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卿卿睡醒的時候起了一身的汗,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只覺得有些餓了。

窗戶被關得嚴嚴實實,她也沒去管,這天氣着實是有些熱了。

她梳洗好下樓的時候,沈子囚正坐在桌前飲茶,手中還拿着一個柳條纏成的小人,約莫巴掌大小,有手有腳,活靈活現。

唯一不足的便是小人的胸膛處被掏了一個洞,空蕩蕩的。

見到卿卿目不轉睛的盯着手中的東西,沈子囚便是捏住小人的腦袋遞了過來,「喜歡?」

卿卿沒接,這玩意兒看着真丑。

沈子囚倒也無所謂,「不喜歡也就罷了,本就是用來取樂的東西。」

說完便是隨手扔到了一邊的火坑中,頓時火坑中便是傳來了噼里啪啦的聲響,但是很快便是停息了。

「昨晚休息得可好?」

卿卿點了點頭,「就是做了一個奇怪夢,夢見我差點死了。」

似乎是來了興趣,沈子囚一邊往外走一邊問道:「夢見什麼了?給我講講?」

「倒也沒什麼,只是夢見有人扮作我師父的模樣誆騙我,要把我吃了。」

「還真是有意思,想來卿卿只是想師父了。」

正說着竹幽便是走了上來,面色有些沉重,「九爺,昨夜我們看守的兄弟少了一個,他們不會追上來了吧?」

沈子囚擺了擺手,「不會,不然我們不會平安醒來,先出發吧。」

這一行又是整整的一天,終於日落時分於荒郊野外停了下來,架起了篝火,彷彿映照了半邊的天際。

沈子囚坐在篝火邊朝着剛下馬車的卿卿招了招手,卿卿覺得他像是在喚自己養的寵兒,但還是走了過去。

沈子囚往旁邊挪了挪,卿卿也就順勢坐了下去。

「累不累?」

「不累。」

自己當然不累,整日坐在馬車裏吃吃喝喝睡睡,哪裏會累呢?

「公子,你好像與我初見你的時候不太一樣了。」

「是嗎?」

沈子囚的身子往身後的樹木靠了靠,一副愜意的模樣,「說說看,哪裏不一樣了?」

卿卿看了看他豪爽的坐姿,「不知道,反正就是不太一樣了。」

之前是不苟言笑的謙謙公子,現在嘛,總是差了點意思的。

沈子囚抬手摸了摸卿卿的頭,似乎是極盡寵愛的,竹幽看得礙眼,便是轉身退到了一邊,眼不見為凈。

另一人見了這模樣,乾脆湊到了竹幽跟前,「大哥,這一路了,這女的誰啊?九爺好像……」

只是話為落下,便是遭了竹幽的一踹,「滾,別煩老子!」

他的心中煩躁不堪,若是這般無情,往日何苦黏着他那痴傻的弟弟?

卿卿看着眼前的沈子囚,「潯囚……」

沈子囚微微抬眸,眼中的不滿似乎是一閃而過,「潯囚這個人很重要麼?」

「重要,師父說要跟着他走,可是……」

沈子囚捏住卿卿的臉,打斷了卿卿的話,「那麼現在便是不要再聽你師父的話,聽我的,我們才是至親之人。」

卿卿覺得沈子囚此時的模樣甚是詭異,便是想要掙扎,卻只聽得沈子囚輕聲念了句睡吧,便是泛起了困意,不知所云。

她應該是睡著了的吧,不然怎麼會又夢見陸沉呢?

陸沉坐在方才沈子囚坐的位置,自己靠在他的肩膀上悠悠轉醒,還是那片密林,只是除了自己和他便看不見其他的生靈了。

陸沉還是那樣淺淺的笑,「醒了?」

卿卿點了點頭,「你怎麼又出現了?」

陸沉撅了撅嘴,「卿卿這是嫌棄我了?」

卿卿搖了搖頭,「只是你難道不覺得你出現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嗎?」

陸沉笑了,「以往不是那個老匹夫,不,以往不是你師父一直跟在你身邊的嘛,除了他誰敢近你的身啊?」

「你怕我師父?」

陸沉點了點頭,面色如常,「怕,怕死了。但是,現在不怕了。」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陸沉忽的站了起來,「不要相信沈隋,只有我們才是真正的至親之人,我們血脈相通,我可是你的哥哥。」

卿卿不信,「我沒有哥哥。」

「你當然有,而且你只有我啦,我也只有你啦。」

他的眼裏透出濃濃的悲傷,他望着卿卿,又像是通過卿卿望着自己。

卿卿第一次在這個鬼魅一般的男人臉上看見這樣的悲傷來,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朝着卿卿伸出了手,「來,卿卿,我帶你看一些有趣的東西。」

鬼使神差的,卿卿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只看見陸沉寬大的袖子一揮,周遭的景色便是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像是迷霧一般,什麼都看不清了。

唯獨往前幾步的位置忽的露出了寬闊的湖面,波光粼粼,上面倒映出了自己的模樣。

正如自己剛剛蘇醒的模樣,依靠在別人的懷裏睡得香甜,但這個人不是陸沉,而是沈子囚。

竹幽還站在不遠處來回踱步,似乎是在隱隱的擔憂着什麼。

「這是假的嗎?」

陸沉只是笑笑,「難道你沒有自己的判斷嘛?你在這裏,那裏自然是假的,你說對吧,卿卿。」

「應當是假的吧。」

可是又是那麼的真實,自己隔着水面看着自己,好像在看着別人的人生一般。

颳起了狂風,篝火被吹散了些,便是有人來撿,還會抱怨幾句這奇怪的天氣。

唯獨沈子囚似乎是沒有受到影響,淡然的坐在那裏像是臨危不懼的將領一般,卿卿覺得這可能就是所謂的皇子的氣度吧。

「卿卿,你看見了嗎?」

「嗯?什麼?」

陸沉指著畫面的角落,「你應該看見了的,有東西想要吃了你呢,只是見了沈隋跑掉了。」

「嗯?」

還沒有等到卿卿細看,畫面便像是被人拉扯一般,開始變得扭曲,直至消失。

陸沉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可是眼裏全是得逞的笑。

「卿卿,這個世間於你而言實在是太危險啦,你要是受傷了怎麼辦啊?」

「我不會受傷的。」

「不,你會的,你還會受很重的傷,各種各樣的傷,你會死的。你師父說得沒錯,卿卿入不得這俗世。」

「我不懂。」

陸沉伸出手,「來抱一下你幾千年沒有見面的哥哥吧,卿卿。」

可是卿卿卻是轉過了身子,「師父說我沒有哥哥。」

陸沉忽的笑了,笑聲卻是毫無溫度的,生硬的,可是當他抬起頭的時候,眼角又的確是笑出了淚花的。

「不,他騙你的,我就站在你的面前,我跨越了幾千年來見你,你這樣哥哥可是會很難過的。」

他好像真的難過了起來,卿卿突然有些心軟了。

自己沒有哥哥,但是陸沉還在苦苦尋找著自己的妹妹。

不過是往前行了一步,陸沉立即便是露出了笑,他似乎早就知道卿卿會靠近,他早就預料到了。

他大力的將卿卿攬入懷中,那股力道似乎巴不得將卿卿揉進自己的骨子裏。

陸沉在笑,笑得得意,笑得失神,笑得猖狂。

「你會找到妹妹的。」

卿卿覺得陸沉只是太難過了。

陸沉的笑戛然而止,他緩緩閉上了眼,語氣也溫柔了起來,滿是柔情,只是卿卿什麼都沒看見。

「好孩子,當你遇到危險的時候你可以叫我,你知道應該怎麼做的。」

「代價呢?」

陸沉鬆開了卿卿,彷彿方才發瘋的不是自己一般,「你終於問了。」

「卿卿,我們只有彼此了,我們註定的命運便是攜手穿過荒野,重新豎起戰旗,一同君臨天下。」

「你……會吃了我嗎?」

陸沉笑得柔和,「當然不會,我可是你的哥哥,我會像以前一樣,一直保護你,直到誓言的盡頭。」

陸沉的手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塊暖玉,「俗世太髒了,卿卿會生病的,所以戴上它吧。」

卿卿看着那塊碧綠的暖玉,點了點頭,「謝謝哥哥。」

「好孩子,你該回去了。」

等到卿卿睡醒的時候,自己正躺在軟榻上,周圍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陌生,像極了陸沉編織的另一個夢境。

金玉軟榻,銀絲簾紗,若是客棧,一定是奢華無比的客棧。

她的手中傳來一陣暖意,垂眸去看,是陸沉給自己的暖玉,翠綠的玉竟是發着熱的,滑滑的,和自己的手掌一般大,暖手正合適。

房門被推開,進來的是一個穿得如同暖玉一般的女子,唇紅齒白。

她放下手中的水盆,「姑娘醒了,我來伺候姑娘梳洗。」

卿卿顯得有些無措,這裏沒有自己熟悉的東西,也沒有自己熟悉的人。

但是屋外很快便是傳來了竹幽的嗓音,「九爺在書房,姑娘只管安心梳洗便是。」

卿卿這才放下心來,雖然竹幽平日裏兇巴巴的,但是這種時候熟悉的聲音總歸是好的。

卿卿這一覺竟是直接睡了足足三日,三日足以讓一行人回到了慶陽,被沈子囚稱為家的地方。

那個如暖玉一般的姑娘比卿卿年長一些,溫溫柔柔的,說話也是軟軟糯糯的,卿卿很喜歡,只管叫她姐姐。

陸沉說比自己年長一些的應當是這樣叫的。

可是姐姐不樂意,一次次的糾正,「姑娘叫我慎兒便可,是慎兒,不是姐姐。是慎兒,不是慎兒姐姐。」

可是卿卿還是喜歡叫慎兒姐姐,陸沉笑話了卿卿好久。

只是除了卿卿沒有人可以看見陸沉,這讓卿卿覺得陸沉的確是孤單著的一個人,他真的只有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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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爺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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