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釋懷

龍膽小築地氣溫暖，暗處又布了不少符咒，是以雖然將近十二月了，龍膽花依舊開的無比茂盛。

這些藍色的花朵一如十幾年前，藍忘機輕柔撫弄著龍膽花的花瓣，神色有些哀傷。

魏無羨四處打量了一下，一草一木的布局都很是雅緻講究，只是不像是家主住的地方，倒像是女子居住的住所。

他好奇道：「藍湛，藍老先生為什麼要咱們來這兒？」

藍忘機沉默了一下開口道：「這是我母親生前的居所。」

所有人都知道藍家上任家主青蘅君常年閉關，但是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夫人。這其中必定是有故事，魏無羨不敢妄加揣測，但這是藍忘機的母親，他又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兩人一起對著屋子拜了拜，起身時藍忘機恍惚之間似乎看到了屋子曾經的主人，他母親就坐在屋內笑著沖他招手。

可現實是，龍膽小築大門緊閉，藍忘機望著那扇門，語氣之中帶有一絲微不可察的乞求「魏嬰，能不能幫我打開那扇門。」

他小的時候等一扇不會開的門，長大了喜歡上了魏無羨，也以為自己在等一個永遠不會回頭看的人。

好在守得雲開見月明，他等到了。這麼多年的心結隨著魏無羨輕輕推開門而一點點消退。藍忘機眼眶微紅上前幾步從後面抱了過去。

藍忘機很少有如此外放的舉動，魏無羨愣了一下問道：「怎麼了？」

「無事。」只是突然覺得，此生如此很是圓滿。

「無事，只是一點小傷，別怕。」幫眼前的小孩子包紮好，曉星塵又從袖子里拿出一小瓶丸藥，倒出一粒遞了過去。

「這是解屍毒的丸藥，吃下去就沒事了。」這丸藥是甜的，小孩子吃完之後還在眼巴巴的望著小瓶。

宋嵐嚴肅道：「不能再吃了，這是葯。」

一旁的婦人把孩子摟在懷裡，有些歉意道：「道長，讓您見笑了，我們小地方的孩子沒什麼吃食，這丸藥是甜的，他還以為是糖。」

曉星塵道：「無妨。」說完從袖子中摸出幾塊飴糖遞給了小孩子，語氣溫柔道：「小孩子嗜好甜食這很正常，拿著。我這裡還有幾個散碎銀子，不多你們也拿著吧。」

老人家感激涕零，作勢就要跪下「謝謝您啊，道長，謝謝啊，您可真是個大好人！要是沒有你們，我們這一家老小怕是就死在這裡了。」

「老人家快起來，降妖除魔本來就是我們應該做的。只是這裡位置偏遠邪祟眾多，何不舉家搬遷到別的地方？」

老人家擦了擦眼淚望向遠處的山坡「我們世世代代都住在這兒，離開了這裡還能去哪兒？這裡確實荒涼，可是家裡再不好也是家，流落在外算什麼？」

要是這附近有一座瞭望台就好了，可這是夔州不屬長安管轄。曉星塵沉默了，一人之力到底有限，他日日不停歇也總有人會顧不到。

「行了道長，又在想你那些異想天開的美夢？」薛洋起身撣了撣肩膀並不存在的灰塵「走吧，天都黑了。」

曉星塵扶手道：「那我們就告辭了。」

人家降妖除魔能掙錢，曉星塵降妖除魔倒貼錢。腰間的荷包又扁了下去，薛洋斜眼看了看冷哼一聲。

剛才小孩子吃糖看的他也想吃了，下意識摸了摸衣袖裡的糖塊，可惜帶的少，現在一顆都沒有了。

三人輪流出手，一路上殺了好幾隻邪祟，轉悠了大半夜累得不行，又找了個乾淨的地方靠在樹邊休息。

薛洋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道長，道長，我再給你講個故事吧。」

曉星塵臉上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收起來，擺了擺手道：「不行了，不行了，我這一晚上都在笑，現在肚子都有點疼了。」

薛洋現在心情正好，哄騙道：「道長這個不好笑，真的！」

曉星塵堅決不信「你前幾個都說不好笑，結果笑的我劍都拿不穩了。」誰知道曉星塵這種明月清風的人物笑點居然這麼低。

薛洋現在在興頭上，自顧自就講了出來「從前有一個小孩子啊」

曉星塵拒絕道：「不聽不聽…」

「他很喜歡很喜歡吃糖，但是總也吃不到。」曉星塵突然愣了一下，臉上的笑意戛然而止。

「有一天來了一個男人讓他幫忙送信，許諾只要送完了信，就可以得到一盤點心。」

「那盤點心看起來太好吃了，小孩子當然去了。結果信里全是辱罵之言，收信的人看了勃然大怒，把他狠狠打了一頓。」

「等他一瘸一拐回來要那盤點心的時候，要他送信的男人卻不認賬了，也把他狠揍了一頓扔到了大街上。」

說到這裡薛洋笑了笑眼神卻狠厲起來。

曉星塵笑不出來，他大概猜到了這個小孩子是誰，不自覺的看向了薛洋的斷指處。

宋嵐道：「後來呢？」

「後來啊…」他腦海中突然出現了在夷陵酒樓吃飯的畫面，原本要說的話也說不出口了，話鋒一轉，狀似語氣輕鬆道：「後來…他被人路過的好心人救了，是不是很神奇？」

宋嵐道：「沒了？不過不幸中的萬幸，還有人能為他療傷。」

是啊，真是萬幸，差一點就要他就徹底墮落了。

薛洋抬頭望天，突然手心一涼，再低頭就看到了手掌中間的一小塊兒糖，也不知道曉星塵從哪裡找到的。

「給，剛才你不是想吃糖嗎？我本來以為沒有了，沒想到又被我找到了。」薛洋愣了一下，這個故事他講過兩次，兩次都得到了糖。

「我沒想吃糖。」話是這麼說，卻還是別彆扭扭，又壓制不住笑意的剝開了糖紙。

「口是心非。」宋嵐袖中也有一塊，還是之前給阿菁買糖不小心遺留下來的，他不喜歡吃糖，在袖子里放了好久。

薛洋接了過來，嫌棄道：「過期了嗎？吃了不會鬧肚子吧。」

宋嵐就知道薛洋沒什麼好話，作勢要拿回來「那你還回來！」

「送出去的東西你還想收回來？」

「你不是嫌棄嗎？」

曉星塵看著他們兩個拌嘴，捂著肚子又忍不住笑了起來「好了，好了，一會兒天就要亮了，咱們還要趕緊找個落腳的地方。」

就曉星塵那三瓜兩棗他們只能住破廟，薛洋拍了拍腰間鼓鼓的荷包，眉眼間俱是笑意「走，今天咱們住客棧，好好休息一下。」

曉星塵拒絕道：「別了，你那點俸祿都快花完了。」

薛洋挑了挑眉，把荷包高高拋起又接住「沒事，孟妍那臭丫頭之前輸給了我不少錢，就算把客棧買下來都沒問題。」

宋嵐好奇道：「孟姑娘？她怎麼輸了那麼多錢給你？」

薛洋得意的不得了「搖骰子比大小呀，她不會還非要玩兒，一次都沒贏過。錢全都輸光了，她還輸不起生了一肚子悶氣。」

宋嵐完全不信他的說辭，怎麼會有人一次都贏不了。薛洋歪了歪頭「宋道長，收收你的心思，我可都是正大光明贏得，她運氣差的不得了，就是你去你都能贏。」

宋嵐皺了皺眉頭，覺得『就是』這兩個字有點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