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被抓了個現行
「怎麼不回去睡覺?我找你好久了。」薛道平邊說著便往這邊走來。
「仙君。」小暑低著頭站起來。
這場面,真有種當年洪棠被洪邢在街上現場抓了現行之感。只見薛道平眼睛也不轉,直勾勾地看著洪棠這邊來,不知為何神色有些冰冷。
「這個……仙君,不關小暑的事,是……」洪棠見他神色好像要殺了人一樣,忙辯解道。
薛道平單手托起洪棠,一聲不吭。
生氣了?
小暑也有點發抖起來,畢竟誰也沒見過他們仙君今夜這副不爽的神色。
這下薛道平開口了:「我說要怪小暑了嗎?倒是你。」薛道平伸出另一隻手指點了下洪棠的額頭,這手指冰得很,洪棠都要感覺自己額頭上要結一層霜了。
「我……」洪棠想辯解,但又不知道自己有哪裡做錯,只得閉了嘴。
薛道平把洪棠的腦袋往懷裡一揣,轉過身向小暑道:「你也快回去休息吧,省得明天沒了精神。」話畢,便向屋裡走去。
洪棠的臉被緊緊貼在薛道平胸膛上,動彈不得,說起來真是奇怪,好一個仙君懷中怎生得這麼冰冷,心跳也是淺淺的,好像要斷拍一樣,回個屋就幾步的路卻咳了好幾聲。
中秋後夜裡就轉涼了,現在屋外也有些小雨下起來,連連綿綿的,整個院落都被蒙住了。
洪棠終歸是個十四歲的孩子,呆不得住,一到房裡便不情願待在薛道平凍得像冰窟一樣的懷抱里了,扭來扭去的,薛道平只好將她在書桌上放好。
「嚓……」薛道平劃開一根火柴點亮燈盞,微弱又昏暗的燈光勉強爬滿了書桌周圍一方。
他要罵她嗎?洪棠不敢出氣,只管直直盯著薛道平。
薛道平看她這樣僵硬定在那,搖搖頭嘆了口氣,舉起袖子給她擦起臉來。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種尷尬的空間中,這動作顯得曖昧至極。
「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不懂事?」半晌,洪棠問道。
薛道平沒有回答。
「……其實我也不是故意和你對著乾的,今天早上是莫名有些煩躁罷了!」洪棠又說道。
薛道平依舊沒有半點回答。
這樣洪棠稍微感到尷尬,憋了一會,她又道:「其實……那個,本小姐姓洪名棠。」說完眼睛又瞥到一邊去。
真是莫名其妙,他到底是哪裡生氣。
沒想到這回到薛道平笑了,收起了袖子,叉著腰就笑了。
這更加讓她更摸不著頭腦。像極了市井上那些個裝神弄鬼打死天機不可泄露的老道士,他也讓人捉摸不透。真是喜怒無常,讓二丈和尚摸不清頭腦。
「無事,睡了吧。」
薛道平將洪棠抱到床上,和被睡了。
一陣風吹過,燈盞便滅了。
不久,室內又恢復了一片寧靜,薛道平呼吸又漸漸平穩起來。
洪棠又坐不住了,畢竟自小娘親就說過,男女有別,男女授受不親……儘管買過小倌兒,也只是供著欣賞罷了,怎有人這樣抱著睡過
「薛……薛老道……我覺得不行。」洪棠輾轉難眠,一個漏嘴,不小心就說了出來,「不是,仙君。」
「嗯……嗯?」薛道平被從睡夢中喚醒,聲音還略帶沙啞,那聲音就像兩團濕棉花似的壓在洪棠耳朵里。
洪棠此時只管背對著他,頭往前傾了點,支支吾吾道:「男女授受不親的……這不好吧……」
薛道平沉默了一會,悠悠道:「那你想如何?這裡可沒準備你的床位。」頓了一會,復說:「倒是我沒把你當做女人,不過是個小了幾千歲的小孩罷了……」
小……小孩?洪棠現在有手一定往他臉上砸了,但她的確是該有什麼沒有什麼,就連個脖子也只有半截。但好歹,她也是有追求者的人了。
「……沒有床位的話,不會連個椅子都沒有吧…」
薛長平這下無話可說了,只嘆了口氣,摸著黑走到桌前去搬那把不知道有了多久年份的椅子,椅子四腿都被加高過,雖然有點高矮不齊的,但好歹也算把椅子。
更何況,這把椅子正好和床一般高,所以就算洪棠頭底下放了棉花枕頭,卻還與薛道平在同一水平線上。
就像現在,洪棠直瞪著薛道平睡不著覺。
就在半個時辰前,薛道平扔下一句:「晚安,別再鬧了」便立馬進入夢鄉了。
也是,薛道平也不是什麼男人,分明就是個糟老頭子,有什麼好鬧的。
洪棠,你清醒一點!
一翻臉轉過頭去。
還是要早睡早起才好,養好精神,逃跑不愁。
剛閉眼呢,忽然一股寒氣從腦後襲來,洪棠轉過去一看,寒氣的源頭竟然是薛道平。
只見他兩道長眉掛滿了白霜,眉頭緊鎖,唇色泛紫,嘴裡鼻里不住送出白氣,看起來十分不妙。
「薛道平,你怎麼回事?」洪棠被眼前的景象嚇到了。
「薛道平,薛道平,薛道平!」
「臭老道,你幹嘛嚇人啊?」好歹是收留了她洪棠小頭的恩人,縱使方才有多麼不爽,此刻也應該著急才對。
可這薛道平就是像凍住似的一動不動。
洪棠急得大叫救命,什麼小暑,三姑,付林,青老……甚至是烏鴉男,仙君夫人。不只是深夜睡正酣還是她洪棠嗓門小,總之除了她焦急的喊聲,全無半點動靜。
等等,保持清醒……
她記起來,她剛醒來時,薛道平是呼吸平緩的,甚至還能出口熱氣,後來她被薛道平抓回房裡時他倒是冷得像個冰塊,再後來……他好像又恢復正常了……難道……薛道平恢復的原因是……
「我?」
洪棠被嚇了個機靈。
好啊你個薛仙君,原來把我頭留下來就是要用我來緩解你的病症!
指不定養好養肥養乖了,還要把她洪棠的頭拿來煮著吃,根治其病!
洪棠被自己的幻想嚇得喉頭直跳。旋即又有幾分失落。
還以為是貪戀本姑娘的美色……
算了,不管你以後要一直拿我取暖還是吃了我,現在還是救命要緊。
洪棠一骨碌滾到薛道平那像冰窟一樣的懷裡,感覺自己像完成了什麼偉大的使命。
薛道平,這回算你欠我一個人情了。
洪棠枕在寒冷如冰的胸膛上,夢裡卻好似花開,是滿枝滿枝掛紅的桃花林中,那青色袍子的仙人在黑衣女俠額角上輕輕落下一吻……
洪棠不知道夢裡何人,也不知道從她被擁入懷中時,那胸膛的主人輕輕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