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之驕子
路北也被樓上的聲音吸引住，一驚：「三哥？」
見林曦不為所動，秦嶼揚聲，「要我下去？」
在樓上男人的注視下，林曦深吸一口氣，朝二樓方向走去。
餐廳的實木樓梯，不知道是不是時間久遠，踩上去還能聽到細微的聲響。
她低着頭刻意放慢腳步，試圖再逃避一會兒。可階梯不多，再慢兩分鐘也走到了頭。
剛踩上最後一階，眼前突然多了一雙黑色皮鞋，再往上是布料極好的暗色西褲。
終於等到她上來，秦嶼錯開一步，讓出路。林曦心沉了沉，視死如歸的跟上去。
二樓都是包廂，比起大堂稍顯沉寂。
視線亂瞟，無意間發現對面的窗台上有一支折斷沒有燃盡的煙，旁邊散落着幾抹煙灰，提醒着她秦嶼剛出來沒多久。
她大學學的電子工程，博士畢業已經拿到了國外公司的offer。這次回國她沒打算待太久，回來前還特地打聽了一下，知道秦嶼最近一直在南方分公司，她才選了這個時間回來。
本以為在這裏意外見到他已經夠晦氣了，結果現在還被抓到了。
簡直倒霉。
察覺到眼前人的視線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林曦沒有再逃避，笑吟吟的抬眸：「沒想到今天這麼巧啊，上次和三哥見面，好像還是七年前呢。」
三哥……秦嶼反覆咀嚼這個稱呼，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雖說京市不少人會這麼稱呼他，但當年她可沒這麼叫過自己。
那會兒她剛出事不久，聽力依靠助聽器，暫時失語。他耐心地教她開口講話，她每次都會抬頭用濕漉漉的眼睛望着他，磕磕絆絆的叫一聲秦嶼。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三哥近來可好呀？」
男人從鼻腔哼出一聲淡笑，學着她懶懶的腔調：「你不在，三哥能好到哪兒去？」
「……」
幾年不見，這人怎麼陰陽怪氣的呢。特別是說到「三哥」時，他故意加重，好似是咬着牙說出口的。
林曦乾笑兩聲，不知道他抽什麼風。
下一瞬，秦嶼無意間瞥到她腕上的手串，眉間舒展。
那是他的。
居然還戴着，還有點良心……
「昨晚回來的？」
「是啊是啊。」隨着她點頭的動作，臉側垂下一縷頭髮。
秦嶼抬手，動作熟稔的幫她把碎發勾到耳後，「怎麼沒提前說一聲，三哥好為你接風洗塵。」
他這麼溫柔的樣子並不多見，望向她時眼眸熾熱，舉止彷彿是情人間的曖昧。
林曦臉上有片刻的怔松，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七年前，心上微微塌陷。可轉眼又想起他和母親說不會喜歡她這樣又聾又啞的女生……
她長相繼承了母親的優點，巴掌大的小臉皮膚也生得白皙，在頂燈的照耀下五官更顯立體，添了一絲柔和。
抬頭朝他看過來時，那雙含笑眼睛和當年一樣清亮，微微彎著含着零星笑意。只是說出來的話像是帶了刺，硬生生的扎在他心上：
「我本來想着今天相完親明天再去拜訪三哥的，沒想到這麼巧現在就遇到了誒。」
語氣俏皮，甚至有點欠揍，明顯是故意提起。
話音剛落，秦嶼面有慍色，語氣多了一絲煩躁，「樓下那個就是你的相親對象？」
沒等她開口介紹，他唇角一勾，話鋒犀利：「在國外待了幾年眼光真是越來越差了。」
「……」林曦差點氣笑。
也是，她眼光確實差。要不然怎麼當年偏偏看上他了。
她暗自攥緊手，故意和他唱反調：「三哥，我不這樣覺得啊。他人挺好的，長相清雋性格不錯，也年輕有為。還挺適合我的。」
「年輕有為。」秦嶼重複著這個詞，哂笑：「他這樣的就算年輕有為？明明身邊有更好的選擇，你居然能看上他。」
林曦疑惑，幾乎是下意識的追問：「誰是更好的選擇？」
秦嶼：「我。」
「！」
心跳隨着他的話空掉一拍。
又是這樣，當年這個狗男人總是喜歡說這些模稜兩可讓她誤會的話。
生怕讓他看出自己異樣，林曦錯開視線語氣生硬：「三哥豈止是年輕有為，您那是天之驕子，和宋家那位千金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秦嶼深深看她一眼，好半晌才接住她的話，「提別人做什麼。」
「怎麼是別人呢，她不是你的未……」餘光看到他的助理上前，林曦咽下嘴邊的話，順勢開溜：「時間不早了，我就不打擾三哥了。」
毫無留念的轉過身，她偷偷鬆了口氣。
抬腳剛要下去，手腕處驀地一緊，緊接着被人用力握住向後一拉。
她僵直的脊背撞在男人胸口，距離近到還能聞到他身上未散的煙草香。
秦嶼和助理交代了兩句，隨即不顧她的掙扎，拉着她往下走。
「喂！三、三哥！」林曦被迫跟上去。
路過大堂的時候，林曦恰好看到剛才討論秦嶼的那桌客人在買單。
隔空一個對視，相顧無言。
那幾人眼裏的情緒一個比一個複雜，寫滿震驚。
林曦抬手捂住臉。這次不用秦嶼拽，她步伐加快，甚至走在了他前面。
餐廳門口，路北還沒走，「林……」看到林曦後面的身影時，討好的叫了聲三哥。
聽到聲音，秦嶼腳步停頓，睥睨着他冷嗤一聲，眼底都帶着寒意。
往常他對這個稱呼沒什麼意見，周邊相識的這麼叫他再正常不過。可今天林曦和路北這樣一起這麼稱呼他，就怎麼聽都不順耳。
秦嶼不接話，路北有些不知所措。見狀，林曦主動打破尷尬，「你還在等我嗎？」
「啊對，我還是想送你，這麼晚你一個人回去我也不放心。」
「好啊。」林曦沖他微微一笑，與其被秦嶼帶走，還不如坐路北的車呢。她伸出另一隻手，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般，想要去抓路北的胳膊，
「你車停在哪裏？我們……」
路北沒想到這次她這麼快就答應，剛要順從的牽住她的手，旁邊秦嶼卻用力把林曦拽回懷裏，對他冷聲道：「今天的相親不作數。」
話落，秦嶼直接拉着林曦往街邊車前走去。
被塞進後座里，林曦腦袋還有些昏沉，反應過來的時候，司機已經落了她這邊的鎖。
轉頭看向另一側，秦嶼剛好坐進來。
看了眼窗外怔愣的路北，林曦降下車窗沖他揮手，「路北，我們改天再約吧。」
路北立刻點頭，「你到了記得給我發消息！」
「好。」
車窗不知道被誰升了上去，林曦也不在意。回頭，她對上秦嶼那雙凌厲的眼眸，非但不懼，還側着頭挑釁一笑。
秦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