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裴知故說睡覺，那就真的只是單純的睡覺。他拉著聞歸躺到了床上，順手把房間里的燈也給關上了。頓時屋子裡安靜了下來。

落地窗前只拉上了兩片薄薄的紗簾，遠處樓上的燈光透過窗朦朦朧朧地落在了地上。

現在還不到十點，如果是放在其他時候或許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可現在聞歸和裴知故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一個閉著眼睛養神，一個睜著眼睛研究天花板的高度。

房間里除了他們兩個人的呼吸聲外，什麼都聽不到。

聞歸絲毫沒有困意，乾脆翻了個身，側躺著身子面向了裴知故，借著晦暗的光看著裴知故的臉。

裴知故睡著的時候削弱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距離感，看起來要比平時溫和許多。其實單論相貌來說，他並不是那種讓人一眼就會被驚艷的長相，但卻能讓人一眼難忘。

就好像一幅未著多少墨色的山水圖，乍一眼看見的是大片大片的留白，太過簡單，簡單到讓人想起他時甚至無法描述出他具體的模樣，只能去形容出一種模糊的感覺，說完之後心裡也都跟著變得空落落的了。

裴知故身上有著讓人願意為他撲火的危險的氣質。

【你們倆能不能說說話啊！我這都把聲音調到最大了，耳朵都貼手機上了，愣是一點聲音都沒聽見，嚇得我以為是不是我手機壞了】

【我也是，還被我爸關切地問了一句我是不是提前進入了老年期耳背了（微笑）】

【唉，空虛，聞歸你就算是要睡覺了，能不能也先把衣服從我眼前拿開，我對你也沒什麼想法，我主要是想看看你老婆】

【big膽，竟然敢覬覦聞醋罈子精的老婆！】

【笑死了，不知道聞歸看到這麼多人想搶他老婆會是個什麼反應哈哈哈】

雖然直播間里屏幕一片烏黑，但並不能妨礙cp粉們對著黑乎乎的屏幕交流著自己這一天的觀看感想，活像是皇帝批奏摺似的，看完了還得批複一句「已閱」。就這樣對著什麼都沒有的直播間，粉絲們也能隔空閑嘮嗑到半夜，眼見著馬上就要凌晨兩點半了，直播間里還有不少觀眾在活躍著。

裴知故中途醒了一次起來喝水，看見了聞歸的襯衣搭在了角落裡，於是伸手把衣服扯開后才發現後面藏了個攝像頭。他一時語塞，手裡拿著聞歸的衣服不知道是該塞回去還是該放到一邊。

【！！哈哈，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不愧是我的親親老婆，快來和我香一個，幾個小時不見，我的心肝脾肺都要想你想得碎掉了，老婆，我的吱吱老婆】

【這個感覺好像我深夜背著聞歸和他老婆偷情哦，好刺激，嘿嘿】

【這算什麼，晚睡福利嗎，哈哈，裴教授深夜單人cut！】

【這樣不好吧裴教授，大半夜孤b寡o的咱倆人，多不好意思呀（扭捏）】

【姐妹們，但凡你們吃一粒花生米……】

周末兩天的直播很快就結束了，兩天時間裡聞歸和裴知故基本上沒有離開過對方的身邊，兩個人看似總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可實際上暗戳戳發的糖卻一個接一個地把cp粉給砸得找不著北。

cp粉們簡直恨不得開著顯微鏡一幀一幀地全都扒出來塞進路人粉的嘴裡，抓著他們的肩膀一邊大力搖晃一邊撕心裂肺地哭喊道：「求求你們了，快來嗑聞故知新吧——！保真保甜的ab戀，清脆可口，真的不來吃一口嗎？！」

節目組自然不會放過這樣大好的機會，趁勢又帶著《戀愛無界·第二季》到熱搜上刷了一大波熱度，成為了六月初最受期待的一檔戀愛綜藝。

隨著節目的熱度攀升，「聞故知新」的cp粉群體也悄然壯大了起來。雖然節目只才開始了第一期，但加上聞歸自身的流量和熱度，他和裴知故這一對不論是話題度還是關注度，都隱隱有了點爆火cp的意思。

圍繞在聞歸身邊五年的假婚傳言也不攻自破。

周日晚上的時候節目組的工作人員前來關閉了直播機器，持續兩天的直播暫時結束，但由於下周六還要再次開播的原因，所以他們並沒有把機器拆掉帶走。

送走了工作人員，裴知故才真的鬆了一口氣。

他和聞歸不一樣，這樣長時間被人注視的生活並不適合他，儘管他和那些視線隔了一道屏幕，可還是讓他感到了說不出的彆扭和不自在。好像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監視著一樣，這太過越界了。

裴知故的精神跟著鏡頭的關閉也漸漸放鬆了下來，開始計劃下個周的工作和日常生活。

他看著聞歸，想了一下問道：「你下個周還有工作嗎？」

「嗯？」聞歸正在疊衣服，並沒有回頭，答道，「沒有了。」

「哦。」得到答案后，裴知故就轉身離開了卧室。

在參加節目之前他和聞歸就是這個樣子，出於恪守界限的心理，他和聞歸很少會有過多的不必要的交談。一是因為他的性格如此，很難去找到一個合適的話題，二是因為他本身就在刻意避免著這件事。

既然最後都是要分開的，那為了斷得乾脆利落一些，一開始就不要有太多牽扯才好。

他其實很想問一問聞歸的易感期是怎麼回事，但又覺得自己好像沒有什麼立場去關心聞歸。而且聞歸已經三十歲了，他總會找到一個合適的omega來幫他解決易感期的問題，用不著他一個beta在這裡操心一些不該操心的事情。

裴知故心裡這麼想著，理性上明明知道自己應該冷靜，但是做不到。

他沒辦法否認，他對聞歸是存在佔有慾的。一想到聞歸會和一個omega結合，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的不甘心，還有他的煩躁不安。

「裴教授。」聞歸的聲音適時打斷了裴知故的自我剖析，他說，「我忘了告訴你，接下來三個月我都會在家裡。」

裴知故抬頭，面露不解。

聞歸的工作向來很忙，偶爾還會飛往國外，有的時候兩部戲檔期接在一起，往往只有一個多星期的休息時間，更不要說平時零零碎碎的綜藝、廣告、活動出席……裴知故基本上沒有見過他在家裡放假超過一個月。

現在聞歸卻毫無理由地空出了三個月的時間，裴知故有些意外。

於是他語氣平靜地回問了一句。

「你終於失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