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2023.03.10
第二十一章
先前閱覽的佛經並非完全不起作用。
夏油傑記下了很多拗口的佛理古文,他對佛家學說興趣一般，不過是想藉助它指點迷津，解答疑惑。
直到結合「守安」的新作,聯想起先前種種，夏油傑恍然摘下了蒙蔽自己雙眼的薄紗，眼前景象變得無比清晰，頗有參悟一點通的感覺。
人性本就具有光明和黑暗兩面,愚痴貪慾為暗面,良善敦厚為明面,二者相伴相生,共為一體，不能一概而論。
只是遇到了某些事情時，有人選擇了放縱陰暗面的增長,生出惡業,有人克制守禮,不願損減自己的良知。
一個人的人性尚且如此,何況是人類？
群體之中，有人為善,有人作惡,再正常不過。
夏油傑知道自己是傲慢的，他輕蔑所有比他弱小的人,只有五條悟能與他平視。
將正論理念視為信條的他，簡單粗暴地把非術師歸類為嬰兒——無知柔弱，需要他人保護。
卻不知有些人手上握著利刃,絕非他想像中的弱者。
有些人的惡意出自無端慾念,好比書屋那次,社會混混對吉田咲的垂涎邪念,他過往不知欺騙傷害了多少女性。
有些人的惡意來自愚昧無知，受人矇騙而隨波逐流，變為中山狼，刀鋒指向施善者，正如「守安」新作中被謠言誤導的村民。
也有像伊達航這樣的警察，對抗著惡意，危急關頭挺.身而出，哪怕為此流血受傷。
更有如北枝義清這樣通透聰慧的智者，發表真知灼見，批判社會弊端，用文字撫慰、凝聚人心。
難道能因為他們都是非術師，便否認這些人的力量嗎？
誰能定義誰是弱者呢？
人性有善惡，非術師不一定是弱者。
夏油傑閉上雙眼，細細咀嚼著這兩句話。
丸子頭少年領略到什麼，北枝義清一概不知。
他有些可惜，沒當場看見被自己斷章戲弄的少年的臉色。
第二天，夏油傑接到一個重要任務，同五條悟一起離開了高專，等他們回來的時候，還帶着一個女孩子。
北枝義清意識到，最初的轉折點已經來臨。
那隻稚嫩早夭的籠中鳥——天內理子。
最強DK組合在這方面意外細膩了許多，面對留在高專的幾人的詢問，他們對任務內容說辭含糊，天內理子倒是直言不諱。
天元，是負責全面強化咒術界內絕大部分結界，且具有「不死」術式的咒術師。
他的術式雖不會令他死去，但老化到了一定程度，會自行重造肉.體進化成其他形態。
天元一旦進化，極大可能毀滅現在的咒術界環境，多數任務無法進行，最壞的結局莫過於進化后失去自我意識的天元，站在人類的對立面上。
因而，每隔五百年，天元都需要和一位「星漿體」同化，使肉.體重返青春，刷新到初始狀態，避開進化節點。
無疑，這是一場名義為「拯救人類」的活祭。
以犧牲星漿體來換取人類的幸福安定。
咒術界如此大的動靜，吸引來了兩個主要勢力的注意。
一個是寄希望於天元暴走，得以顛覆咒術界的詛咒師集團「Q」，另一個則是狂熱的非術師團體盤星教，他們所擁戴的是純粹的天元，而不是摻和雜質的天元。
儘管他們的最終目標並不相同，可想法都是一致的。
——殺死星漿體，斷絕她與天元同化的可能。
明明與自己生命安危相關，然而留着側麻花辮，頭戴白色髮帶的
少女，滿不在乎地訴說自己的使命：「同化不等於死亡，天元大人即是妾身，妾身即是天元大人！」*
「妾身正是為了拯救世界而存在的，果然沒有妾身是完全不行的呢。」
少女揚眉，神采飛揚，語調輕快地說道。
從星漿體本人口中得知真相的其他人互相對視一眼，卻支吾不出什麼話來。
誰都知道星漿體的同化意味着什麼。
那是一個獨立個體的湮滅，怎麼能這麼輕飄飄地用幾句話帶過。
眼前的這個女孩，是和他們一樣的，能說會道，會哭會笑的人啊。
第二次了，這是夏油傑第二次聽見天內理子如此宣誓。
丸子頭少年總覺得，少女口口聲聲維護的使命宣言，與其說是解釋給他們聽，倒不如說是努力說服自己。
金髮孩童偏著頭，視線飄向水手服少女，他的眼神極具穿透力，天內理子在無意間對上時，不由地眼神躲閃開來。
北枝義清看出了她的逞強。
少女比著中二手勢，訴說與他們想像中完全不一致的獨特見解時，另一隻放在身後的手，小心翼翼地攥緊裙擺。
明明在緊張、害怕啊，小理子。
北枝義清無奈地對她笑了下。
五條悟和夏油傑回來一趟，是打算藉著高專結界的保護，調整狀態，帶上行李，按照夜蛾跟他們說的話，剩餘的兩天內，盡量滿足天內理子的心愿。
當然，在此之前，還需要前去沖繩解救被不知名人士綁架的黑井美里。
那位多年來照顧天內理子的女僕。
比起天內理子的暗暗擔心，五條悟和夏油傑要自信許多，他們已經重擊了詛咒師組織「Q」，其他勢力更不值得放在心上。
負責星漿體任務的兩位最強毫無隱瞞地分享著情報，囑咐兩位一年級的學弟，屆時來到沖繩幫忙。
他們解救出黑井美里后的時光，獨屬於天內理子，不希望會有其他不明人士繼續來干擾。
認真傾聽幾人對話的金髮幼童，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睛：「如果真像悟你猜測的那樣，綁架黑井美里的人是盤星教教徒，他歸屬於一個非術師團體。」
「咳，首先，普通人組成的教會組織，他們在官方那邊取得許可了嗎？」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北枝義清身上，他好似感受不到一般，依舊泰然自若。
五條悟聽言先是一愣，爾後沉思，擺擺手道：「誒，你這麼問的話……應該是沒有的，政府那邊怎麼可能給這種集體官方授權啦。」
「那麼，根據這點，把盤星教定義為邪.教，沒問題吧。」北枝義清猛地放下一顆炸.彈。
金髮孩童冷靜理智分析著目前狀況：「非術師欲阻止天元同化，只能是發佈黑市懸賞，讓詛咒師或職業殺手接單完成任務，核心問題所在——」
「這筆懸賞資金，從哪裏來？」
高專眾人當下意識到了北枝義清想要說的話，禁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嘶——」
「既然是邪.教，那他們收集資金的手段，通常是矇騙洗腦普通民眾，不斷上交錢財亦或是變賣家產，有些時候還涉及地下錢莊，這算不算是非法斂財、非法集資？」
「悟，以你的能力和地位，和非術師的官方機關想必多少都接觸過高層人員吧。」北枝義清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地晃動着腳。
幼童故作無辜天真的模樣，笑眯眯地道：「嗯，我們爭做守法懂禮好公民，積極舉報不法分子，幫忙抓起來關警察局裏，不是很正常嗎。」
「非術師團體，還需要自己費心思？讓同樣是普通人的警察叔叔他們來解決就好啦。」
「正好也能通過官方渠道，加上咒術師作為後援
協助，有一個算一個全抓起來，最後調查清楚，凍結他們的銀行卡賬戶以及存摺，沒有資金，怎麼交後續尾款？」
「接下賞金單子的人又不是白痴，怎麼會做無用功，倘若發現賬戶查封凍結，當然會明智地選擇放棄啦，你們說是吧？」
高專眾人瞬間打開思路，接二連三的話語使得他們淪落成點頭機械人，只會應和「好好好」、「對對對」、「是是是」。
除了灰原雄不怎麼接觸北枝義清，一來就給他轟了個晴天霹靂，長著嘴巴處於震驚時刻。
其他人逐漸習以為常，愈發覺得小孩不是人，莫名的興奮激動感湧上大腦。
原本便格外崇敬北枝義清的吉田咲，眼睛閃閃地注視着他，臉漲得通紅。
守安老師，太厲害了！
「至於最後一步嘛，」北枝義清手指敲了敲長椅扶手，「前邊那個步驟是為了最後一步打好鋪墊。」
「資金凍結的信息可以不用那麼快同步出去，黑市那邊的賬戶暫時假裝正常使用。」
孩童將結合已知情報，推斷出來的猜想，一一掰碎了分析道：「在我們前去沖繩，解救黑井小姐，處理完那位不明人士后，黑市接下懸賞的人，絕對會找機會完成任務的。」
「這是我們釣魚執法的大好時機，不要忘記了我們的團隊配置有哪些啊。」
「兩個拉怪強力DPS，兩個戰士，加上一個奶媽一個防禦，安全感拉滿，難不成這都贏不了嗎？」北枝義清逐一點過去。
五條悟聽言第一個不服氣：「嘖，光是我和傑在，就能揍得對方滿地找牙了好嘛，怎麼可能需要這麼多人。」
夏油傑未來的閃回片段里，關於五條悟和術師殺手對決的內容，恰好是完整的一個片段，早被劇透得一乾二淨的北枝義清無視了刺頭DK的叫嚷。
越是立Flag，你被揍得越慘吶，悟。
「不覺得很有意思嗎，當對方發現完全不是他計劃想像中那樣的時候，再把賬戶早已凍結，他除了先前的定金，一分錢都收不到的信息告訴他。」
「真期待那人會露出什麼表情噢！」
北枝義清笑着說出了對財迷殺人誅心的最終步驟。
咳，雖然他肯定不會幹這麼缺德的事情，但是說出來真的很爽誒。
高專眾人望着金髮孩童，震撼於小小年齡，便有如此恐怖心計的同時，也警醒自己。
——絕對不要得罪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