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潯囚懷着期頤將卿卿領到了公子的門前,小廝卻是不讓卿卿靠近的。

「公子重傷,閑人不得靠近!」

他說話很粗,帶着一股子的微壓,卿卿微微往後退了退,她不喜歡這個人身上的氣味。

潯囚擋在了卿卿面前,橫眉冷眼瞪了一眼小廝,淡漠的吐出一個字來,「滾。」

小廝好像還是要說些什麼的,但也只能訕訕的站到了一邊,讓出了一條道來。

屋中陳設與自己廂房別無二致,只是空氣中瀰漫着難聞的血腥味,公子身穿白衣虛弱的倒在軟榻上。

床邊的人見了卿卿,臉色微微一變,「帶她進來作甚?!」

這話是責問潯囚的。

潯囚依舊擋在卿卿的跟前,阻擋了那人殺人般的視線。

「大哥,葉姑娘昨日也受了箭傷,卻無大礙,所以我請葉姑娘來看看,或許她會有法子。」

被潯囚稱為大哥的人聽了潯囚的話,滿臉狐疑,似是不信,「她?你確定?」

潯囚別開身子,「確定,不信你看葉姑娘的傷!」

也許是有些着急,潯囚有些口不擇言。

那人緩步走近了些,用刀鞘輕輕搭在了卿卿的鎖骨處,似是在檢查卿卿是否真的受傷。

得到了驗證,他微微頷首,卻依舊淡漠,「葉姑娘,得罪了。」

潯囚面上帶着不悅,只是自顧自的道:「現在大哥可否讓葉姑娘一試?」

可是那人依舊不應,「潯囚,你糊塗!我不信世間有這般巧合之事!若是公子出了事,你我都擔不起這罪責!」

遇到卿卿后公子恰好受了傷,現在卿卿恰好有法子解毒,他的確不信世間這般巧合。

卿卿也不信,但這的確是巧合。

卿卿正欲應付幾句便是早早離去了吧,反正自己也不是真的會解毒,就連他們說的什麼毒自己都是不懂的。

但是看他們的樣子,又瞅瞅公子的模樣,這毒定不是什麼好的東西就是了。

可是潯囚卻是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一副凄凄慘慘切切的模樣,倒是嚇了卿卿一跳。

「大哥!公子這般模樣實在是揪心,若是再不想辦法,公子未必熬得過!就讓葉姑娘看看又能何妨?倘若葉姑娘真的有問題,我願意親自斬殺葉姑娘,再以死謝罪!」

那人沉默了許久,瞧著潯囚望了許久,最終是長長的嘆出了一口氣。

他讓開了身後的公子來,語氣沉悶,「葉姑娘,若你真的有法子,那麼我定以重金酬謝。」

卿卿看了看潯囚,潯囚微微點頭,示意她上前去。

公子身着白衣,但是卻是血跡斑斑的。

他側着身子,嘴角流着血,臉頰上的傷口已經發黑髮爛,輕輕一碰卻是流出黑色的膿血來。

緊閉的雙眸不安的顫著睫毛,汗珠點點,這人比自己昨夜看見的眸子更加驚艷,像是假的。

他原本好看的手指現下也毫無血色,反而是匍匐著淡淡的青意。

卿卿半跪在公子的跟前,瞧著公子只有進的氣沒了出的氣,心中不由得浮起一股子莫名的悲傷來。

她說不清這樣的情緒,甚至覺得莫名其妙。

等到她察覺的時候,眼角已經不受控制的流下兩滴珍貴的眼淚來。

她是沒有哭過的,老翁將她護得極好,未曾傷痛,也未曾見證什麼不美好的事兒,她不知眼淚是何物。

老翁不見時,她也是這般的難過,難過還要濃郁幾分,但是也未曾流下這所謂的眼淚來。

周圍的一切似乎突然間安靜了下來,自己只聽見了公子微弱的呼吸聲,但是這樣的微弱都是震耳欲聾的。

卿卿回眸去看,自己的身後卻是空無一人的,潯囚不見了,那個人也不見了,就像從來沒有出現一般。

一個黑色蟒袍的男子不知何時坐在了自己的旁邊,一雙好看的丹鳳眼正滿懷笑意的看着自己。

他的手指修長,卻是冰冰涼涼的,寬大的手掌覆蓋在了卿卿的手掌上。

「如果你救不活這個人,你會死的。」

你是誰?

「可是他在慘叫,好難過。」

卿卿說出了言不由衷的話,她想問這個人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為什麼會和自己說這麼奇怪的話?

「需要我的幫助嗎?我可以很輕易的救回他,人命向來是那麼容易掌握的東西。」

「求求你,救救他。」

男人俯著身子看着卿卿,薄唇彎出一個淺淺的弧度,他的笑是不達眼底的。

「可是你為什麼要替他感到難過?他們是很愚蠢的,可是你不一樣,你是故意將自己裝作愚蠢的模樣。」

卿卿的悲傷就像是突然蒸發了一般,她抬着眸子望着眼前的男人,四目相對,他們就像是認識了幾千年一般。

第一次,卿卿第一次覺得自己被一個人看得透透的。

「你……是誰?」

她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但是男人不回答,披散的墨發落下,散發着淡淡的香味。

「不記得我了么?我們曾經那麼親密。」

山月升起,遠處鼓聲響起,有人騎着駿馬,在荒原中疾馳。

眼前的畫面是那麼的真實,就像是自己親眼看見的一般,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交易吧,我可以幫助你,這一次不算。」

男人的聲音夾雜着涼意在卿卿的耳畔響起,可是卿卿已經沒有了什麼可以交易的東西了。

陸沉,她的腦海中突然想起了這個人的名字。

眼前的景色突然消失了,耳邊公子的呼吸聲漸漸的減弱了,身後傳來了潯囚的聲音。

「葉姑娘,我家公子怎麼樣了?」

剛才的一切好像是自己的幻覺,自己還在自己所在的俗世。

不知何時,她的額頭凝聚了一層的汗珠,處處透著虛弱。

公子臉上的傷紅紅的,血紅的皮肉外翻著,手上的傷口也已經結痂,只要過些日子就會痊癒脫落。

他的面色紅潤,正在安穩的沉睡着。

一隻手搭在了卿卿的肩上,是潯囚,但是卿卿卻是眼前一白,便是昏倒在地。

剛才的幻覺似乎抽幹了她所有的氣力一般,再也支撐不起其他的了。

等到卿卿醒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廂房,她還有些恍惚。

屋內的架子上多了一件奢華的衣裳,上面綉著精緻的花紋,似乎是為自己準備的。

自己的身上還披着黑色的斗篷,自己似乎是在哪裏見過這件斗篷的。

從銅鏡中卿卿依稀看見了自己的模樣,但是她不願意多看。

自己還是喜歡倒映在水面上的自己,是乾淨的,清澈的。

不像這銅鏡,似乎天生就是蠟黃的,坑坑窪窪的,模糊不清的。

她換上了衣裳,慢悠悠的走出了房門,卻是看見守在公子門前的人都不見了,空蕩蕩的,什麼也不剩下。

她搓着衣角有些無錯,卻意外覺得這衣裳滑溜溜的,就像是伸出手掌劃過流水一般,冰冰的。

不知為何,她的心裏突然升起了淺淺的落寞感,像是被人拋棄了一般。

但是很快這絲異樣也消失不見了。

樓梯拐角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很快潯囚便是着急忙慌的露了頭,當他看見卿卿的時候怔在了原地。

卿卿眨了眨眼,面對潯囚炙熱驚嘆的目光有些不安,將自己的手往後縮了縮。

潯囚這才連忙低下自己的頭,耳畔染上一絲紅暈,「抱歉抱歉,是我無禮了!」

他咽了咽口水,開口繼續道:「要不下來和我們一起吃點東西吧,想來你也是餓壞了。」

輕輕點了點頭,她的確是餓了。

客棧有些冷清,公子和一人正坐在桌前吃着東西。

似乎是預感了卿卿的到來,兩人齊齊抬頭,皆是一愣。

公子沒有戴着斗笠面紗,只是溫婉的笑,「葉姑娘,醒了?」

潯囚帶着卿卿落座,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也不知在傻笑些什麼。直到那人狠狠的捅了捅他的腰腹,他才悶哼一聲回過神來。

「哦,葉姑娘,這是我大哥竹幽,這位我們公子姓沈。」

沈公子並沒有什麼架子,幾人像是尋常朋友一般在桌前談天說地,此刻卿卿覺得他們像極了渡船上談天說地的那些商人。

只是等了許久,卿卿也沒有看見同行的其他人,就好像不存在一般。

三人對卿卿很好,想來人也不全然是壞的,卿卿這樣想。

若是自己這般反駁老翁,他定會笑着搖頭,再說卿卿不懂俗世,才會這般口出狂言。

只是老翁不會再一遍一遍的提醒自己了。

「其他人呢?」

卿卿還是問出了口。

公子笑了笑,極盡溫潤,「道不同不相為謀,到了此處便是散了。」

可是卿卿看見了竹幽袖口上的血跡,他並沒有處理乾淨。

他們是死了吧,可是為什麼呢?卿卿不懂,但也不問了。

沈公子突然放下雙箸,抬起幽深的眸子,「葉姑娘,可要隨我們一起離開?」

潯囚直直的盯着自己,滿是期待,竹幽則漫不經心的喝着酒,似乎並不在意卿卿的回答。

卿卿突然知道之前公子的意思了。

本是要拋棄麻煩的,但是偶然發現麻煩有了可利用之處,那麼麻煩也就不是麻煩了。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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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爺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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