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04

元南溪跟方遠遠是大學時認識的，因為是室友，又是宿舍前兩個到的，很自然地約了一起吃飯。辦理校園卡，領軍訓服種種瑣事也都在一起，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她很清楚方遠遠的為人，方遠遠方才說那句話的語氣那麼嚴肅認真，是真的在警示她。

更何況她自己也有那種感覺。

「南溪，你在聽嗎？」方遠遠等了一會兒沒聽到她的回應，很是着急。

「嗯。」元南溪微微起身，向後擴了下肩，抬手揉揉後頸，身體頓時舒服許多。

「遠遠。關於雲珂，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方遠遠那邊又是一陣沉默，好像這個話題是個禁忌。

「沒關係，我知道了。」元南溪出聲，表示自己已經收到她的善意提醒。

方遠遠還是不放心，「南溪，才第一天認識，你們沒怎麼樣吧？」

「拜託了遠遠。」元南溪知道她在想什麼，無奈地笑起來，「我跟她認識也就幾個小時，話都沒說幾句。遠遠你用不着這麼擔心。」

「我是怕她對你有意思。南溪。」

元南溪略微遲疑了下。

不是她自戀，而是她太知道被一見鍾情這件事發生在她身上幾率有多高。

可是，她回復方遠遠道：「不會。」

方遠遠不信。

元南溪說：「當時我戴着你給的帽子，還戴了口罩，她都沒看到我長什麼樣，我對她來說就是一個捂得嚴嚴實實的陌生人。」

「可她為什麼幫你？」

元南溪說不出話來了，這也是她比較奇怪的地方。

斟酌片刻，她作出猜測：「可能她比較善良？」

「南溪，你還是太天真了，那個詞不會跟她沾邊。」

元南溪愕然，「沒那麼誇張…吧？」

方遠遠知道元南溪雖然出生名門，但生活的圈子，社交關係都極其簡單，那些紛亂的，複雜的，都是她妹妹元淼在周旋。打個很俗氣的比方，南溪是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

再開口是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語重心長：「總之，南溪，你聽我的，離雲珂遠點准沒錯，她們那堆人大多是是吃人不吐骨頭的。」

「好，我記住了，遠遠。」

元南溪沒有那種叛逆心思----非要去接觸一些危險的人。

相反，她會去主動規避，她向來有自己的一片凈土。

只是，曾經這片凈土有父母，妹妹做後盾。

現在，她的後盾沒有了。

掛了電話，元南溪依舊坐在浴缸里，雙手抱膝，臉枕下去，不到幾秒，就嗆水逃離。

起身，擦乾身體，用浴袍裹住自己。

頭髮用干發帽包裹着，赤腳去窗邊看凌晨的夜景。

不知道是不是酒店隔音太好，整個世界都顯得很安靜。

直到身後有敲門聲響起。她才轉身，走到門邊，看一眼貓眼，門外是個中年女人，服務員打扮。

她拉開門，女人立刻笑道：「元小姐，這是我們雲總吩咐后廚給您做的晚餐，我幫您推進去吧。」

她垂眸，注意到女人身旁一輛小型餐推車。

趕緊將門拉開些，讓出位置，「麻煩你了。」

女人將餐車推到餐桌旁邊，菜品都端到餐桌上，講究地擺放好，說：「元小姐慢用，吃完了可以打電話給前台，我會來收拾。」朝她點點頭，又推著餐車離開了。

元南溪很難不動容，有人大半夜為她這麼「大動干戈」。

還是坐下來趕緊吃，她確實餓了，也不想大晚上讓人無法好好睡覺，她看見剛剛那位阿姨眼下青黑，困頓模樣。

沒吃幾口，又聽見手機「嘀嘀」一聲，她放下手中筷子，拿起手機一看。

是梁新月發來的微信，一個位置分享，還有一條文字消息，問她：

南溪，你睡了嗎？

她回復：還沒。

梁新月直接將電話打過來。

「南溪，我剛剛加完班，抱歉沒去接你。」

「沒事。」

元南溪笑了笑，沒太放在心上，都是好朋友，突然要加班是不可控因素，當然可以理解，她也不是小孩子，只是方遠遠實在不放心她一個人。

「你現在」

「住在酒店。」

「嗯。你找到地方住就好。南溪，我剛剛給你分享的位置是一個小區，不是很高級那種，但價格便宜，一個月房租就1000左右，我想你現在可能會需要。」

「謝謝你啊，新月。」元南溪真誠道謝。她是真的需要，像今晚這樣在酒店住下去，她現在的經濟狀況絕對消受不起。這麼一想，那些想要採訪她的記者也不那麼可怕了。

中間兩人都靜默一陣。

元南溪正想主動說結束語不打擾梁新月休息了，梁新月先開口了。

她說：「南溪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印象中她跟自己說話好像一直有點小心翼翼，元南溪說：「當然可以啊，我們是好朋友。」

梁新月沒再遮掩自己打這個電話的主要意圖，調整了一下語氣問：「南溪，你今晚真的上了雲總的車？」

「嗯？」元南溪沒意識到她口中的雲總是誰。

「我是說我們公司的雲總，雲珂。」梁新月說得明確一點，又問：「真的嗎？南溪。」

元南溪深吸一口氣，沒隱瞞，默認道：「新月你怎麼知道的？」

梁新月頓了頓。聲音霎時冷淡下來，回答她：「熱搜。」

原來是真的。

梁新月自嘲地笑笑。她剛到家，卸下工作的重擔和假笑偽裝，只剩一身疲憊。

也是，元南溪這樣的人，就像是童話里的公主，就算整個王國都傾覆了，也還有王子或者騎士來保護。

跟她，終歸是不一樣的。

元南溪跟梁新月通完電話也去看熱搜，熱搜直接爆了，不過標題說的是她疑似進了雲珂的車，只是疑似，沒有實錘。

她思考了一下，要不要跟雲珂商量這事怎麼處理，但是現在太晚了，不好打擾她，而且無論是她自身的短暫接觸，還是方遠遠和梁新月電話里透露出來的消息，雲珂的身份都是不簡單的，應該有自己的公關團隊，她現在能做的只是如果雲珂急着澄清，她配合。

也不知肚子是真的飽了，還是被這事情影響了心情，滿桌珍饈元南溪也吃不下去了，她打電話給前台說可以過來收拾。

不到兩分鐘，之前的女人就來了，元南溪給她開門。

女人收拾的時候看見餐桌上的食物都沒怎麼動，抓着衣擺，有些局促地問：「元小姐，這些您不要的我可以打包回去嗎？這麼多，太可惜了。」酒店規定是不能，除非客人特許。她想帶回去給自己的孩子吃。

元南溪點點頭，「可以的。」她也不喜歡浪費，如果是她自己點餐，會按照胃口來，不會點這麼多。

「謝謝元小姐。」女人眼中泛起淚花，很激動，又問：「可以再麻煩元小姐給我寫張紙條證明嗎？」

元南溪翻包，沒找到筆，從包里拿出一張在意大利做的簡易名片代替，上面有她的名字，學院信息和很小的一張照片，「這個可以嗎？」

那張名片後來被前台服務員留在手裏。

雲珂是在開車回自己常住的一套單身公寓的路上知道熱搜這事的。

狐朋狗友之一-------江潔打電話給她。

「快說熱搜是不是真的？」江潔開門見山地問。

雲珂開着車，皺了皺眉，煩她大晚上，還是開車時打電話過來，「什麼熱搜？」

「在開車，看不了，也不感興趣，先掛了。」

「哎---別！」江潔一急聲音就刺耳，堪比急剎車。

「雲珂，雲總，我說給你聽啊。」

雲珂騰不出手掛電話，懶懶「嗯」一聲。

江潔：「你老實跟我說，是不是真把元南溪拐上車了？」

雲珂一怔。直接掛了電話，把車停到路邊，去看熱搜。

看着看着，嘴角浮現一抹笑意。

＊

回到公寓，雲珂發現好幾層樓都亮着，包括張媽睡那層。

那個小祖宗，一看就是沒聽她的話吵到張媽了。

她站在大門外，還沒掏鑰匙，張媽就跑過來給她開門了。

「吵到您了吧？」雲珂跨進院子，合上門。

張媽說：「年輕人難免活潑點，有生氣，挺好的。」

雲珂邊往前走邊笑：「您是在說我沒生氣？」

張媽嘆一聲氣，「小時候是沒有，現在長大好多了。」

穿過半弧形的院子，雲珂在玄關換鞋，走進一樓客廳，看見兩個頭髮染成彩虹的女生正拿着枕頭「打仗」。

走過去，彈中國女孩腦門一下，「雲慧笳，我總算是知道你為什麼不敢回家，看看你現在這樣子。」

雲慧笳抬手捂著腦門，很委屈，「小姨。我就是染個發嘛，你這麼凶我。」

「跟沒跟你說過別吵到張媽？」

「說過。」

「小姨你別生氣，我跟張媽道歉。張媽對不起。」

她那女朋友也跟着說了聲：「對不起。」意式口音濃厚，不太熟練。

「沒關係。」張媽和藹地接受了道歉，又向樓梯處揮揮手。

雲慧笳意會，趕緊牽着女朋友的手上樓了。

張媽輕拍一下雲珂的肩，「小珂，行了，別嚇著小孩子。」

「張媽，她們成年了，戀愛談到家裏，還小孩子呢？」

張媽又拍一下她的肩，「你也是小孩子，什麼時候也正經帶個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回來給張媽看看才算真的長大了。」

雲珂笑：「我先前帶回來那麼多個。」

張媽臉上笑意僵住，替她心酸，「小珂，那不是愛，那些女孩不是真的愛你。」

雲珂將頭偏開，轉回頭又繼續笑：「張媽您眼力這麼好，還看得出什麼是愛呢。」

張媽依舊看着她，目光沉沉地，「小珂，你身邊該有個真心對你好的人。」

她不由收斂了笑意，幾分認真道：「成。改天我再帶個女朋友過來，您再幫我瞧瞧人是不是真對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