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下第一美人

「來的人，一個比一個好看。」

這聲音極輕極輕，卻如山間流泉腰間撞佩，如春風拂面花香染衣，清脆透亮不失溫柔，既有脫離塵世的空靈又有纏綿悱惻的溫柔，說不出的好聽。

系統77卻根本無心沉迷宿主如此好聽的聲音，它還在震驚於宿主剛剛抽到的新手獎勵。

它現在和宿主一起坐在樹上，那個戴着圓框眼鏡一臉嚴肅地查看光屏的發光糰子就是它。

它暫時屏蔽了外界，不然底下那群武林高手早該發現宿主的氣息了。

現在還沒解除屏蔽是因為它還在研究宿主剛剛抽到的自動佩戴不可解綁的buff。

照系統77以前聽前輩的經驗看，一般不是幸運max的特殊宿主，新手抽獎都是謝謝惠顧或者一些雞肋異能，因為主神很持（kou）家（men），不用對此抱什麼期待。

可是它選中的宿主難道不是除了美貌一無是處的普通人類嗎？

為什麼一抽就是通用貨幣魅力加持這種逆天buff，而且還是自動綁定，不可解綁！

通用貨幣魅力加持用某個時空的人的話來舉例就是：你以為你是軟妹幣嗎？還能人見人愛？

軟妹幣是那個時空的一種貨幣，所以，通用貨幣魅力就是：但凡有人人生活所必須的珍貴之物的世界，在這個前提下，這個buff對所有人都會產生作用，被綁定者的魅力加持取決於他們有多愛多需要多迷戀錢財。

是個無敵的萬人迷buff。

當然它雖然現在在排查buff和綁定的新手抽獎系統，但是就算真的是bug它也不會上報主神的，給了就是給了，收回去顯得主神多摳門啊。

而且不可解綁的buff是根本收不回去的。

選定了宿主，那麼從此它和宿主才是主統一體，主神只是主神大人罷了——這是02號教育它的。

而在77排查的時候，宿主優優卻在很閑適地觀賞美人秀。

當然，這是高武位面，所以她在看的也並不是真的秀場，所有的來者，皆是武林中有名有姓的人物，他們，都是為了一把刀來。

半個月前，百曉生替一個人傳了一個消息，兵器譜排名第一的妖刀步殺將再次選主，可將其在雲天祭台拔出的，即為新主，變成新的天下第一刀客。

妖刀步殺選主。

此刀是已逝的鍛刀狂人臨終之作，聽說他鍛成此刀之後當即就激動瘋了——明面上的意思，他一邊喊著此刀名為步殺，一邊奔跑到井邊，當着所有人的面面目通紅地用刀抹了脖子，掉下了井。

妖刀步殺第一次飲血，就是飲的創造者的血。

它成了鍛刀狂人的絕唱，也成了他最大的代表作。

步殺有靈，它和所有這個世界已有的兵器都不一樣，這世界上一向是人選兵器，唯有它是主動選人。

沒選中的人拿不動它，它是真的會嗜血。

三十年前數不盡的刀客嘗試拿起這把刀為己用。

結果——

你刀法精湛？它不喜歡。

你愛刀如命？它不喜歡。

你根骨超凡？它不喜歡。

你堅韌不拔？它不喜歡。

你嗜血愛殺？它不喜歡。

就在所有人都奇了怪了這妖刀步殺的選主標準到底是什麼的時候，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少年拿起了它。

那一瞬間，所有人明白了步殺的選主要求。

它喜歡美人。

那少年當時在江湖上唯一擁有的姓名是在百曉生的美人榜上，誰都知道美人榜首是個無法習武的廢物少莊主，他令人見之忘俗卻也令人惋惜。

好樣貌好出身卻一生都無法習武，這可如何繼承他爹的基業。

於是少年來嘗試拿起這把妖刀。

後來他拿起了步殺，成為了天下第一刀客，同刀一起成為了傳奇，但是，他同樣沒有成為莊主。

他在一場嗜血屠殺中和妖刀一起消失了。

整整三十年。

「哎呀呀，青序派不是一向自詡名門正派嗎？怎麼也來這雲天祭台想要妖刀步殺呢？」說話的人生得一雙眸光灧灧的桃花眼，只要看人便覺得有情，此刻扇子抵著好看的唇，修得細緻的劍眉微挑，雖是說着陰陽怪氣的話，也很難讓人生氣。

「哼！蝶毒宮倒是自信得很，像你這種庸脂俗粉，根本不配與我家大師兄相比，妖刀到我們手裏總比被你們拿去為禍一方的好！」雖然話說的不客氣，然而定睛一看，說話的卻是個身量尚小的小弟子，粉雕玉琢可愛極了，即使如此張狂發言，也教人提不起興趣和他計較。

於是拿着扇子的青年輕笑起來，說道：「我自然是庸脂俗粉，這次來拿刀的是我姐姐，不是我，小不點，說實話，你大師兄未必及得上我姐姐。」

大約是小不點三個字戳中了這個小弟子的痛點，兩個人開始旁若無人地互相扎心。

其他人並沒有興趣看他倆互懟，都在期待着妖刀出現。

優優這個視角恰好能看到青序派的大師兄，他持劍而立，靠在一根立柱邊閉目養神，分明是陰天，他如玉的面容卻似籠著一層柔柔的光，在一群俊男美女中也極為突出。

在場還有人能比他更好看嗎？

優優晃着小腿，彎起眉眼看得興緻盎然。

「哎，那不是天下第一刀嗎！」這人這麼一喊，大家還以為是妖刀步殺出現了，結果循聲看去，才發覺原來是那個天下第一刀——是指人。

妖刀消失的三十年，兵器譜雖然給它留了一席之地，但是天下刀客排名卻沒給當年那個少莊主留着，畢竟刀不會死，人就不一定了，所以在他失蹤十年後，刀客榜就重新排了名。

一個叫路常楊的刀客打敗了當時的刀客榜第二，登上了榜首，成為了天下第一刀。

但是路常楊來這裏幹什麼？莫非也想拿妖刀？

有人嘀咕了一句，有人就笑了起來：「不能吧，就他那副壯漢模樣，哪能被妖刀選中，他該不會這麼沒有自知之明吧。」

眾人鬨笑時，那個其實能稱得上濃眉大眼長相周正的刀客路常楊席地而坐，抿緊唇目光盯着前方。

有人猜到了他的來意。

優優也猜到了，她戳了戳一邊的系統糰子，問道：「他就是這次的任務目標嗎？」

系統糰子跳了跳，回答道：「也許是也許不是，你的任務是獲得天下第一刀頭上七根帶毛囊的頭髮，要的是確定了這個身份的人，等會兒若是有人拿動了妖刀，排名或許有變化，在這個高武世界，妖刀步殺選中了誰，誰就一定會成為天下第一刀，人力無法與之相比。」

說起來優優就想不明白，為什麼系統佈置的任務這麼奇怪，要人家七根帶毛囊的頭髮做什麼，難道用來做親子鑒定嗎？

「這樣啊……」優優斂目，不禁勾起唇角，輕聲瞭然道，「所以他今天才會來啊。」

不試一試，不比一比，怎麼知道自己不行呢，路常楊自身大約也是差不多的想法。

等到優優覺得有些倦了，一個佝僂著的身影才出現，這個人頭髮稀疏，露出的皮膚髮黃起皺，滿臉垂肉無法細看五官，衣衫破爛，與在場所有人格格不入，手裏卻抱着一把用破布裹起來的刀。

他緩步走到雲天祭台，扔掉包着刀的破布，將那把刀插在了雲天祭台中央。

那可真是一把縈繞着肅殺之氣的妖刀。

刀身可映人，刀面泛著熒熒紫光，刀柄做得精美細緻，雕刻着看不懂的符文。

但它同時是美的，強大的美麗吸引著在場所有的人——

這裏的所有人本就是為它而來的，不管是什麼理由。

「妖刀步殺！」有人叫出了它的名字。

無人在意那個插完刀就立在一邊的怪人。

「我來試試！」一個甜美的聲音首先響起，原來是美人排榜名第十的落筱筱，她以長相俏皮靈動出名，連走路都有些說不出的萌態。

落筱筱走到妖刀前，長而翹的睫毛撲閃著，一雙乾乾淨淨的杏眼綴著一絲不安，妖刀會喜歡俏皮靈動型的少女嗎？

說實話，她不是為着妖刀來的，她是為着妖刀的認可來的，她一直十分不服氣自己在美人榜上的排名。

明明每一個美人都是不同的風格，她也算是把一種風格美出了一個高度，憑什麼排名第十，分明是排這個榜的人有偏好。

在眾人的目光里，她握住了刀柄。

所有人都聚精會神地盯着她。

半晌，她皺着眉鬆開了手。

隨即懨懨地轉身離開了。

眾人見她揚長而去，不由偃旗息鼓了大半。平心而論，落筱筱已經十分好看了。

「還是讓我家大師兄來吧，他若是也不行，大家也都可以回去了。」小弟子雙手交叉抱於胸前微微仰著頭一副驕傲又自信的模樣。

還是那句話，雖然話聽着生氣，但真的對這個孩子計較不起來，而他口中的大師兄，也確確實實是現在的美人榜第一。

立柱旁閉目養神的青年睜開眼睛，在眾人注視中走到妖刀步殺前。

他神色淡然地握住刀柄。

刀鬆動了一剎，讓人群不禁發出驚呼聲，路常楊也注視着這一幕，準備比試的心已經提起來了。

這是毫無疑問要成為妖刀的主人了嗎？

天下第一刀客要誕生了嗎？

旁邊的怪人倒是極為淡定，他斜覷了青年一眼，開口嘶啞難聽：「你還不夠好看。」

果然，妖刀變回了紋絲不動的模樣。

那個長著一雙含情桃花目的男人張開扇子笑道：「還是等我姐姐來試試吧。」

話音落，一個戴着紫色幕離的身影出現在眾人視野里，紫色的紗布輕輕飄飄，隱約露出裏頭雪色的肌膚，曼妙的軀體。

走到妖刀面前，她伸出手摘下了幕離，發着妖異的光的容色才乍然浮現眼前，每一處都精緻到了極點，每一寸肌膚都展現着它最好的狀態，連頭髮絲都很乖順美麗。

眾人為這美貌倒吸一口涼氣。

「這不是美人榜第二……欸，她今天怎麼會？」

「是啊，我以前也見過她，確實是美人，但也不是這副容光……」

她轉頭看了一眼弟弟，弟弟笑着點了點頭。

怪人有了反應：「玄極丹？你竟服用了這個東西？」

人群里有人竊竊私語，問玄極丹是什麼，有人便回答說：「這是一種可以令人在短時間內變美數倍的丹藥。」

還有這種葯？

是有的，但比起葯更像是毒。它能讓人在短時間內變美數倍，但是一顆耗盡數十年陽壽，之後會衰老得特別快。

聽完玄機丹的藥效，好多人都不敢再想了。

值得嗎？真的值得嗎？

顯然對身為蝶毒宮宮主的她來說，是值得的。

妖刀，她勢在必得。

屏息凝神，她同前幾個人一樣握住了刀柄。

優優在樹上也忍不住捏住了系統糰子的小爪子。

眼瞅著系統都羞得變粉了，優優渾然不覺。

在萬眾期待中——

妖刀紋絲不動。

宮主不敢相信，圍觀群眾也沒一個人敢信。

只有怪人似乎見怪不怪，還是那句話：「你還不夠好看。」

還不夠好看？

天下第一美人和以命換美貌的蝶毒宮宮主都不夠好看，那妖刀的標準到底有多高。

「說起來，」有人恍然，「百曉生的這個排名是指江湖上的排名，妖刀又不挑對方到底會不會武功是不是江湖人，或許它只要最好看的，沒有要求是江湖人。」

「那不扯嗎？不是江湖人誰對它感興趣！」

「所以今天是沒有人能拿起妖刀了吧？」

……

優優和圍觀群眾有一樣的問題：「所以天下第一刀客果然還是路常楊吧。」

系統卻反問：「優優你覺不覺得拿妖刀來的那個人可能是三十年前的天下第一美人兼天下第一刀客？」

優優訝異出聲：「啊？」她看向那個丑得讓人不忍直視的怪人，他是天下第一美人？

那她只能感慨——

「變老可真可怕，」優優摸了摸自己的臉，感嘆歲月無情，然後推測道，「但他這副模樣瞧著可不像是正常老去的模樣，想必和妖刀待在一起，有很大變故吧……」

她美目微斂，維持着淡淡的笑意，看着底下路常楊走向了妖刀。

他要做什麼？——這是所有人的疑問。

路常楊真正走向的卻是怪人，他板着臉一本正經抱拳道：「晚輩路常楊，請您賜教。」

怪人微怔，倏爾笑出聲來，那笑聲更為難聽刺耳，他回答道：「你請教晚了，我若還沒放下步殺，倒是還能同你用它比一比，現在，我已經拿不起它了。」

聽他這回答，還有誰能不明白，他就是三十年前失蹤的天下第一美人。

「妖刀是不是看他變醜了所以才要換主人的？」優優伸出手優雅地打了個哈欠。

系統：「……看這刀表現出來的個性，這個可能性倒是很大，不過，提醒你一下，我剛剛解除屏蔽了，所以準備開始做任務吧宿主！」

優優眨了眨眼，並無畏懼，厚厚的雲層里透出一絲光，透過葉子灑在剔透白皙的肌膚上，風輕輕吹過，泄出一兩點驚世的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