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獸世【完】

潘珀達沒有想到自己一覺醒來會有這麼大的變化,什麼都變了。

自己的別墅能走路，小花園裏還老有獸人經過喊他——

「首領夫人好。」

啊？啊？啊？

潘珀達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還有一位長相尤為出眾的A種獸人說他是瓊納斯，潘珀達確認很久，才確定他確實是瓊納斯。

還有不少A種對他態度很奇怪。

優優和從前也不大一樣了,但和他在一起看劇時,他又恍然覺得什麼都沒變。

就是兩人的關係比從前更親密了一些,可真的要問是什麼關係，潘珀達也不能肯定地向別人解釋。

雖然他們喊優優為首領，雖然他們說自己是首領夫人,但是他無法肯定自己在優優心裏的位置。

他們什麼也沒有確認過。

扶漳說那些A種嫉妒他,於是他詢問了扶漳：「優優喜歡我嗎？」

扶漳沒想到潘珀達居然還要問他來確定優優是不是喜歡他,在外頭所有獸人看來這都是顯而易見的事。

他變成普通熊貓的日子裏,優優從來沒有放棄他，幾乎每天帶着他，投喂照顧他，他們一起生活了這麼久,為什麼還要問別人來確定彼此的心意？

「我建議你直接去問她。」扶漳又抽出一根煙，掛在欄桿上看底下訓練。

潘珀達也不是不想直接去問，但是他看見優優之後就會忘記自己的問題,全身心跟着她的節奏走,等到她離開之後，才會想起自己的本來問題。

明明之前,不是這樣的。

優優正在實驗室里,她在升級各種防禦裝置和武器，既能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又能為接下來做準備。

她沒有要參與戰爭的意思，但是她要絕對的武裝力量和土地,撐起一個新世界。

一個全新的國家。

「優優……」潘珀達走到她身後，一堵光牆忽然圈住了優優，亮得刺眼，也無法靠近，潘珀達被刺得流出生理淚水來。

優優本來就在實驗，立刻關閉了防護，坐下來給他看眼睛。

「怎麼了，默不作聲的。」優優看見他的手抓着衣角，顯示出他此時的緊張，不由問他。

潘珀達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

不過現在的優優也不是很難讀懂他的心思，輕聲慫恿：「想問什麼就問吧。」

潘珀達這才紅着眼睛看她，兩米高的強壯獸人，此時看上去竟然有點可憐可愛，優優現在的情感在磅礴的識海里根本不值一提，但是看着他就覺得心情大好。

「我們……是伴侶嗎？」他終於問出了口。

雖然朝夕相處，一起用餐一起依偎著看劇，幾乎形影不離，潘珀達還是想要一個出自優優親口說出的答案。

如今的優優，早就不是當初他在卡加拜湖救下的柔弱人類。

可是也正因為如此，他才生出惶恐和不安來。

她在逐漸往最高處去，身邊有太多欽慕的眼光。

從中找出一個更優秀的人，實在是太簡單了。

「這個問題，」優優含笑看着他，潘珀達以為他會得到答案，可是她卻說，「再過一些時間門，該我問你才對。」

「那麼答案究竟是？」

他固執地想要一個答案。

「再給我兩年，我來問你，好嗎？」優優安撫他。

她的心思暫時不在這上面。

潘珀達點了點頭。

他等得起。

*

第方世界橫空出世，那一天，戰場被神秘物質瞬間門清掃，一道光繞魯瓦斯洲，奎倉爾洲和斯奎洲一圈，將這片戰火綿延的土地，圈在了一起。

數不清的圓形物體在天上飛行，發出警告和邀請。

「藍色光圈所在範圍內即是第方世界，歡迎來到第方世界，這裏沒有種族歧視，也不會有戰爭，無論你是獸人還是人類，歡迎進入第方世界。」

「請不要試圖將我們擊落，我們的本質是試驗導彈機，會在最後一刻瞄準攻擊者。」

……

非常貼心的配音提醒。

洲震驚，聯盟更是震驚。

至於在廢墟下觀看這一幕的人類，坐在主位上的欒和卻不知道是什麼想法。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個月的時間門，出現了新的勢力。

對方將自己稱為第方。

「第方世界……」有人竊竊私語。

「首領，那是？」束聽雙指向屏幕，忽然屏幕整個變動。

與此同時，世界各地的屏幕上，都出現了一個女人。

那是一個無比美麗的女人。

「大家好，初次見面，我是阮優優，是第方世界的領導者，我是一個人類。」

獸人間門掀起軒然大波。

「聯盟是怎麼搞的，怎麼會讓一個人類佔領我們的領土！」

「我們這些年交的錢都給了你們這群廢物嗎！」

「早就說了應該制止斯奎洲的侵略意圖，現在一個都沒落好，被人類搶佔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個種族一定會捲土重來的，這是災禍！」

「……」

喋喋不休的叫罵聲和哭喊聲。

那洲加起來，領土面積可不小啊，而這個人類甚至能入侵獸人世界所有系統堂而皇之的與他們對話。

強大的人類。

獸人們甚至因為恐懼無視了她的美麗。

強大和人類這兩個要素組合在一起，讓他們驚恐——原來獸人時代也才過了300年。

不過優優的目的不是在於讓他們害怕，確切的說，這並不是她的主要目的。

是應該讓獸人聯盟害怕的。

但是對於這個世界的住民，無論是獸人也好，還是人類也好，她都沒有太大惡意。

「我邀請曾因為各種原因遭受壓迫、侮辱、歧視的獸人和人類，無論你們身在何方，只要你向我們發出想要加入的意願，我們將護送你進入第方世界。」

「在這裏，沒有種族之分，我們將會有規則下的自由平等，我們不同於這個世界的任何一方。」

「別害怕，我們不會主動發動戰爭，我們希望和平。」

優優自知不需要說更多，微笑着說了聲再見。

屏幕都恢復了。

聯盟高層為此開了一下午的會，各洲應急宣傳第方世界是個騙局。

安撫群眾。

聯盟保證會將那第方世界徹底摧毀，將領地奪回來。

畢維斯終於不再裝病，忙得焦頭爛額。

聯盟其實並不是完全沒有察覺到欒和他們的存在，畢維斯幾次將計就計，甚至打算捨棄掉兩個洲用來引出背後的人類。

獸人聯盟和人類各自算計，卻沒想到會被第方得了利。

「該死的！他們是怎麼藏得這麼久都不被發現的？」高層罵的當然是第方。

然而聯盟數次攻打第方世界都沒有成功，對方強大的武力裝備，甚至不需要出現一個活着的生命體，那藍色的光幕後，無數道能致死的「防禦」裝置，就能讓聯盟潰不成軍。

欒和派楊曉博和束聽雙去查看過第方世界。

優優沒有傷害他們，但是最後，束聽雙回來了，楊曉博卻沒有回來。

「他選擇了那裏。」束聽雙是這樣說的。

束聽雙其實也想和楊曉博在一起，但是她放不下基地。

「那麼，你在那裏看到了什麼？」欒和並不在意楊曉博的背叛。

他想要知道優優都做了什麼。

束聽雙欲言又止。

在那裏已經沒有人類和獸人之分了，欒和嘔心瀝血才成功的實驗，優優已經幾乎做到了娛樂化……

獸人不僅能在A種B種C種之間門任意更換身份，甚至還能消除獸形變成人類，雖然確切的說，這樣子是幾乎等同於人類才對。

而人類也可以做到短時間門內擁有某一種獸型。

藥劑們都不是很貴，努力參與世界建造就可以獲得積分獎勵，用一定量的積分換取藥劑。

那裏已經開始有新生兒了。

他們看起來異常開心。

而且裏頭和外頭，從科學技術上來看，也已經是兩個時代了。

「也許我們可以考慮合作結盟。」束聽雙建議。

但是這和欒和一直以來的訴求不一樣。

他要人類登頂，而不是平等共存。

*

兩年之內，不停有新的成員進入第方世界。

第方世界不斷擴大。

外頭動過讓信息隔絕用來徹底牆住這個獨立世界的意思，但是在信息數據上，他們又打不過優優。

他們想要轟平那塊地方，決定剛一出來，自己頭頂天空上就聚滿了試驗導彈機——它們看起來樣子已經不一樣了，說不定已經升級了。

什麼都比不過。

實在不行就加入吧——這樣想的獸人越來越多。

紅行紅月這群狼並不是一開始就想進入第方世界的，畢竟他們是獸人世界的受益者，但是很不幸，光圈出現的時候，他們恰好在圈子裏頭。

他們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但是後來也一直沒有離開，因為——

適應了裏頭的生活以後，真的很難再想回到外面。

這裏的科技，已經進入了一個全新的時代。

加上各種各樣的異能——每次服用藥劑后產生的異能不一定一樣。

他們沒有了特權，但是卻獲得了比以往更好的生活。

更高質量的生活，這才是住民們真正所需求的。

以及紅月——

他在追求優優。

「可是首領不是已經有伴侶了嗎？」

「那隻熊貓？他有什麼特別的？首領沒有公佈過，那就是還沒定下，誰都有機會。」

其他狼也是夠會慫恿的。

於是紅月就開始了每周一次表白被拒的過程。

「說起來老大還真是執著。」

「誰說不是呢。」

而紅月只是眾多愛慕者中的一個。

不過他是最膽大的那個罷了，其他人大多數覺得優優的存在高不可攀，不會這樣明目張膽的去追求。

她是天空中高懸的月亮，愛慕之心皆有之，但是他們明白距離。

潘珀達也明白。

他內心雖焦灼，但卻強行按捺下了。

他記得優優曾經說過，再等兩年，她就會給他答案。

現在還剩下半年時間門。

*

第方世界不復存在。

整個世界形成了統一。

獸人和人類在兩年後，基本都加入了第方世界。

光幕不再有作用，建造新世界的宏大事業，交給了每一個人。

不再說獸人和人類，統一稱之為人。

優優重組了一個議事會。

他們性格思維之間門互補，解決一些民生問題。

她還養了好幾個實驗室的人才。

「我總感覺首領在處理後事。」

「呸，說什麼呢？」

但是這樣的想法也正常，因為優優確實是在處理身後事。

卻不是大家以為的那個身後事。

「欒和……還是沒有來。」束聽雙進入了議事會，每日都會和優優見面。

關於欒和。

自從第方世界完全統一世界后，欒和就離開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裏，優優也許是知道的，但是她沒有去提。

現在的優優不會去想之前和欒和因立場不同產生的矛盾，那都不值一提。

不過欒和是個太過複雜的存在，留下和離開，都說不清是好是壞。

「他想要看到的不是這樣的世界，但這樣的世界又不算違背他的最初願望。」

優優沒有說全。

那個叫欒和的天才青年，沒有完全消失。

「可是……為什麼您要離開呢？」束聽雙覺得有些難過。

優優要離開的消息，暫時只告訴了議事會成員。

「兩年的時間門，足夠我研究透許多事情，但只有這一樣，讓我花了兩年的時間門，才堪堪夠到最表層的東西……」優優的手放在感應區，屏幕上出現的是她對自己的研究分析。

「這甚至不算是一種基因缺陷，這麼奇妙的東西，或許來自另一個維度……」她的眼睛裏燃起熠熠的光。

她好像探知到了宇宙之外的存在。

她迫不及待想去探尋。

她甚至理解了當初欒和看向她時的那種目光的含義。

忽然，優優察覺到了什麼，轉過頭去，看見呆愣的潘珀達，他應該是喝了藥劑，以熊貓的形態站在實驗室門口。

潘珀達是來要一個答案的。

因為知道自己容易害羞且改不掉，所以他特意變回了獸形，以熊貓的形態去告白。

「你要……離開？」潘珀達忽然記起與她初見，她是突然從怪圈中被吐出來的，而現在，她也要突然離開嗎？

潘珀達抱着禮物盒坐在了原地。

束聽雙都能察覺到他有些崩潰，她默默觀察了一下形勢，默默離開了實驗室。

糟糕了啊。

優優走向他，如常微笑，指着他懷中的禮物盒道：「送給我的嗎？」

潘珀達點了點頭。

盒子裏是件漂亮的裙子。

優優只兩眼，就確定了這是潘珀達自己設計的……或許，還是他自己動手做的。

潘珀達在設計方面是真的有天賦，優優現在什麼也不缺，這大約是他所能送出的最特殊的禮物。

「我很喜歡。」優優抱住了潘珀達。

隔着布料，他們傳遞著彼此的心跳和溫度。

所以可不可以不要離開。

潘珀達想說，又沒有說。

如果她想的是回家，那他又怎麼可以制止。

「如果你要走，把我一起帶走，」潘珀達回抱住她，甚至帶上了乞求的語氣，「求你。」

優優眸中閃過奇異的光，她起身，拉住他：「跟我來。」

他們跑到了優優搭建的觀星台。

「這裏實際上並不是觀星台，我在這裏實驗任意穿梭的『門』。」優優拿起邊上一根金屬銀色短棍，往中間門一劃，一個奇異的漩渦就出現在潘珀達眼前。

「兩年前，我就開始研究我身體虛弱的原因，後來我發現了一些很細小的練成鎖鏈的元素在我體內，它們像一種不可考的符文。」

「兩年的時間門，再結合卡加拜湖那個怪圈，我有了新的研究方向。」

「在我們的世界之外，還有更多的世界，更多的宇宙，他們與我們不同，但要說有什麼不一樣，還得要我們親自去看看……」

「珀達，」優優忍住揉上他耳後的毛毛，「我非常非常想要活下去，想要健健康康地活下去，但是在這個世界我無法掙脫那奇怪的符文，我必須要想辦法離開。」

潘珀達理解了，他同樣希望她能健康幸福。

「我陪你一起。」

他在星空下無比鄭重地回答。

「可是，未知的世界代表着無數未知的風險，你也許會失去生命。」優優嘆息。

「我會保護你。」他不在意自己是否會失去生命，他仍在宣誓對她的守護。

腦域開發近90%，優優五感超前，貼近他，能完全感知到他此時的心跳脈搏，她比任何測謊儀都能確定他沒有撒謊。

於是她只好一下一下地順着他桃子味的毛毛，溫柔地說：「兩年前的問題，當然只有一個答案。」

「做我的伴侶吧，珀達。」

互相依許的愛戀，在那浩瀚而宏偉的宇宙之間門，或許不值一提。

但在即將孤獨地面對着一切未知的阮優優而言，這是饋贈。

腦域開發百分百，她站在一個獨一無二的角度觀察目之所見，而潘珀達將是永遠牽着她人性之欲的存在，好讓她不輕易脫離人這一範疇。

「優優……」

「……愛……」

風吹散情人間門甜膩的話語，支離於夜幕之下。

*

某日，束聽雙發現潘珀達和阮優優消失了，房間門裏只剩下一個等待多時的投影。

「親愛的夥伴們，新的時代已經完全到來，我還有自己的旅途要走，願你們將這個世界建設得更美好，也許終有一日，我們會再見……」

所有人抬頭看着突然出現在空中的投影。

「首領……離開了？」

「她要去哪兒？」

「不……」

或許是早就料到難捨的離別，她選擇了默默離開。

人們為第方世界這位初代領導者建造了巨大的不朽的雕塑，記錄下獨屬於她的歷史。

延續她所帶來的時代。

他們始終相信，那個充滿奇迹的傳奇領袖，會攜帶着她的愛人，再次回來。

冰川之間門，一個戴着眼鏡的青年人，躺進了自製的休眠倉里。

那麼……期待……我們還能再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