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邊人

枕邊人

白皙、纖細、溫暖、忠實,很難用幾個詞形容切比諾維奇的枕邊人,不能說有多麼貼切,只是相近罷了。

陰天,窗外下着小雨,沒有任何社交和工作,完美的休息日。但切比諾維奇並不享受。要是快樂,自然是好事;就算鬱悶,倒也能思索一番——可是這麼一種情感若隱若現,即他既不喜悅,也不沉鬱,只感到無所適從。「......真奇怪」切比諾維奇想,「......為什麼......」他思來想去,歸結於「過分悠閑」還算講得通。還能怪罪什麼呢。

「是該找點事做。」他勸自己,「人不能閑着。」他坐起身,想聯繫朋友。聯繫誰呢?烏里科夫明天要主刀,切除狗的腫瘤,昨天他還和我抱怨,說「一股子獸臭味」;施別爾塔肯定在趕稿子——他永遠在寫東西——胡謅個三五萬字,有時還要我幫忙——永遠在忙,但究竟是忙什麼?真搞不懂;于勒謝利夫......去北方了。他把能想到的,足夠親密的朋友挨個想了個遍,以自己對他們習慣乃至內心的了解,最終全部都排除了。不是沒有閑人,只是在途中,朋友的名字在腦中出現時,忽然就厭煩了。名字......名字......為什麼呢?沒有名字,我就不是我了嗎?......難道又能沒有名字嗎?......他糾結,毫無徵兆地停了下來:這些問題,這些不實在的問題,只有一個人太閑,才會想這些問題。他伸手摸向枕邊人,似乎這樣能更加堅定。

他想,讀書吧,讀書不算虛度時間。他開始翻找,找一本此時此刻想讀的書。他翻開一本,很快就讀完。這本已經讀了很多遍。很久沒添新書了。為什麼?他又忍不住問起自己。他為自己辯解,卻一眼就看出辯解的弱點。他無處可逃,必須承認:他,切比諾維奇害怕新書。為什麼?......怕什麼呢......我的良心是蹩腳的,站不住的......可又如何呢?他又去觸碰枕邊人。

乾脆就這樣躺着吧,他躺下去。仰面、側卧、趴伏,什麼姿勢都燒心。他握住枕邊人。真的那麼可憎嗎?他問自己,這一切真的那麼可憎,那麼難以接受嗎?.....接受了,就不可憎了嗎?切比諾維奇平躺過來,企圖將亂攪的思緒組織成一句話。他搜腸刮肚,什麼都想不出來。

都無所謂,一切都好,切比諾維奇放棄了,什麼都好,我是快樂的,必須是快樂的。枕邊人纏繞着他。

那是一根白色棉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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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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