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聯誼

第1章 聯誼

「捲髮不染色顯得太厚重,就不靈動你知道吧。」鏡子裏,髮型師拿梳柄兩邊挑着濕發,推薦道,「聽我的,既然是相親,那怎麼也得染個色,你白,酒紅色怎麼樣?」

季曉哭笑不得,奈何腦袋在他手裏,只能無奈糾正道:「是聯誼,不是相親。」

「有區別嗎?」髮型師叫阿星,跟季曉很熟,這會兒當真露出好奇的表情。

季曉語塞,想了想:「可能是一對一和多對多的區別?」

「喔!」阿星恍然,「那更要好好捯飭下了!」

「呃……」

「各憑本事嘛!」

季曉不得不伸手按下他拿出色卡的手:「兄弟,真不用。」

然而阿星畢竟不只是個小學徒了,怎麼會甘心就這麼給老客戶隨便做做了事,所以等季曉再次抬頭的時候,就發現裏邊的自己已經換了一個人。

捲髮已經拉直,卻順得很溫柔,一點也不生硬,發梢微微內卷,乖順極了。

「怎麼樣?」阿星對着鏡子問。

「就……很小白蓮。」季曉思考了一下,給出一個深思熟慮的答案。

「慢走不送!」阿星一抖罩衣,做了個請的手勢。

季曉噗嗤笑出聲,正趕上同事柯遇頂着一頭大波浪過來,一把就被抱住:「哎呦我的媽,你這是裝什麼小白蓮呢?」

下意識往阿星那邊掃了一眼,後者把前台電腦敲得啪啪響。

聯誼會定在晚上,地點是承辦方報業集團二樓,時間還早,兩個人順便逛了街,一路上柯遇都在嘮叨。

「這個工會的聯誼活動么,每年咱們教育系統跟公職系統都是有的,不過沒幾對成了的,說是造福單身青年,最後反而成了學校任務,咱不爭氣啊,年紀小,又是團支書,咱們學校老,年輕老師太少,這兩年就我一個人來,連個伴兒都沒有,可要了命了。」

這話說得,也不曉得是自誇還是哭訴。

「不騙你,參加的單位年年就那麼幾個,男青年好多都面熟了,白耽誤功夫。」柯遇嘆了口氣,「面生的當然也有,不過都是後進單位的,年紀比我小,更不合適。」

這些事兒季曉從答應陪她來的時候就已經聽她說過了,這會兒也就攏了攏風衣領敷衍地點頭:「辛苦團支書了。」

柯遇拿胳膊肘戳她:「哎!你別得意,明年我年紀到了就超齡離團了,到時候學校團支書就是你了,你要是今年沒找著,明年還得是你來哈哈哈哈哈哈!」

「……」

「不過今年應該新面孔多點,據說海事那邊也報名參加這次聯誼了。」柯遇遞了杯咖啡過來,兩人坐下。

邊上有人在刷直播,聲音挺大,季曉聽了一耳朵。

「寶們,今個咱就是說,這個江跳定了!」

「等著啊!現在我們已經來到了江邊……」

夠無聊,季曉抿了一口咖啡,下一刻,隔壁一句卧草,季曉瞟了一眼,視頻里只有呼啦啦的江風聲,能看見水面上一個小小的人影正在撲騰。

「哎!你聽着沒?」柯遇招了手在她眼前。

「什麼?」

「我說其實你挺適合這髮型的,看着就乖乖的,直男斬,保不準今晚你就能脫單了。」

「閉嘴吧,拿鐵不好喝?」

與此同時,值班中心接進一個急警電話。

「有人跳江。」已經準備換制服下班的人轉過頭來,「江心水道大概2號紅浮附近,海巡艇準備,你們兩個留下,其他人救援。」

剛剛來換班的娃娃臉小夥子趕緊套上救生衣跟出去:「衡哥,岸上怎麼說?」

男人已經打開了高頻,看見有些慌神的隊員:「濱江公園那邊跳的江,基本鎖定位置。」

「那我現在……」

「高頻喊話,聯繫過往船舶。」

「是!」

搜救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距離跳江時間過去一個多小時,眼見着天快要黑了,海巡艇上陷入靜寂。

已經進入江心盲區,高頻收到的訊息時斷時續。

「衡哥……」

高頻突然模模糊糊傳來呼喊,打斷了小夥子的話。

「海巡……有……救……」

又是一片忙雜,男人放下望遠鏡,目光落回屏幕gps上,下一瞬便重新按下高頻:「滬境339貨,這裏是海巡92735,收到請回復。」

「滬境339貨,這裏是海巡92735,收到請回復。」

「滬境339貨……」

大約喊了十幾遍,在眾人已經不抱希望的時候,那邊終於接入正常音頻。

「海巡92375,滬境339貨收到!我們於十幾分鐘前在臨霽水道2號黑浮看見一個落水人,我們貨船高,行速快無法救援,但是已經丟下救生圈,他抱住了!」

「感謝!」男人揚手,「臨霽水道2號黑浮下游。」

天完全黑下來,海巡艇終於載着凍得渾身青紫的人回了躉船。

移交救護車時那人意識還不清醒,只有跟着過來的報警人六神無主地差點跪下,不及動作,便被一隻有力的手攥起。

「我真不曉得會這樣,我要是知道,我怎麼也不會讓他跳……」報警人哭得厲害,「就是看着江面平靜得很,我真的沒想到……」

「江邊流速比江中流速慢,中間形成壓強,這就是為什麼有時候你看江心比江邊水位還要高的原因,」一道冷靜的聲音打斷他,是攥着他胳膊的男人,「所以,跳下去的人如果沒有經過訓練和足夠的力氣,一定會被卷進江心。」

鬆開手,男人目光落在了他手中舉著的機器上:「生命可貴,還請珍惜。」

「是是是!回頭我就重做一次直播感謝你們!」

梁予衡看了他一眼,覺得根本沒法溝通,直接拒絕了:「不必。」

「你還直播?!」接話的是等在躉船上的警察,「不過是得做,到時候就來這兒,給做個安全推廣!」

「是是是!」那人趕緊應聲。

「今天這個事就到這裏吧,小楊準備寫報告。」送走這波人,大隊長過來拍了拍梁予衡的肩,「現在這些搞直播的啊,多的是不要命的,我聽說今天這個是因為觀眾說如果他直播跳江就給打賞十萬,這腦瓜子都想的啥。吶,今天你也辛苦了,趕緊下班吧!」

「嗯。」梁予衡換下濕了的制服,打了招呼準備回去,又被喊住了。

大隊長:「哦我想起來了!七點局裏聯誼會,老周特意讓我來提醒你的!哎呀你看看這個時間,哎呀哎呀……」

聯誼會——梁予衡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個事,工會領導找他幾次了,說是怎麼都要參加,這是海事第一年加入聯誼單位,單身不輪班的小年輕們必須都去。

「已經遲了,我就算了吧。」

「那怎麼行!你這是特殊情況,主辦方肯定不會說的,你現在趕過去來得及!對了,處里的司機不是也要回市區嗎?」大隊長按着他,「你等等,我叫他捎上你!」

大隊長太過熱情,又是老領導,梁予衡只能應了,等他趕到報業集團樓下的時候,正碰上外頭抽完煙準備回樓上的同事。

「呦!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穆彥湊過來,「聽說你們處今天救人了?還是個憨批?」

「消息夠靈通。」梁予衡站住腳。

「那可不!哎,今個裏頭人還挺多,坐了幾個圈,一輪介紹已經結束了,遊戲也玩過一個了,教育系統來的基本都是女教師,公職系統這邊除了咱們,還有警察,好傢夥,那一個個身強體壯的,第一個遊戲有個女教師差點被鎖喉了!」穆彥感嘆一聲,「那哪裏是來聯誼的,這是來玩格鬥遊戲的吧!」

什麼遊戲需要鎖喉?

穆彥一瞅就曉得他要問什麼,趕緊奉上答案:「聯誼嘛,都是肢體遊戲,一會還要玩五毛一塊。五毛一塊你知道的吧?」

「嗯。」老掉牙的遊戲,很多年前玩過,每個人的身份不是五毛就是一塊,隨着主持人報出的金錢數迅速組隊,沒湊成落單的人出局。

胸口一滯,似是那一年撲進他懷中的女孩帶來的鈍痛,那麼用力,用力到將自己的額頭都撞紅了,梁予衡頓了頓,失笑:「我就不上去了,你代我簽個名。」

「別呀!那你過來做什麼?!」

「處里司機楞送到門口的。」梁予衡實話實說,往入口處看了一眼,「我就先……」

話到這裏,卻是突然頓住。

「不是我誇張,你那個位置不少人覬覦呢,主辦方安排男女拿着號碼牌落座的,全場就你那一個空位,邊上坐着的是全場最好看的姑娘,騙你我是這個。」穆彥掐著自己的小拇指,「你不去也行,你先把號碼牌領了給我。」

裏頭太熱鬧,季曉剛剛被拉上去玩了第一個遊戲,不知道是誰,求勝心切,搶蘋果的時候她被人從後邊一把鎖住,差點沒嗆死,還是主持人上來拉住的。

這會兒她不得不出來透口氣,臉上還是紅的。

「哎!就是這姑娘!」穆彥順着梁予衡的目光看過去,「怎麼樣?好看吧!兄弟我眼光怎麼樣?」

「……嗯。」

入口處的門突然又被打開,另一個捲髮姑娘衝出來:「季曉!你沒事吧?」

咚!胸口鈍痛又起,比之那年更甚。

「沒事。」

記憶中的聲音,扶在欄桿上的手指收起,梁予衡瞧著那人接了同伴的水喝了一口,將肩上的發往後一順,輕輕地笑出一道梨渦。

似有所覺,門口的姑娘往下看來,嘴角還噙著笑意,卻在一瞬凝固。

季曉肯定,她沒有看錯。

原來,進門簽到時候報名冊上的那三個字,真的不是她眼花。

——梁予衡。

這個充斥了她一整個青春的名字。

她甚至還記得,名字的主人湊在耳邊低淺的笑,那笑帶了些許溫熱,熨紅了十七歲的耳郭:「聽說,你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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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你偏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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