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豬頭

21 豬頭

小朱內侍小心翼翼伺候了李瑾這些天,一直一句多餘的話也不敢多說,這日好容易尋到了機會這就忍不住插嘴,「這個奴婢卻是知道,是她生母崔夫人打的……」言畢便感覺李瑾的目光立時轉到了他的臉上。

他直覺冷颼颼一陣寒風,隨即就消失於無形,他心裏砰砰一陣亂跳,心知這位公子向來沉默不喜多言,方才那一陣寒意,一閃而過,大約並不是厭惡自己在旁服侍,這就小心翼翼將這幾日在寧家打聽的事情說了出來。

他從京里出來之前,就知道當初武藏司派去青寧的魏九原本也混得順風順水,將那尉氏一族拿捏得穩穩妥妥,只因沒有投對這位爺的胃口,還敢在排兵佈陣的時候夾雜私意,想讓與武藏司交好的尉五公子領兵,被這位九郎君狠狠收拾了一頓,如今還在武威修城牆。

乾爹對他的要求就是,江左武藏司的差事全憑這位九郎君的眼色行事,不能少做了,但也決不能多做,這多少的掌握,就得憑他自己。少做容易,不做不錯么,可這多做可當真是愁死他了。

可現如今,便是一個機會。

當他將呦呦在寧家如此境遇的前因後果講完了之後,眾人不免面面相覷,相對無言,好半天才聽見小光開口,「這親娘下手也太狠了!」

小豬內侍去著李瑾的臉色,「可不是?哪有小女娘往臉上打的?」

李瑾開口,「打成了什麼樣子?」

「姐,你怎麼被打成了個豬頭?」這是羅羅的感慨,以往他們便是流浪兒,多虧師傅和呦呦收留,如今又成了無人照管的乞兒,多虧那日呦呦帶他們偷來的錢袋裏銀錢頗豐,如今他們夜裏還有個棲身之處,白日裏便在街頭流浪,也不知該往何處去。

自然,那日之後,師傅並沒有再出現過。

呦呦從家裏偷了些可以換錢的器物,交給了阿歲,得知再沒有師傅的消息之後,心裏先是一松,又是悲戚。

她自小是師傅養大,縱然是回了寧家,依舊痴纏着師傅在身邊,她委實不知道師傅沒了該如何生活。她晃晃呦呦地從街上回來,正想攀著后牆外頭那根紫藤翻牆回去,這又想起如今那一片都由那宮裏來的貴人的內衛把守着,自己出來差點沒了小命,再走原路回去豈不是傻?爬了一半,就要退回去,陡然便覺得身後動靜不對。

回頭一看,不由得就是心裏一跳。

那京里來的貴人如今就站在牆下看着她,春寒料峭的,地上都是雨澆出來的泥濘,她出去混了一圈,如今一身的泥點子,當真該和他那樣一身的皂色,想必髒了也看不出來。

可關鍵是,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細一思量,頓時明白,他想必是並未放棄追查她師傅的下落,如今將找到她師傅的希望着落在了她身上,如此才一時不差地盯着她的行蹤。想必今日也是失望得緊吧。師傅是不是發現她被這人盯上了,所以才不來找她的?

她心裏莫名叫苦只能像只爬樹被抓住的貓一樣,攀在那紫藤上,不上不下的只能掛在牆上。

「寧小娘子!」李瑾看着小女娘今天穿了一套胡服,三邊的胡帽帽檐壓得低低的。幾乎看不清面目。委實看不出她到底被打成了什麼樣子。

呦呦覺得掛在牆上與他說話,實在是太尷尬,這就想先跳下來再說。

可她原本也就是只三腳貓的功夫,一口氣上牆不難,已經掛在牆上了,再提氣往上躍就有點難了。

她倒是想尋個好看的姿勢躍下牆頭。可在旁人眼中看來,她這是作死把臉往地上摔。

李瑾伸手要扶她,她反倒受驚一樣在空中一躲,若不是李瑾抓住了,這就要摔到泥水裏。

可這一用勁,便是扯住了李瑾背上的傷,疼得他一皺眉。小光趕緊衝上去。「少主公你沒事兒吧?」

呦呦待在一邊,跑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將背貼在牆上,警惕地看着他們。都說這京里的貴人是來養病的,如今看來不像是病,倒像是傷?

看眾人都盯着她,這就不免怯怯,「我不是故意的。大人哪裏扯傷了?傷得不重吧」!

沒人回答她,各個看她都恨不得眼刀子剮了她似的。

她嚇得不敢說話,好半天才聽見李瑾開口。

「比你的臉差得遠了。」

呦呦這才發現他跳下來的時候帽子掉了。如今豬頭一樣的臉,正被眾目睽睽地看着。縱然是再潑辣的小娘子也覺得極是尷尬。其實傷口是在頭皮上,只不知道為什麼,淤血卻積了滿臉,眼窩到鼻樑都是烏青一片,看着跟個鬼一樣,額頭又腫,大約全天下都沒有比她更丑的小娘子了。

她默默地把帽子撿起來又蓋在臉上,不想再和這些人說話。可又不想就這麼掛在牆上,只能低垂了腦袋。「大人們尋我做什麼?我師傅可沒來找我。」

李瑾看不到她的臉,皺了皺眉,只覺得背上疼痛難忍,委實有些堅持不住。

等呦呦抬起頭的時候,眼前的人已走了一個不剩,她想了想,趕緊趁機溜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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呦呦鹿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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