變的複雜起來，梵帝羅和骨董眾人也是眉頭大皺，說話的雖然都是滅渡八宗的年輕一代，但是誰又敢說他們講來不會出人頭地，甚至掌握宗派高權。到時候，若是真的懷恨在心，恐怕的確棘手。

不過，他們畢竟活了幾百年，利弊輕重自然在瞬間權衡出來，夔嬰冷道：「你滅渡八宗百年來與我等井水不犯河水，我等自然不會置大局於不顧，到時候生靈塗炭，可是我等的不是。不過，我們費勁周折，且損失慘重，那騶虞珠和數萬亡魂是志在必得。至於這隻狐狸，如果你們不嫌騷的話，儘管帶走。」

梵帝羅雖然心懷怨恨，此刻也不得不說道：「若是不然，大家大不了魚死網破。」

沒了騶虞珠，林浩自然保不住性命。可是若不還騶虞珠，小蠻必定保不住性命。實在是兩難的抉擇，檀映雪、薩貝南、基納和不苟，都沉默的望向林浩，因為只有他自己才有權力選擇。

林浩深深的吸了口氣，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着他最重要的決定。

「不要……不要……」只剩下小蠻喃喃道，早就想過自裁，可是卻苦於無法掙脫，至於說咬舌自盡，對於妖怪來說，根本就不可能死去。自毀內丹，在被屍山血海幡的壓制下，根本不可能實現，一分一毫的妖氣都無法調動。

「老子天生好色，當然是選女人嘍。」林浩留戀的望了一眼小月，突然笑嘻嘻的說道。可是，任誰都能聽出他語氣里的沉重和對生命的留戀。

「林浩……」雖然預感到林浩會這樣說，但是薩貝南的心裏卻被悲傷瞬間佔領。

聽到這樣的答案，就算梵帝羅都有點兒愕然，他不是奇怪林浩要保小蠻，而是奇怪他現在還有心情說笑？

「鑒於我如此好色，所以呢……」林浩話鋒一轉，指著騶虞道：「連這麼小的女孩我都口水直下三千尺，麻煩你們把她也放了吧。」

生性好淫的龜妖擎海壁倒是被逗笑了，道：「小子，還真是色膽包天。不過，就算再多的女人，恐怕你也無福消受了。」

「你管得着么？老子樂意！」林浩笑的有些蒼白，他不是不怕死的英雄，可是今天卻不得不去做次英雄。如果今天他保住命，讓小蠻和騶虞死掉，別人看不起自己，就算自己也無顏再活下去。

英雄，都是逼出來了。

「老子就是讓她們想着我，念着我，一輩子都忘不掉我！」

「好了，別廢話！」夔嬰不耐煩道：「既然你想做情聖，那我們就成全你！」

「唉，這情聖果然不好當呀！」林浩搖頭嘆氣，申請落寞的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點燃，狠狠的吸了一口，噴出一口青煙，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舉步走去。

「林浩！」薩貝南頹然的蹲在地上，彷彿整個心都被抽空了。

「你這個混蛋……嗚嗚……」小蠻再也忍受不住內心的悲傷，涕淚橫流的大喊道：「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砍了你的手腳，讓你哪兒也去不了，永遠……永遠的留在我身邊！」

「行！有志氣！」林浩彈掉煙頭，邁出踏進死亡之門的最後一步。

小蠻已經目眥欲裂，此刻只見久不做聲的騶虞，突然大喊一聲：「脆骨！」就在不遠處的岩石陰影中，猛地射出一道灰霧。

骨董大吃一驚，情急之下，包裹小蠻的法器屍山血海幡猛然鬆開束縛，朝着灰影迎去。

「嘭」的一聲，灰影撞上屍山血海幡，顯露出朦朧的面孔，正是騶虞大王的手下。

可是，他的修為實在淺薄，而背身屍山血海幡又是填滿實力強大的妖魂，正是克制他的法器，所以只在那一刻，他就被屍山血海幡里湧出的亡魂撕扯著吸進幡中，模糊的面容發出凄厲的叫聲：「大王！永別了！」

就在此形式突變的毫髮之間，夔嬰早就已經急不可耐，眼見林浩走來，身形一晃，單手成爪，就朝林浩的心肺之間抓去，看樣子是要開膛破肚，直接取騶虞珠。

「林浩！」失去束縛的小蠻，聚起渾身僅剩的妖氣，身後爆發出一團血霧，三根陡然顯現出來的狐尾，竟然有兩根齊根而斷，徑直飛向夔嬰。

象著着自身修為的狐尾，實在是她最後也是最無奈的武器，但是，威力強悍，堪比天魔解體，但也是捨命一擊。

感覺到身後陡然而來的殺氣，就連夔嬰也不敢大意，收回雙爪，在空中一個轉身，袖中飛出一柄碧綠色的匕首，斬向狐尾。

「噗呲」一聲，一聲狐尾被匕首硬生生的割成兩段，可狐尾前段還是硬生生的擊在他胸口上，饒是化去大部分的威力，也被硬生生的震退。

「不好！」這時候才有人反映過來，分出去的兩條狐尾，一條襲向夔嬰，而另一條竟然是朝着林浩而去。

毫無防備林浩，毫無懸念的被狐尾擊中，整個人狂噴鮮血，倒飛出去，硬生生的撞向一塊巨石。

那塊巨石瞬間崩裂，化作無數的隨便，顯露出下面黑漆漆的洞口。

林浩的身子掛在洞邊，口中的鮮血滴落在洞口中。本來平靜幽深的洞口，猛然間紅光一閃，無數個詭異的聲音，鑽向林浩的腦海。

「來吧……力量……復仇……」詭異而飄忽的聲音帶着無窮的迴音，在他的腦海中激蕩，而他的身子也彷彿受到一股拉扯，開始滑向洞中。

洞中似乎有一張張血盆大口向他呼喊，一雙雙殘手斷臂向他拉扯，無數雙眼中在注視着他，露出嗜血而興奮的紅光。

這是通向地獄的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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