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木偶(十九)

第19章 木偶(十九)

恐懼是一種病毒,開始在學校里肆虐傳播。

一天夜裡,顧凡做了噩夢,夢中血跡淋漓,腥紅的恐懼幾乎將他淹沒,他拚命地從夢中逃離,卻不斷徘徊在怎麼也走不到盡頭的旋轉樓梯中,在夢境的最後,他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那是他的同學,易時陸。

從噩夢中驚醒,顧凡以為和尋常時候一樣,不過就是個普通的夢境罷了,每個人都會做噩夢,這種事情再平常不過了,至於為什麼會夢見易時陸,易時陸是他的同學,他們朝夕相處,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見這個人也沒什麼奇怪的。

顧凡走下床,準備去洗把臉壓個驚,好讓這種窒息感消散地快一些。擰開水龍頭,將大量冷水往臉上撲,已是冬季,水龍頭裡流出來的冷水冰涼刺骨,很快就讓他清醒,他抬頭無意看了一下鏡子,感覺有點不對,但又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顧凡轉身走出浴室,在踏出門檻時腳步忽然停住,他知道是哪裡不對勁了。

剛才照鏡子時,裡面他身後的場景,並不是他家的浴室,那是一個陌生的,他絕沒有在現實生活中見過的地方。

顧凡是第一個,但不是最後一個。

寒假的逼近讓模考變得越來越頻繁,學校里的氛圍又更加沉重了許多。易時陸發現班級中同學看自己的目光變得古怪異樣,他一開始還以為是因為學業負擔讓大家終於變.態了,後來才恍然發現,那種古怪的神情在只有看向他的時候才會出現。

易時陸忍了許久,最終還是沒忍住,在吃午飯的時候問祝容:「你覺不覺得顧凡他們最近怪怪的?」

祝容抬眸看他,欲言又止,最後只敷衍道:「顧凡本來就神經兮兮的,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每次祝容想打岔的時候都是這種裝作不在意的語氣,易時陸意識到肯定是出現了什麼問題,他認真又問了遍:「祝容,你肯定知道點什麼吧?別騙我。」

易時陸的一雙眼睛實在乾淨,當懇求地看向對方的時候,誰都無法拒絕。

祝容的心當即便軟了,和方深對視一眼:「我不管了,我得告訴他,我憋不住了。」

她對著易時陸:「最近學校里出了很多關於你的風言風語,什麼奇怪的都有,我聽著都覺得荒唐。」

易時陸:「什麼風言風語?」

祝容:「說什麼的都有。」

她看了眼易時陸,全盤脫出:「有的說你已經不是人了,在掉進人工湖那天就已經死了,現在是因為怨氣重回來報仇的。任何和你接觸、和你說話的人都會遇到不詳的詭異事情……就類似於這種的傳聞,太離譜了。」

易時陸慢慢吐出一口氣,眼神向下看,顯出幾分煩惱模樣,方深將盤中的雞腿夾給他:「別理他們,現在壓力大,大家就隨便找個借口編故事傳八卦,切,你一個大活人天天在我們身邊,我們還能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啊?」

一直沒說話的幸稚京忽然開了口,他一隻手撐著下巴看向易時陸,淺淺微笑:「不一定哦,小時候我聽鬼故事說,冤魂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還會回到生前居住的地方,像以前一樣和大家生活在一起。」

祝容尖叫:「幸稚京你大冬天的說什麼鬼故事啊!天本來就冷,我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幸稚京笑出了聲,忽然伸手抓住了易時陸的手腕,手指搭在他的脈搏上,指尖掃過他皮膚下躍動的地方。易時陸抬起頭,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

幸稚京說:「別動。」

祝容和方深竟真被他這副模樣唬住,直愣愣地看著,卻也沒有出聲。易時陸的身體僵硬了幾分,那冰涼的手指在他的手腕上摩挲,讓他渾身都想發抖。

在易時陸想要收回手的時候,幸稚京率先鬆開了。

他哈哈笑著道

:「你們怎麼都是這副樣子啊,我就開個玩笑,易時陸這脈搏跳得這麼強勁,至少還能再活一百年。」

「靠,」方深呼了口氣:「嚇了我一跳。」

祝容也將捂在胸口的手放了下來。

幸稚京熱絡的伸出手,攬住易時陸的肩:「易同學,我才不會像那些人一樣呢,他們不相信你我相信你,我什麼時候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由於靠得太近,他冰涼的呼吸繞過易時陸的耳廓,易時陸縮了縮脖子,讓那種酥酥麻麻的涼意遠離自己一些。

他輕聲說:「謝謝你啊。」

我謝謝你啊,搞出這麼多事情。

祝容覺得真是沒眼看,狠狠扔了包餐巾紙過去,正好砸在幸稚京懷裡:「別膩歪了,趕緊把盤子收了。」

幸稚京笑笑,端起盤子站了起來。

吃完午飯的午休時間,基本已經無人睡覺了,所有人都趴在桌上奮筆疾書。

雖然明知道傳言都是無稽之談,可當異樣眼光看向他的時候,易時陸心裡還是覺得難過。

原本友好善意的目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猜忌、害怕的目光,他們避著他,連無意中的眼神交匯都會讓對方立刻移開眼睛。

躲避他,就像躲避著可怕的怪物。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易時陸連走路的時候都只低頭看著腳尖。

還好……還好還有幸稚京方深祝容他們陪在他身邊。

尤其是幸稚京,他完全不顧那些風言風語,始終陪伴在他的身邊,在看見易時陸難過時他會露出擔憂神情,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輕聲問:「沒事吧。」

通常來說易時陸會逞強著搖頭說沒事,但總有逞強不下去的時候。某一次他就控制不住的紅了眼眶,壓抑的委屈再也無法忍耐。

「為什麼呢?」

易時陸抬起濕漉漉的眼眸:「我什麼都沒做。」

觸及到發紅的眼睛,幸稚京一點心虛都沒有,他將右手蓋在易時陸放在大腿上的手,慢慢握住,再鬆開,又握住,再鬆開,反覆幾次后流露出一種格外滿足的神情。

幸稚京:「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易時陸:「有你真好。」

幸稚京微笑。

易時陸:「還有祝容。」

幸稚京:「……」

易時陸:「還有方深。」

幸稚京:「……」

易時陸:「你們真是我最好的朋友。」

幸稚京:「……」

易時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統哥你看他的臉,黑得和平底鍋一樣。

系統:沒錯,黑得和你的心肝一樣。

易時陸:心肝?什麼心肝?幹嘛突然叫人家心肝!

系統:……好想給你一個……算了。

幸稚京抓住易時陸的手並沒有鬆開,像思考了很久,他輕輕偏頭:「寒假有什麼安排嗎?」

易時陸想了想:「大年三十和初一那兩天要回外婆家過年,其餘的時間都沒什麼事情。」

寒假就七天。

幸稚京說:「要不要去桐廬寺一起燒個香,我舅舅家就住那裡,晚上可以住我舅舅家,就兩天時間。」

桐廬寺是臨市一個寺廟,離得不算遠,當天來回都行,幸稚京大概是不想把形成安排得這麼密集,所以才選擇住一晚。

易時陸有點猶豫。

幸稚京貼近他,在耳畔小聲說:「聽說桐廬寺的香很靈驗,去拜一拜沒壞處。而且我舅舅也懂這些,到時候正好讓他幫你看一看。我小時候有一次被驚到,就是他幫我看好的。」

你小時候?是你還是個小木塊的時候嗎?

易時陸表現出一幅有些心動的模樣

,幸稚京再接再厲:「總不能就這麼拖下去吧,難道真要拖到高考?」

易時陸小聲問:「幾號?」

幸稚京說:「要不就年前吧,5號那兩天怎麼樣?」

易時陸:「那我問問我媽。」

幸稚京彎了彎眼睛,說:「好。」

易霖對此倒是沒什麼意見,聽到易時陸說要和同學出去玩她還挺高興的。

她反而怕易時陸總悶在學校和家裡,答應得很爽快。

5號那天易時陸背了個包就和幸稚京去了高鐵站,到臨市也就半小時,然後打車去了幸稚京舅舅家。

易時陸看著一路上的風景越來越遠離城市,乾笑兩聲:「你舅舅家住的挺遠的哈。」

幸稚京笑了下:「我舅舅家住郊區,干他們這一行的重風水,特意選了個風水寶地,而且就離桐廬寺不遠,我們到時候去也方便。」

幸稚京的謊話說得跟真的一樣,一般人也聽不出什麼破綻。易時陸點頭說好。

也不知道是哪點戳到了幸稚京,他伸手摸了下易時陸的頭髮,臉湊過去:「好乖啊易時陸,我說什麼都相信。」

易時陸:「……一邊去。」

默默抱緊自己的包。

幸稚京笑起來,笑得連那雙眼睛看起來都沒有那麼黑了。

計程車到了地方停下,易時陸背著包下了車,四周一看沒看見什麼房子,剛想詢問,就見幸稚京說:「還得走幾步,跟我來。」

易時陸:統哥我好怕。

系統:你告訴我今天幾號?

易時陸:5號。

系統:5號是什麼時間段。

易時陸:……寒假?

系統:不僅是寒假而且是周末。你再看看你周圍。

易時陸環顧四周。

系統:全是節假日帶著小孩來旅遊的人啊!全是人!全是人你怕個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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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愛人[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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