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就是李嶸(兩更合一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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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雲嫣沒有接這話,只抿著唇淺淺笑了下,乖巧又靦腆。

皇太后看出她不願與德榮細說晉王謀反之事,便給她遞了個台階:「德榮都到了,怎得太妃還不來?打馬吊三缺一,哀家手癢得厲害,雲嫣,你去催催她。」

林雲嫣從善如流,起身往外頭去。

皇太后又問德榮長公主道:「年前聽你提過一嘴,說是想去避暑,打算什麼時候啟程?」

「原是這麼想的,不過看來得暫時擱置了,」德榮長公主嘆了一聲,「二哥還不知道會再惹什麼麻煩,朝中人心惶惶的,我卻與駙馬去消遣耍玩,也太不像話了。況且我也沒了那樣的心情。」

「這倒是……」皇太後點了點頭,拍了拍她的手背,「在京里也好,京城說大也就這麼大,若有什麼狀況也能應對,哀家心裡踏實。不似天南地北的,萬一有什麼變故,等傳到哀家這兒就都遲了。」

德榮長公主知道娘娘這是想到定國寺的事了。

「我也不是替二哥辯解,」她道,「但我那天聽他那意思,他也後悔定國寺的結局,他不是奔著殺先皇后與阿蘊去的,反倒是因此,讓您徹底倒向了聖上,使得二哥無法勝出。」

皇太後面露悲傷之色,想了一想,道:「他怎麼想是他的事,但哀家也有話要說。

哀家不僅僅是沈家的出嫁女,更是大順的皇后。

哀家心痛阿蘊遇難,卻也不會因此就不管不顧地要為了沈氏、雲嫣的將來而不顧國、不顧朝。

向你們父皇推舉聖上,哀家也是深思熟慮過的。

事實證明,哀家沒有看錯人。」

德榮長公主道:「我曉得您,是二哥自己無法接受失敗、鑽牛角尖了。」

「要說千古名君,聖上的確沒有那種資質,連阿滄都沒有,他們幾兄弟都是各有所長、又各有所缺,」皇太后頓了頓,繼續道,「在李渡、李浚眼中,聖上不合格,他們能挑出一堆毛病來,他們也不服氣。

但在哀家這兒,聖上做得很好。

好好守成,勤勉用心,不冒進,讓大順從天災人禍中緩過來、讓老百姓的日子好起來,聖上做到了。

德榮啊,守江山沒有那麼容易。」

長公主笑著道:「您說的是。

我是不像他們去上朝議政,對朝堂內外政務也不了解,但我有眼睛。

您想,我這些年走過好些地方,親眼看到老百姓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強,國泰民安。

能有這份成果,聖上用心極了。」

說到這兒,德榮長公主忽然話鋒一轉,聲音也壓低了:「說到底,六哥這人別的樣樣都好,唯有一樣,我看不慣他!」

「哦?」皇太后挑起眉梢,疑惑道,「哪一樣?」

「太重情了,」德榮長公主微微蹙眉,斟酌了下用詞,「我知道六嫂好,他這麼多年放不了六嫂,我也能理解他。

只是,他不該把對六嫂的感情全部寄托在李邵身上。

李邵若是個能成器的,六哥偏著護著也就罷了,偏李邵那樣,別說二哥看不順眼,我也看不順眼。

堂堂皇太子,行事竟然那麼荒唐!」

皇太后道:「已經不是太子了。」

「今日不是,誰知道明日是與不是?」長公主嘀咕了聲,「朝臣們不敢隨意揣度聖上心意,但六哥的性子,您和我都是曉得的!」

皇太后不置可否。

她知內情,她也不放心李邵,但她不會與德榮細說這些,更不會表露出她的傾向來。

「你這是在為難哀家,」皇太后笑眯眯著,「哀家這把歲數、這個身體,還能有幾年好活?聖上壯年,傳位還早著呢!哀家反正是看不到那一天的。」

「您自己聽聽,」德榮長公主抱怨起來,「這話您讓我怎麼說?

說您肯定能看著那一天?這可不是好話,是在咒六哥。

說您看不著,我心裡很不好受,我可是盼著您長命百歲的。」

皇太后哈哈大笑,笑完了,長嘆一聲,又打趣道:「德榮,命數天定。花知時節,人知天命,該放下時就得放下。要不然,花不是花,人也不是人,而是老妖怪嘍!」

「您真是!」德榮長公主嗔道,「我盼著您長命百歲,您卻說是老妖怪!」

「什麼老妖怪?」

外間傳來聲音,正是林雲嫣扶著聞太妃進來了。

皇太后見人齊了,示意王嬤嬤準備好馬吊,又簡略地解釋了幾句「老妖怪」。

聞太妃被逗笑了:「娘娘,都說『五十而知天命』,長公主才多少年紀?她體會不到。只有我們這樣活久了的才曉得年紀到了、哪哪兒都在提醒自己快差不多了。」

皇太后撫掌。

林雲嫣的視線從皇太后與德榮長公主身上一轉,也跟著彎了彎唇。

打起馬吊來,便不提那些事了。

皇太后興緻不錯,打到傍晚才歇。

聞太妃先回。

德榮長公主亦準備出宮,問林雲嫣道:「寧安要與我一道走嗎?」

林雲嫣道:「國公爺今兒在順天府,怕是還沒空下來,我再等兩刻鐘過去接他。」

「新婚夫妻就是好!」長公主揶揄道。

林雲嫣莞爾:「您與駙馬是人人知道的神仙眷侶,我悄悄跟您說,我們這些小一輩的姑娘家聚在一塊時,說起您來全是羨慕。」

「嘴巴真甜!」長公主喜笑顏開,「難怪皇太后最疼你,這麼甜的嘴,誰不疼呢?行了,我先回了,你再陪娘娘說會兒話。」

林雲嫣送她出大殿。

德榮長公主走出慈寧宮,轉頭看了眼大殿方向,這才上了小轎。

轎簾落下來,她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淡去,閉著眼養神。

林雲嫣回到皇太後身邊,撒嬌一般道:「您以後可不能說自己是老妖怪了,長命百歲才不是老妖怪。」

「你這孩子。」皇太后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林雲嫣太了解皇太后了。

先前她和聞太妃進來,娘娘的語氣、神態都一如往常,但林雲嫣就是覺得沒有那麼簡單。

此刻不過是「舊事重提」,想要弄清楚當時狀況。

「德榮與哀家提李邵,」皇太后斟酌了會兒,還是說了起來,「她不滿意李邵。」

林雲嫣看著皇太后,沒有多嘴。

皇太后又道:「德榮啊,她勝在是個女兒,也輸在是個女兒。」

聰慧,活潑,討人喜歡。

這些長處在皇子、尤其是漸漸長大的皇子身上,不能全算優點,皇子更需要穩重、學識與氣魄,但德榮是公主,所以她是先帝最寵愛的女兒。

但也因為是女兒,朝堂爭鬥與她無關。

無論兄弟們爭成什麼樣了,她都是個局外人,不是這個「家」里的一人了。

林雲嫣思考著皇太后的話,問道:「您是擔心長公主忽然鑽牛角尖?」

「哀家吃不準,」皇太后道,「但她聰明,她能聽得懂哀家的話。」

見林雲嫣皺眉,皇太后又笑了起來:「苦大仇深的,說到底還是李渡,生出這麼多事來,弄得人人心中不踏實。一日抓不到他,別說聖上睡不好,哀家也睡不好。」

「我聽說多多少少也能有些進展,那丁緣年交代了些,照著他的供詞在往下理,」林雲嫣道,「就是不曉得何時能抓著。」

「說起來,」皇太后問道,「你大姐還有幾日就要出閣了吧?」

話題轉得突然,林雲嫣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了一下。

皇太后笑容溫和:「怎麼?李渡抓不著,府里就不辦喜事了?」

「那倒沒有。」林雲嫣道。

「雲嫣,日子都是這麼過的,」皇太后道,「大事未決,也得過日子。」

「您說的對,」林雲嫣莞爾,「聽說大姐夫的母親已經抵京了,新房那兒也都收拾準備妥當,就等著家裡過去鋪床。」

聽這些喜事,讓皇太後為了李渡、李邵煩惱的心境一下子鬆快下來。

她津津有味聽了會兒,道:「哀家明兒讓人送一對插屏過去,給她添妝。」

林雲嫣便替林雲靜謝了賞。

離婚禮還有八日。

林雲嫣回了一趟誠意伯府,看看有沒有什麼事能幫得上忙。

事實上什麼事情都輪不到她,只有和姐妹們揶揄打趣的份。

三姐妹就在載壽院,你來我往、彼此揭短,逗得小段氏都笑個不停。

正熱鬧著,院子里一陣腳步聲。

林雲嫣透過窗戶看出去,只見一位年輕公子匆匆而來。

來人正是段之淮。

他與段之羽兩人從江南啟程遊學,一路北上,邊走邊看,差不多半個月前才抵達京城。

小段氏心心念念盼著的族中侄孫兒總算平安到了,高興地與他們接風洗塵,林雲嫣與徐簡也回來吃了席,互相認識了。

說起來,上輩子聽說過段之淮這位三妹夫,但見到真人卻還是頭一回。

段之淮的身量在京城不算高,文質彬彬,看得出來脾氣很好。

只是今日,段之淮一身灰撲撲的,顯得有些狼狽。

待進屋裡來,段之淮拱手道:「郡主,不知國公爺現在何處?」

林雲嫣道:「今日應是在千步廊,表哥找他有事?」

段之淮頷首:「我們可能發現李嶸了。」

林雲嫣神色一凝:「當真?他在哪兒?」

「京外西山的一個山坳里,」段之淮道,「我和之羽游山,走得很深,一不小心滑下山了,尋路出來時發現林子里倒了一小少年。

我倆看過城門口貼的告示畫像,只覺得他很像李嶸。

他摔傷了腳,似乎有幾天沒有吃喝了,整個人就剩一口氣。

我們餵了他兩口水,之羽看著他,我回城來報信。」

林雲嫣轉頭看向小段氏。

小段氏會意,道:「你趕緊帶他去見國公爺,這事要緊,別耽擱。」

林雲嫣應下。

馬車出誠意伯府,一路往千步廊去。

段之淮在路上又說了些狀況。

從地上痕迹判斷,那山坳林子鮮有人跡,他們兩人若非意外也不會去那裡,李嶸極有可能也是不小心滑下去的。

周邊沒有人,但他們不敢大意,段之羽擅長爬樹,尋了個高樹冠子蹲著盯梢,段之淮不會這一手,就由他回城。

照理是直接報官,可他入京不久,也怕貿然行事給伯府添麻煩,便想先尋府中長輩。

沒想到誠意伯不在府中,但林雲嫣回娘家來了,就立刻尋她了。

千步廊。

徐簡上馬車時,見段之淮也在,頗為意外。

等聽林雲嫣說了狀況,他又立刻下車,讓參辰備馬。

轉過身來,徐簡問道:「表兄會騎馬嗎?」

段之淮老實答道:「騎術不精。」

徐簡又問:「認路呢?」

「國公爺放心,」段之淮這次很有信心,「我擅長記路。」

馬兒牽來。

徐簡帶段之淮騎馬,參辰跟上。

三人先去了一趟守備衙門。

萬塘一聽是進山抓李嶸,立刻依徐簡說的點了六個騎馬利索的,他自己也不閑著,跟著一道去。

馬兒飛奔出城。

萬塘問:「這些人手真的夠了?」

徐簡一面催馬、一面道:「只發現了李嶸一人,看他狀況也不像有其他人在附近。」

馬匹顛簸。

剛上山道時還算穩,等走林道時就不好受了。

幸好一塊來的都是騎術高手,還能在這種狀況下騎馬,換個尋常些的,這段路就該下馬了。

西山是一片連綿的山,若沒有個準確位子,想在這裡頭尋人,與大海撈針也差不多了。

段之淮被顛得難受,好在沒有影響他辨別路徑,一路指著幾人向前。

待入了山坳,又行一段,突然聽見一串鳥叫聲。

「是之羽。」段之淮說完,以手作哨,回了一串鳥鳴。

很快,徐簡就見前頭一株大樹上滑下來一個人。

段之羽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指道:「沒有別人再來過了,那人就在那兒。」

徐簡等人下馬。

萬塘性子急,奔著就往段之羽指的方向去。

果不其然,那廂地上倒著一人,看身量就是個十歲出頭的少年。

萬塘又跑了兩步,近處看那少年模樣,而後沖徐簡喊道:「就是他,就是李嶸。」

徐簡亦在李嶸身邊蹲下。

小少年眼睛閉著,嘴唇乾裂。

探了探鼻息,還有一點微弱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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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辭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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