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七章

河水泛泛，楊柳絛絛。白衣的劍客雙手負背,一柄烏鞘長劍別於身側,孑然獨立於河旁，風吹得袍子鼓鼓作響。

林白看見了河,再沿着河床一路尋去,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於是就十分感慨：

——劍神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酷帥狂霸拽，一副註定被推倒的boss樣。

……

boss沒表情中……

有句話說的好：近鄉情怯。臨近家鄉之時總難免心中揣揣，不知家鄉如何？家人如何？這和如今林白的心情倒是很有幾分殊途同歸之感。

在離西門吹雪還有三丈距離的時候，林白就慢慢放緩了腳步，然後踟躕著停下。

西門吹雪不動,林白也不動，只剩下極輕極緩的湖水波盪的聲音,整個畫面帶着一種靈動的靜謐感。

西門吹雪低低淺淺的聲音響起,雖然一貫的無感情，但卻不顯得冷漠。

「我七歲時開始握上第一柄劍，然後，才知道自己真正要走的是怎樣的一條路。」他身形皆不動，只是靜靜說着，就已經牽扯了林白全部的心神，「我七歲學劍，七年有成，成的是劍法，然後才知道劍道。」

他那時才十四歲，便已經尋找到了自己的道，並且已經一往直前的走了下去。

「那是我便知道我需要一柄劍，一柄合乎我，合乎我的道的劍。」西門吹雪繼續說道，「後來我便去尋找鑄劍的材料，再然後熔煉、敲打、淬火。」

林白知道小說中經常出現的鑄劍之物便是玄鐵，又稱作隕鐵，譬如獨孤求敗的玄鐵重劍，倚天劍屠龍刀，韋小寶的匕首等等都或多或少的融進了玄鐵。還有……西門吹雪的那柄形式奇古的烏鞘長劍。

而凡是融入了隕鐵的兵器無一不是無堅不摧，遠勝凡兵。而隕鐵的質量和多少也決定着兵器的好壞，如獨孤求敗的那柄玄鐵重劍就基本是純玄鐵所制，雖然無鋒依舊無往不勝，而後的倚天屠龍也亦是如此，所以後來張無忌才能用以砍斷同時玄鐵所制的鐐銬。

當然，林白覺得西門吹雪的劍一定遠遠比他們好，因為從還是一塊料子的時候，他就已經不同凡響了！

至於後面的敲打、淬火，林白稍稍回憶了一下，忽然想起來那個時候他被熔煉了不知道多久，再後來又和西門吹雪精神廝殺，再醒過來的時候似乎已經是一柄劍的模樣了。

——林白自然不知道，這一柄形狀奇古的烏鞘長劍乃是西門吹雪一生唯一一次親自參與鑄劍。熔煉之時，西門吹雪白日練劍，傍晚便結廬住在劍爐旁邊，看這鐵一點一點融化，而後來敲打成型之時，更是西門吹雪親自來做，故而此劍的形狀、大小、厚度、鋒利程度無一不是最合乎西門吹雪的心意。

當然西門吹雪畢竟不是鑄劍師，所以其餘的專業的部分便是由那位林白的「父親」來完成的。林白那時一閉眼一睜眼，只覺天亮，卻不知他已經被敲打上萬遍，而西門吹雪那時也已經心力俱疲。

並不是一塊鐵一出爐就成了一柄鋒利無匹的寶劍，唯有經過上千次的敲打成型，才算真正功成。如果說熔煉讓他去蕪存菁，成為真正的玄鐵，那麼那上千次上萬次的敲打才真正令他成為一柄劍。

只是這一些，林白都不知道。

西門吹雪轉過身來，定定的望着林白，他的眼睛黑亮，眼神又彷彿大海一般深邃平靜。林白只是回望了一眼，就再也收不回來了。西門吹雪的眼神實在是太認真了，認真的讓林白連貫有的調笑都說不出口了。

西門吹雪的話不多，但並不是冷漠。他誠於劍，誠於人，誠於心。心思實在是很簡單，喜怒哀樂，喜歡、不喜歡都有。只是他並不是一個善於表達感情的人，他始終都覺得心靈上的契合比流於表面的感情更加好。所以他和6小鳳雖然是至交好友，但來往見面的時候卻並不多，和葉孤城亦是如此。頗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意味。而對於上官飛燕用劍偷襲的事則表示明確的不恥，甚至說道「從今以後，你若再用劍，我就要你死」。

他求的本就是劍道，求道之路本就孤寂，所有人都覺得西門吹雪已經接近於無情無愛的神，似乎生來就是冷心無情的，卻不曾想若是沒有一顆熱忱之心，如何才能求得到至高至誠的劍道？而且……

……而且林白覺得自己想的太多、太深了！他對妹子研究的都沒有對西門吹雪這麼透徹！

不作死就不會死，你每天都想着一個人你就已經很作死了！你想的還是劍神你就更加作死了！林白真心覺得他已經快被自己作死了。

然後他又聽到西門吹雪說：「我第一次……殺人，第二次殺人，第三次殺人……用得，都是你。」

林白聽他說「第一次」時心跳就忍不住加快，再聽到後面，一瞬間就覺得自己的感情真實白醞釀了。等到後來西門吹雪說「用得都是你」的時候，才真正知道什麼叫做不作死！就不會死！

什、么、叫、做、用、得、都、是、你？？！！！

西門吹雪繼續說道：「……後來我每一次生死關口，劍道突破之時，還是你。」

林白很欣慰西門吹雪沒有在你前面加上「用得」兩個字。

西門吹雪頓了頓，似乎踟躕了一下措辭，才道：「後來我和……你的聯繫愈發緊密，才忽然發現原來……」

「我原來是人。」林白忍不住補充道。

西門吹雪愣了愣，才說道：「嗯，我知道。」

林白方才欣慰片刻，西門吹雪就已經補充道：「但我覺得你是我的劍。」

「……」

「我初窺劍道，再到後來尋找劍道之極……」西門吹雪說，「我的劍早已經融入了我的道。」

林白一愣，等他反應過來他覺得他整個人都壞掉了。

「我原本以為當我決定我獻身於劍道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寂寞，可是後來我才發現，我的劍、我的道中已經融入了另一個影子。」

林白覺得自己心跳數正在不用他控制的飛快的往上加。這世上難道還會有比一個人說出「你已經融入了我的道」這句話更加動人心弦的嗎？更何況，說這句話的人還是西門吹雪。

「而且，我並不覺得他妨礙了我的劍道。」

林白覺得他已經沒心跳了。

「……也許，劍道並不寂寞，因為劍客還有劍。」西門吹雪淡淡地說完，於是就沉默了下去，只是慢慢地向著林白走過去。

林白堪堪在西門吹雪撫上他的發時回過神來。對方已經把他被風吹得亂飄的碎發別到耳後，然後臉上難得顯過猶豫的神色。

這是他第一次剖析自己的劍道，然後把他告訴另外一個人，然後和他的劍說「他已經融入了他的道」。

最重要的是，他覺得他對對方的感情似乎已經並不下於他對劍道的執著，但他又隱隱覺得這似乎並沒有妨礙他對劍道的誠，這始終是他無法想通的地方。而當林白被擄走時時，他才有所覺，有所感。於西門吹雪而言，林白早已經是他的劍。

西門吹雪整理完林白的碎發后，便不再動了。而林白似乎還沒有回過神來，於是氣氛再次沉默，依舊只剩下湖水微波漾漾，良久才有幾絲細微聲響。

再然後，林白就動了，他一動，西門吹雪就愣住了。因為對方速度極快地用唇輕輕碰了一下他的唇角。

林白一下子覺得有點丟臉，當然他其實是很喜歡西門吹雪的，他們兩個人相處了約莫有十幾年，這已經是一個很長很長的歲月了，他早就已經習慣了西門吹雪的存在，而且他並不排斥同性戀。

但是他丟臉的原因就在於，他原本就準備給西門吹雪一個火辣辣的大kiss，畢竟他雖然本壘經驗沒有但kiss經驗還是很足的，卻沒有想到自己已經業務不純熟了，再加上目標也沒有對準，於是一下子就碰錯地方了，於是林白只能飛快的退回來。

這實在是有負於他還沒有穿越之前談過的幾場戀愛，雖然永遠沒有上過本壘，但是畢竟總比劍神好吧！

西門吹雪回過神來，眼中露出幾分淺淺的笑意，幾不可見。他臉上原本顯得有些冷漠的線條也因此顯出幾分柔和的神色，他低下頭，慢慢靠近。

「！！！！！！！！！」林白覺得這一定是他有史以來心跳最快的一次。

然後，西門吹雪停住了……停住了……

「？？？？？」

西門吹雪抬起頭來，望向林白身後。

林白心中頗有幾分不妙之感，順勢望了過去，就看到6小鳳、花滿樓立在不遠處……立在不遠處……

林白：「……」立、在、不、遠、處。

6小鳳摸了摸鬍子，然後哈哈大笑道：「今天天氣真不錯。」

西門吹雪神色冷漠，絲毫看不出方才有些情動的模樣。

林白沒表情中。

6小鳳哈哈哈地繼續說道：「……陽光明媚，萬里無雲，暖風和和……天氣真好。」

……

6小鳳：說不下去了怎麼辦？為什麼在這種情況之下每一次最尷尬的人永遠都是他！！！？？？這不科學！！

花滿樓再一次好心的為他的好基友6小雞解了圍，他笑着說道：「今日天氣確實很不錯。」

6小鳳脈脈的看了花滿樓一眼，很是感激，然後……他發現自己又沒話說了。

……

花滿樓狹促的對着6小鳳笑了笑，因他難得所起的幾分玩笑心思。他剛才雖然沒有看見究竟發生了什麼，但是卻可以感受得到方才的氣氛帶了幾分柔和歡喜的意味。這實在是一件令人十分歡喜的事，不是嗎？

「那位世子已經離開了，所以我們就來過來了。」花滿樓解釋道。當然，他隱去的、未曾說的則是6小鳳那很想看看「難得像個人的西門吹雪」的玩笑心思，只是沒想到一過來就看見了「太像個人的西門吹雪」了。

6小鳳覺得進展似乎太快了，他已經跟不上劇情了。

林白瞪大了眼睛，他原本還準備回去和方宇交流一下感情的。看來宮九果然是超級**oss，即便是換了個廢柴的芯子，6小鳳和花滿樓都沒有攔得住他。

6小鳳回過神來，聽到這裏，頓時有些手舞足蹈了起來，他說：「你們一定想不到是誰帶走了他？」

林白反映了過來：哦，原來不是他自己走的。

那究竟是誰帶走他的呢？

林白沉吟，「那人你一定認識。」

6小鳳笑着點頭。

林白：「那人本事很大。」

6小鳳繼續笑着點頭，他並不覺得林白能夠猜得出來，因為那人的出現即便是他也完全沒有想到，兩者完全搭不上邊呀。想到這裏，他忽然又想起來他在聽到那位世子大人說出那句話后的心情……那當真是萬分的蒼涼呀！

林白想了想，忽然才反應過來自己認識的也就那幾個人……

他猶豫着說道：「葉孤城？」

6小鳳：「……=皿=」

林白：「猜對了？」

6小鳳含淚頷首。

林白：「=口=」這真是劇情發展、情感糾葛得簡直就是倫理大片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