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和聞歸休假在家不一樣，裴知故周一的時候還要去學校上課。早上出門的時候聞歸提出可以開車送他，但最後還是被裴知故拒絕了，說沒有必要。
聞歸一次嘗試失敗，也沒再繼續堅持，像平常一樣送走了裴知故並囑咐他路上注意安全之後，就回到了房間。
儘管他心裡想在裴知故身上蓋章的想法一天比一天更強烈，但在裴知故的面前他還是要小心地把這些想法藏好，裝成一時興起，裝成隨口一提，總之不能是蓄謀已久。
他哪裡是單純地想要送裴知故去上班呢。他根本期望著的是讓別人知道裴知故和他之間牽扯不清的關係，然後把他的名字和裴知故這三字緊緊地拴在一起，無論誰提起來，都能想到——對啦，聞歸是裴知故的伴侶。
他真的太想讓別人知道他和裴知故的關係了，好像只要這樣說的人多了，他和裴知故的關係就真的能成真了似的。
聞歸仰躺在床上，翻了個身把自己的臉埋進了裴知故的枕頭裡。
枕頭上殘留著裴知故最常用的柑橘洗髮水的味道，混合著一點淡淡的茶香，和信息素的味道不一樣，去了些苦味兒，感覺要更清新一些。
果然是到夏天了。聞歸這麼亂七八糟地想著。
裴知故不在家，整個屋子就顯得格外沒有煙火氣。聞歸一直想不明白，裴知故平時一個人在家裡待著的時候，真的不會覺得孤獨嗎？還是說，他就是喜歡這種感覺？
聞歸摸了摸枕頭，嘆了口氣。
beta就是這點不好，他想在家裡找到點有裴知故信息素的東西都找不到。
不知道裴知故到學校沒有？開始上課了嗎？應該會有不少學生去聽課吧？他們也會有人對裴知故心動嗎？這裡面有多少是alpha？omega會多嗎？還有beta呢？會不會有人控制不住自己的信息素？還有他的同事，實驗室的學生，和他要接觸一天的人，他們能聞到裴知故的味道吧……
聞歸的腦子像一團亂麻，這些毫無邏輯的想法一個個地從他的腦子裡鑽了出來，到處亂飛，繞得他頭暈，心裡跟有貓抓一樣想知道答案。
明明才離開裴知故一個小時都不到，他就已經開始想他了。控制不住地想他，他控制不住，也根本不想控制。
以前遇到這種情況，他就會去接很多工作，讓工作充滿他的腦子，不要留下一點縫隙和喘息機會給他，只有這個時候他才能短暫地把裴知故從自己的世界里摘出去。只有想得快要發瘋了，他才會允許自己給裴知故打一個電話。
哪怕什麼都不說，就只是聽著裴知故的呼吸都能讓他瞬間平靜下來。
他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因為病了才這麼渴望裴知故，還是因為求而不得才病了。
聞歸鬆開了裴知故的枕頭，從床上坐了起來。他拿起手機，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很久，最後又把手機放回了桌子上。
再忍一下，還不是時候。聞歸搖了搖腦袋試圖把那些焦慮不安的想法甩到一邊。
這還只是易感期紊亂的餘波，要是真的一不小心沒控制住易感期可怎麼辦……聞歸仰頭看著天花板，忽然覺得有些無力和可笑。
他從分化之後一直到現在都有按時注射抑製劑去阻斷易感期，雖然偶爾也會失控一下，但他也知道這都是小打小鬧。如果說易感期發作是地震中心區的話，現在的狀態不過是能感受一點輕微震感的邊緣地區罷了。
至於什麼時候會被捲入中心帶把理智徹底震得稀碎，聞歸自己也說不出來。
他一直在小心地維持著自己的慾望和理智之間的平衡，他一直維持得很好，直到裴知故說要和他離婚的那一刻，平衡被打破了。
聞歸無所事事地在家裡看完了一本小說，眼看著就要到中午了，他才找到理由給裴知故發了條消息。
[w：裴教授，記得吃飯。]
發完之後，他放下手機，可過了不到一分鐘，他又控制不住地拿了起來，看看裴知故有沒有給他回消息。
就這麼過了十多分鐘，裴知故終於回復了他。
[裴知故：嗯。]
聞歸看著屏幕上短短的一個「嗯」字，甚至能想象出裴知故打下這條消息的時候會是個什麼樣的表情。
而手機那頭的裴知故剛剛結束了一節大課，被學生圍在講台上東一句西一句地問著問題。他抽空才看了一眼手機，就正好看到聞歸的消息。但礙於學生還在，他實在沒辦法回復太多，於是簡單的打了個「嗯」字就發了出去。
裴知故收起了手機，攏了一下教案道：「時間不早了，今天就到這裡吧。」
說完，就離開了教室。一邊走一邊給聞歸發了條語音解釋：「剛剛在上課。」
原本還有些遺憾沒能多問裴知故幾個問題的學生們，瞬間就像炸開了鍋一樣嘰嘰喳喳地討論了起來，更有甚者直接控制不住自己無聲地尖叫了起來。
《戀愛無界·第二季》那麼火爆，就算是沒有追著直播看的學生，也間或從別人的口中或是微博熱搜上知道了些片段。其中令燕大學生最震驚的自然還是裴知故竟然就是聞歸結婚五年的伴侶了。
只是鑒於裴知故平時並不授課，私下又給人感覺冷冰冰不好接觸，所以一直沒有人敢去跑到裴知故的面前去問。
但現在！他們居然！能零距離見證裴知故和聞歸私下裡的互動！
救命！嗑cp的最高境界也不過如此了吧！
當下就有人衝進了「聞故知新」的超話，噼里啪啦地打了一串「啊啊啊啊啊」來宣洩自己快要昏過去了的興奮，並且還有不少燕大學生在底下跟評，一時間熱鬧無比。
【救命！！！我剛剛竟然零距離嗑到了最新鮮的糖！！】
【啊啊啊啊姐妹你是不是也在教室里！！！我也在！！！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我甚至感覺自己已經死而無憾了嗚嗚嗚能親眼目睹自己嗑的cp私下隔空互動我真的是已經圓滿了就連信息素分子學我都覺得它看起來眉清目秀了怎麼辦嗚嗚嗚】
【是什麼是什麼快點說！！！啊啊啊非燕大粉真的是急死了！】
【我緩過來了我來說，就是剛剛我們下課，很多人在那裡問裴教授問題，然後！突然！裴教授看了一眼手機，他看了一眼手機！！他！！笑了！！一下！！啊啊啊啊！！！我當時就在裴教授的旁邊看得一清二楚他媽的！！！一個備註w的人提醒裴教授記！得！吃！飯！誰懂！！】
【woc！然後呢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嗚嗚嗚，然後裴教授回了個嗯，就突然說時間不早了有問題下節課再說，說完就拿著教案就走了……一邊走，還一邊給那誰發語音，解釋說自己剛剛在上課……救救我，我目睹了全過程，我已經快因為窒息昏過去了……】
【嗚嗚嗚嗚嗚真的我作證，裴教授走的時候真的肉眼可見的高興，就是那種感覺到的高興，你們明白嗎，他沒笑，但就是感覺很高興，啊我說不明白，你們就理解理解吧】
【畢竟收到喜歡的人的消息時，喜悅是藏不住的。嗚嗚，甜美愛情，說出去誰信他們已經結婚五年了，說他們還在熱戀期我都信啊，狠狠嗑了】
【嗑！都可以嗑！怎麼能這麼甜，我好後悔我當初沒有好好學習，要是我當初使勁拼一把，是不是我現在也能享受這種超近距離嗑糖的幸福了，嗚嗚……燕大，終究是我不配了】
……
此時在超話里被激情討論著的裴知故，正在和聞歸通著電話。
裴知故走到學校的湖邊長椅邊上，看著湖裡並排游著的兩隻天鵝。聞歸問他晚上有沒有什麼想吃的，他回了句隨便。然後就聽見聞歸在電話那頭無奈地笑了一聲，說道：「你每次都這麼說。」
「結果做出來又是不吃生薑，不吃肥肉，不吃蒜，不吃香菜……」聞歸一樣一樣地數著，接著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裴教授，你怎麼這麼難伺候啊。」
湖裡，兩隻天鵝交頸廝磨。
裴知故別開視線，直接坐到了一旁的長椅上。
他說：「魚湯。」
「我想喝魚湯。」
聞歸聽起來心情反而好像還高興了幾分：「好。」
裴知故靠在椅子上，暖暖的風吹過他的臉，吹得他甚至有些昏昏沉沉的，吹散了他的理智，讓他有那麼一瞬間想著，要不幹脆就這樣繼續下去算了。只要他和聞歸誰都不說破，他們也可以假裝合適到老的。
聞歸還在電話那頭說著話，裴知故靜靜地聽著。時間一下子也變得好慢、好慢。
他看著頭頂層層疊疊的樹葉，像是被陽光切碎了似的，影子掉在了他的身上和地上，一片一片地連在一起。他抬起手抓住了一片不知道從哪裡掉落的葉子，打斷了聞歸的聲音。
他說：「聞歸，我們認識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