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酥（二）

群山環抱的平原里一條蜿蜒的小河貫通南北，平原上一望無際紅色，白色，粉色的桃花，微風吹過，桃花正在肆意飄灑。

「這是哪裡？我不是在酒館嗎？哇，這裡好漂亮啊，好香的桃花。哎呀，我怎麼不能動了？」正準備去摘幾朵桃花的小汐突然發現自己不能動，而且明顯感覺自己比桃樹矮了很多。「老闆在嗎？老闆這裡是哪裡？」

小汐放棄了，從最開始的緊張，到這會的麻木，不知道喊了多久等了多久好像這個漂亮的地方沒人一樣，感覺這個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然而更可怕的是小汐發現自己居然變成了一顆在河邊的石頭，對，一個大石頭。確認自己在河裡的倒影只是一個石頭的時候小汐的嘴張大得能吃下一個大象。雖然石頭沒有嘴，怪不得一開始就感覺很奇怪為什麼自己喊的時候少了點什麼，原來是沒聲音，一個石頭怎麼可能發出聲音呢。

我記得我在看食譜里一個叫桃花酥的點心，還覺得插畫畫得很美的時候怎麼就突然成現在這個樣子了，不過這裡和插畫里好像一模一樣呢，難道那本書有魔法，把我吸進來了？可是為什麼把我變成個石頭呢？哪怕變成一棵樹也可以啊，那樣至少我還可以吸收水分就不會餓著了，你讓我變成個石頭，可是我還是能感覺到餓啊。難道石頭也要吃東西嗎？怎麼吃啊。小汐無聲的咆哮著。

河水潺潺聲，風吹桃樹沙沙聲，就算不是仙境，如果你置身其中你也會感覺這就是一個世外桃源，溫暖的太陽穿過桃樹灑下的一束束陽光，靠坐在一個石頭上沏一壺春茶再加一點桃花，慢慢品茗，除非你坐的剛好是小汐變的那個石頭，而且你剛好能聽見她的嚎啕，不然你可能會沉醉在其中的。

「嗚……這算怎麼回事啊，誰來救救我啊，我好可憐啊，我好餓啊。」小汐扯開喉嚨不知道喊了多久，也許幾個小時，也許幾天，甚至自己都感覺好幾年了，只知道喊累了就迷迷糊糊睡去了，醒來又開始喊。周而復始。

喂！你也是人不？你是不是也是被老闆騙進來看書，然後被弄進來的，你要是不會說話，你動一下也可以，你比我小得多，圓得多，應該能動一下吧？」小汐開始覺得這裡的一切都是老闆把人騙進來變的，正在對自己邊上一顆圓石頭說著話，她對樹說過，對邊上的水草說過，連水都不放過，也要問一下。此時的她對老闆那是恨的咬牙切齒。

「臭老闆，你在不在，快點給我弄出去啊，我給你說哈，我舍友知道我在你這裡，我來時和她說了我在這裡等她的，萬一她來的時候我不在肯定會懷疑你的，到時候你就等著被警察抓吧。」然後心虛怕老闆知道她其實壓根沒和舍友說就又加了一句「你要是現在放我出來，我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可以不可以？」

「嗚……老闆我不罵你了，你這畫里漂亮是漂亮，但是我待膩了，你行行好就把我放了吧，實在不行你給我變個其他的，我快餓死了呀」小汐哭喊著，又開始迷迷糊糊想要睡去，她覺得只有睡去才能忘記時間，忘記自己很餓。

花開花落復一輪，春去秋來又一年。要不是小汐心夠大，腦袋夠笨，她估計會瘋掉吧，無數次哭喊，漸漸變成數石頭，數桃花的無聊打發時間，小汐知道她目之所及有多少石頭，多少棵樹，她現在正在數有多少桃花。

「小狐，你在嗎？我在這裡呢，你給我帶吃的了嗎？上次你說的給我帶好吃的！」

嗯？怎麼有聲音？我現在開始幻聽了嗎？這麼久了這裡根本沒有活物，完蛋了，完蛋了，我耳朵是不是壞了。

「小狐，你在不在，說好的在這裡等你，你怎麼還沒來？」

「哇，妖怪啊，這魚怎麼能說話，快來看啊老闆，你的畫里有條魚成精了，不是說好建國后不能成精了嗎？老闆快出來啊！」小汐尋著聲音看去，從開始的懷疑，到剛才的確定，再到最後的驚喜。嗯，是驚喜而不是驚恐，因為這麼久了終於能聽到另外的聲音了，你哪怕說這會有個妖怪，估計小汐這會都會欣喜發狂的。

「小魚，小魚，我不叫小狐哦，我叫木子汐，你是在叫我嗎？我沒吃的啊，我自己都快餓死了。」小汐拚命喊著，然後後知後覺的發現小魚不是叫她，而她也根本發不出聲音，小魚也不能發現她這個石頭的特別。

「臭鯉，不是說了我有名字的嗎？而且要叫我姐姐。」

小汐眼睛看向聲音處，呆住了，這是她在這裡發現的第二個人類，哦，不對，是第一個，因為她這會是個石頭，但是小汐依然認為她還是個人。修長的身材穿著青色霓裳飄飄洒洒，紫色眼眸在柳葉彎眉的襯托下妖而不媚，銀色長發束在肩后直至腳裸。

哇，這小姐姐好漂亮「喂，姐姐，姐姐。你聽到我說話嗎？」很顯然小汐這會在白費力氣。

「按照年紀算，你還沒有我大好不好，再說了，我也有名字，你為什麼從來不叫我一聲大哥。」

「你看看你，這都幾百年了，還只是一條臭魚，而我從幻化三尾以後就可以變成人了，實力為上你知道嗎？你就該叫我姐姐懂不？」被叫小狐的女子薄薄的嘴唇輕輕的上揚，鄙夷的看著河裡那條像是極度不滿而到處亂竄的白色鯉魚。

「我在積蓄能量，我要越過龍門，我要化龍，你才什麼都不懂？哦，對了，小狐，說好了的你給我帶吃的呢？是什麼好吃的呢？」

……什麼化龍，什麼幾百年，還有這個姐姐說什麼三尾，這不是真的，一定是我餓久了產生的幻覺，或者一定是我平時手機遊戲玩多了，這怎麼還玄幻起來了。

「叫姐，不然沒有，我娘親給我做的桃花酥你一個都吃不到了。你肯定不知道有多香，比上次我給你帶的山楂糕還香還甜。」

「啊，好好好，小夭姐，你快拿出來給我嘗嘗。」

哼，這魚太沒骨氣了，叫比自己小的叫姐姐，太不要臉了，可是我也想吃啊，為什麼我剛看到桃花酥，這個小夭姐姐就帶著桃花酥呢？小汐看著她從霓裳袖口裡拿出一個食盒，一打開彷彿就能味道一樣一股香甜，讓自己的飢餓緩和了一點。桃花形狀的點心，桃紅色的花瓣，花瓣中間堆著一點蛋黃，蛋黃上星星點點的芝麻，像極了桃花的花蕊。隱約能從花瓣里看到裡面香甜氣味來源的豆沙。

「我掰給你吃」小夭走近，靠在小汐這個這裡最大的石頭上，慢慢的掰開桃花酥扔到小魚面前。

「真好吃，小夭姐，你娘親真好，什麼都會做，上次的山楂糕也好好吃，不像我，我連我爹娘是什麼樣子，是誰都不知道。」

「小夭姐，你慢點啊，都被河水沖走了，我還怎麼吃啊，我看你盒子里沒多少吧？」

小汐看著這個小姐姐就這麼一瓣一瓣點心掰著，眼裡全是小魚左竄一下右竄一下，嘴角上揚著開心幸福的角度，眼裡的小魚這會就是全世界。而小汐不知道的是小夭作為銀狐一族最年輕擁有三尾的狐狸是很高傲的，平時除了族裡的祭祀和任務，根本和族人玩不到一塊。但是這小魚不會因為實力而向她獻媚討好，雖然銀狐的眼睛天生就有勾魂攝魄之能。還要跟她爭老大，她覺得在這裡她是最放鬆的，慢慢的也就開始會想念小魚，經常給帶吃的，嗯，這樣的日子有很久了，久到忘記了有多少年。

「小夭姐真漂亮，以後誰娶了她肯定會很幸福的。」小汐看著眼前這個姐姐。那紫色的眼睛就像能吸引魂魄一樣，就連同為女人的小汐都無法自拔。

「也許你的爹娘早就成龍了呢？或者變成人早就離開了這裡，你想他們就快些修鍊，早點化形。」

「我的記憶里他們是什麼樣子的我都忘記了，好像生命里就沒有這兩個角色，我也不在乎，再說我有小狐你這個朋友就夠了，就是你每次都好久才來給我送吃的，很久才來找我玩。」

「有什麼好玩的，你又不能出水，你以為我像你這麼悠閑啊，我要修鍊，我要變得很強，這樣我才能做我想做的事情。你說說你，你是怎麼成精的，這麼多年，還只是能開口說話，你這麼笨，就該被別人直接吃掉！」

「我只要能和你說說話，只要你每次來找我玩，給我帶好吃的就滿足了，龍門在哪裡我都不知道，化龍我想我這麼笨是不可能了」小白魚歡喜的在水裡游著。

「想要獲得自己想要得到的，你總要試著努力一下啊，不然你永遠衝破不了綁在自己身上的桎梏」小夭似有所想，也許這些話大多是對自己而說的吧。然後把食盒裡最後一個桃花酥也掰完扔進了河裡，靠在石頭上輕笑著看著小白追著點心，纖細的手指撥弄著自己鬢旁的銀絲，用只有自己聽到的聲音喃喃著「你就知道吃，我都沒捨得吃呢，以後你化形可要記得做給我吃。」然後輕輕一笑，這一笑傾城。

「小夭姐不會喜歡這條傻魚吧，有什麼好的這魚，又笨，也不特別啊，小夭姐這麼漂亮，肯定有很多追求者吧，而且應該都是可以化成人形的吧。不像這魚現在連水都出不了。」小汐如是這樣的想著。

「小狐，你每次都這麼拚命修鍊是為了什麼啊，有什麼目標嗎？」小白吃完最後一點桃花酥，然後靜靜的在水裡看著這個早自己一百多年化形的狐狸，這隻明明比我小，卻硬逼著我叫姐的漂亮女子。

「當然是最強，強到任何人都不能讓我做我不喜歡的事情，九尾最強我就九尾，九尾不夠那我就開天眼，你知道嗎？我們銀狐傳說最強的是擁有天眼，那是可以回到過去，穿越未來的，反正我要我的命運不被控制。」小夭紫眸望向天空，嚮往著她所認為的自由。

「那我要和你一起」

「和我一起做什麼？修鍊？」

「和你一起做你喜歡的事情，你做什麼我就跟著你做什麼，我就你一個朋友，你要翻山，那我就背著你去，你要跨海，那我就載著你去，你要……總之我想和你一起」

「只是朋友嗎？」小夭輕輕的說道。

「你說什麼小狐」

「沒什麼，說你笨，還背著我去，你連水都出不了」小汐看見小夭如玉的臉頰透著一抹淡淡的紅暈。眼裡滿是光華。「那好，小白，我們約定，下次再來的時候我要你陪我去看看這大千世界，去我們想去的地方，這裡始終太小了。你要努力，不然我就不帶你走。」

「嗯，我們擊掌為誓，呃，我沒手掌。」

「哈哈哈」小汐肆無忌憚的笑著，她知道他們聽不到。「傻魚，你太笨了，你怎麼可以這麼搞笑，你倒是上來擊個掌給我看看啊？」這樣挺好，至少我現在可以就當看電視劇一樣。小汐剛這樣想著讓自己開心一點，不讓自己因為是個石頭而傷心的時候就感覺自己天暈地轉起來，腦袋一時間咔咔作響，等腦袋清醒一點后就看見自己身上多了一個深深的掌印。嚇得小汐不敢說話，她以為小夭姐能聽到她說小白的壞話了。

「諾，掌印就在這裡，等著你化形後來擊掌，但是誓言這會就成立了。」轉身後小夭開始變成一隻銀色的小狐狸，身後三條銀白色尾巴曼妙的圍著小夭。

「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小夭姐能聽到我說話了呢，小夭姐變成狐狸也很好看，哇，好想上去抱一抱呢，肯定毛茸茸的。」不過小汐也只是想一想。心裡苦啊，她只是個石頭。

「小狐，你要走了嗎？你下次什麼時候來給我帶吃的啊？」小白看見小狐變成狐狸，猜到小夭要走了。

「你不是說你吃過的東西就不會忘記味道，就知道怎麼做嗎？我食盒就留在這裡，等你什麼時候化形給我做一盒桃花酥，我就什麼時候來？」

「啊，那豈不是要很久啊？」

「那你就好好努力吧，不要光想著吃，不然你以後就再也見不到我啦」聲音越來越遠，直至銀狐消失在這漫天花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