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重要不重要
宣傳部門，職權很廣泛。
電視台、文化教育、新聞出版，都歸它管。
搞文化產業，繞不開這座大山。
肖揚的父親肖橋，在這樣的單位上班，哪怕只是一個主任，也不是許成可以無視的。
第二天中午，在肖揚的帶領下，許成來到了一個單位的家屬樓，見到了肖揚的父母。
肖揚的母親很賢惠，親手給大家做飯。
她在廚房忙碌，肖橋坐在客廳燒水、沏茶，款待許成。
從開始的無視，到中間的鄙視，再到現在的正視。肖橋經歷了多少心路歷程，許成不想去探究。
他接過肖橋遞來的茶，輕輕抿了一口，才想稱讚一句。
肖橋就率先開口：「小許，在你的專訪中，你反覆提到知識產權這個辭彙，還強調它的重要性。
你能告訴我，它為什麼重要嗎？」
許成一怔。
一瞬間，他想講迪士尼、漫威、秋葉原、故宮文創……
可是這些紛亂的念頭，又忽然消失了。
他想到了自己上輩子，在廣告公司上班的時候，參加了一個專業培訓班，一位教授給他們講課，講的是國際視野。
畢竟廣告公司也會接到一些外企的單子，了解外國的風土人情，才好賺人家的錢。
所以許成聽得很用心，至今還有印象。
他沉吟了片刻，才開口道：「肖主任……」
「叫叔~」
「好的，肖叔！」
許成從善如流：「86的時候，我國向關稅與貿易總協定提交恢復締約國地位的申請，正式開啟了復關的談判。
到了今年初，世界貿易組織成立，復關談判轉為入世談判。」
「喂，讓你說知識產權的事情，你怎麼扯到政治去了。」肖揚叫嚷起來，其實是一種提醒。
「你閉嘴，多聽少說話。」肖橋輕斥。
他非常清楚，入世與申奧，這是中國積極融入世界的兩大主旋律。
他正了正身子，擺出專註聆聽的架勢：「小許，你別理他，繼續往下說。」
「從復關，再到入世，談判為什麼那麼艱難？」
許成長話短說：「拋開政治方面的因素不提，剩下的關鍵問題應該是政策、關稅壁壘、知識產權方面的事情。
外國最在意的，應該是知識產權。這事要是談不通，人家會卡着我們的。」
「知識產權真有那麼重要？」肖揚充滿了懷疑。
「重不重要，看我們自己。」
許成意味深長道：「要是我們沒發展起來，那不重要。等我們發展起來了，就變得重要了。」
肖揚不理解，肖橋卻聽懂了。
構成知識產權的重點是什麼？
先進發明、技術標準、商業秘密……
這些東西我們沒有的時候，管它什麼知識產權呢。但是當我們也擁有了，確實該好好地保護起來。
現在我們有了么？
肖橋認真地考慮這個問題。
然後他發現……
不好說。
有些有，有些沒有。
所以這事有的談！
肖揚琢磨了片刻，也明白了幾分。他不由長嘆，悲觀道：「那我們入世，豈不是沒希望了。」
「怎麼可能沒希望。」許成直接背答案，「最多五六年，我們肯定可以成功入世。」
「啊？！」
肖揚驚愕：「你這麼肯定？」
「你當這幾年各種改制，深化啥啥的，都是白做的么？」許成以結果逆推答案不費力，「這是積極與世界接軌的信號。
此外每年都在搞那個掃呀打呀的工作，就是向外界表明我們尊重知識產權的決心。
成效怎麼樣且不說，至少我們有態度，有決心。
況且國內經濟發展迅猛，屬於世界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他們不可能長久忽視我們的存在。」
肖橋深以為然，他露出笑臉：「喝茶！」
「謝謝肖叔。」許成舉杯，發現茶都涼了。
肖橋和顏悅色，不經意試探：「你對國外的局勢情況那麼了解，誰告訴你的呀？」
「多讀書多看報，自己瞎琢磨分析的。」許成隨口解釋。
天才？！
肖橋驚詫。
此時，肖母叫喚：「開飯了！」
「走，吃飯去！」
肖橋順勢起身招呼。
午餐結束，許成識趣告辭，肖揚送他到小區門口，就回到家裏。
他進入客廳，左顧右盼，然後問母親：「老爸呢？」
「書房呢！」
「哦！」
肖揚走進了書房。
肖橋坐在搖椅上，仔細翻閱一份紅頭文件。肖揚走過去瞄了眼，隱約看到了知識產權、抗議之類的文字。
啪！
肖橋合上文件，瞪了他一眼：「進來不敲門。」
「忘了。」
肖揚嬉皮笑臉坐下：「爸，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找許成聊這個知識產權，到底是怎麼回事了吧？」
「哼！」
肖橋有點猶豫。
如果是平時，他肯定不會讓肖揚接觸這種事務。
可是想到許成比肖揚還小几歲呢，對國內外的形勢談不上了如指掌，但也能侃侃而談，他就動搖了。
自己的孩子不培養，真要等他自己領悟？
這撲街仔有這個本事么？
肖橋把文件拍過去：「你自己看。」
肖揚怕他反悔，急忙接過文件飛快瀏覽，一目十行。
一會兒，他瞠目結舌：「海南的那個攝影美術出版社，盜版了RB的漫畫，引發了人家抗議。」
「是。」肖橋點頭，「人家的大使，在某個經濟會議上，就這事提出嚴肅的抗議，差點讓代表團下不來台。」
「那我們怎麼辦？」
「能怎麼辦？像許成說的，大張旗鼓調查取證，然後殺一批打一批取締一批，以證明我們的行動和決心。」
「聽起來，好像是在糊弄啊。」
「什麼糊弄？大家都有認真工作，但是有些東西屢禁不止，我們也沒有辦法。」
「這個倒是。」
肖揚比較認同：「像一些優秀的小說、漫畫、音樂，大家都喜歡，就算有禁令，也會在私下偷偷傳播。」
肖橋不置可否，他淡聲道：「總之這段時間，市裏應該會出手整治市場。你不是說過么，那什麼金庸客棧裏頭，也有許多小說、雜誌、漫畫，你提醒他一下，不要撞槍口上。」
「明白，回頭我去警告他。」
肖揚連忙點頭，不忘辯解一下，「其實他進貨的渠道很正規的，就算有疏忽的地方，也是別人糊弄他。」
「或許吧。」肖橋不在意。
相比微不足道的細節，他更關注大局。在聆聽的許成的分析之後，他內心並不像表面那麼平靜。
他有了些許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