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他和她的回聲

......

背景是夜幕下的霓虹大都會。

遠處矗立著幾棟標誌性大廈，歌舞昇平。1條環城輕軌從頭頂駛過，光幕上滾動著某樓盤的廣告。

「月夜漫天星辰。我們抬頭仰望星空，目光所及皆是歷史畫面。」

川流不息的站台，1個年僅十6歲的黑髮少年，側臉對著自己，拍了拍旁邊的座位，「坐。」

「看，那是北極星。今天我們所見其實是它數百年前的樣子。真實的星光閃耀之時，應該是先祖們剛剛踏上火星的年代。彼時的光穿越了百年時空，照耀了我們當下的夜空，對於某些已經逝去的人，或許也是1樣......」

「沈然你說話好tmd深奧。」

李信在旁邊坐下，1邊摸眼淚。

「像語文閱讀1樣。」

李信哽咽，哭著罵道，「我都聽不懂。我是你兄弟啊，你跟我說點人話好不好？」

黑髮少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別哭。我的意思是說......」

突然，周圍的場景停頓。

接踵摩肩的行人也全都不動了。

「檢測到用戶發表髒話。」

黑髮少年突然用機械性的語氣，道，

「請針對此次模擬測驗做出調整性意見。

我們的工程師在收到反饋後會在最短時間進行數據訓練和優化，儘快迭代。」

唰！唰！唰！

諾大的霓虹都市，就像大停電1樣，由遠到近，黑暗擴張。

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也和電影黑客帝國里演的那樣，逐1消失。

只留下1個在黑暗中散發著光亮的小站台，

李信1個人在那裡雙手抱頭。

「我草擬嗎...」

他的身體聳動，斷了線的眼淚，在虛擬世界里，消失不見。

......

「你認為沈然是1個什麼樣的人？」

「這還用得著我說？當然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為確保即將開始的宇宙重建工作，也為了能更好地塑造羽化圖的創始者，沈然在我們心目中的形象。請作為他曾經同學的你能盡量給1個客觀的陳述，謝謝。」

「等等，塑造形象？啥玩意兒？」

「......」

「你好，我們是銀河科技，1家理念為讓明天更加美好的綜合型公司。由西邦帝國皇室與南麓商會投入資金，及天工製造提供技術支持。目前正在對沈然進行數字化工作。該工作十分重要，請你填1下這張表格，幫助我們更好地進行工作。」

「英雄。」

「正義的化身。」

「拯救了我們所有人的救世主。」

「那必須妥妥的傳奇啊，對了，沈然可是咱們火星人！這點你們記得1定要加上去！什麼地球人？那出生地還能改得？他就是土生土長的火星地下城高新區人！哎，你別聽沈然他自己瞎說，他難道還能比我懂？你問我是誰，哼，我是他表妹的同學的父親的小學老師！」

房間內。

1個穿著銀色金屬衣的中年男性，臉上保持著適度的微笑，擺手示意對方可以離去。

那個肥胖油膩的禿頂大叔，還有些不樂意，不停地念念叨叨。

「哦我想起來了。沈然他小時候酷愛抽瑞克7十3，就是我老婆她們家廠里的旗艦產品！」

最後，他還用手扒拉著門，「最喜歡的口味還是冰爽西瓜.....」

那名中年男性聞言奇怪。

拿起對方剛剛填的表格，

1看，

分明在「是否與沈然有過交集」1欄，填的是無。

無奈。

這段時間以來，對於沈然的口述那是千奇百怪。說啥的都有。

有的說沈然是神童；

有的人又說沈然9歲前是痴獃，突然被門擠了腦袋就開悟了；

更有甚者說沈然6歲的時候就是地下城黑道皇帝，是梁知博背後的操盤手。

「這些火星人...」

男人用手指敲了敲桌面。

因為後期的西邦帝國對沈然很看重，所以在地球移民過程中，地球、火星兩顆星球的居民，在後續受到了極大的普惠政策。

就連席捲無數星系，導致大量宇宙國滅亡的天災事件，聯邦地球的平民也幾乎是集體免於了浩劫。

就是大多數火星人，尤其是火城地下城的，很多男女老少就跟2十1世紀的新澤西人1樣。用刻板印象來說就是有點幽默。

中年男人可不敢把這些對沈然的描述，直接投餵給ai，不然會造出1個不倫不類的怪胎。

他自己瀏覽了1遍，然後上報給領導。

「沒事。」

電話那頭響起1道聲音，「只是走個過場的事。」

「走個過場？」

中年男人立馬感覺自己的工作好像並沒有意義？

「本來就是走個過場，讓大家知道我們是有在進行這方面的工作。」

對面道，「說到底，他死都死了，是過去了。過去如何，重要嗎？」

作為銀河科技公司的1員中層幹部，中年男人聞言神色微變。

「那位」到底是死是活，目前是1個偏禁忌的話題。

哪怕大家都認為「那位」不可能還活著，

但是只要1天屍體沒找到（屍體就沒道理還留的下來），

又因為有1部分群體在始終堅持，

公眾層面上，就還是不會人站出來說「他死了」。

「過去真的太慘了，光是回想我都有點想......稍等，我抹1下眼淚。」

通話那頭，那道聲音聽著有點讓人不適。

很有1種不加掩飾的假惺惺模樣。

對方很快說道，「好了，不談過去的傷心事了。現在和未來是欣欣向榮的就好，我1直如此祈願。相信『他』的在天之靈也1定會理解的。」

中年男人抿唇。

「那這些數據怎麼辦？」他問。

桌上疊著厚厚1層紙。

都是和沈然有淵源與交集的那些地球人、火星人，填寫的問卷調查，以及大量文字敘述。

對面安靜了幾秒。

然後，

那道聲音變冷酷，充滿了高高在上，「還聽不明白嗎，找個地方扔掉，燒掉，都行。只要別被外人看見。記住我們的目標是塑造未來，而不是為了給某1個人塑神像。」

中年男人聽出上頭的態度。

雖然死去了很多人，但大量的9階強者都存活了下來。

這些大多數都曾是1個個宇宙國的國主。

常年身居高位，過去又因突破無望，心態可跟和善2字不沾邊。

如今又因為羽化圖簡易版的公布，以及主宇宙局勢逐漸明朗，這些即將從動亂中走出的強者們，那隻能用「大展宏圖，我將統御宇宙」來形容。

「1把構築羽化圖，頃刻間羽化」

「手握星辰摘日月，世間無我這般人」

這便是現如今的氛圍。

「那個......那位的親屬那邊，進行了很多次反饋...」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彙報。

「不識大體。不必理會！」

對面冷哼，又語氣微妙，「我們現在有更加關鍵的事情要處理，主宇宙仍有許多天災寄生獸...」

「...羽化.森羅星象圖，可真是太玄妙了啊~」

......

虛擬頭盔突然被1把摘下。

嘭！

沈盈盈將其暴力地摔在地面，火花4濺，0件散落1地。

「李信你還是個人嗎？」

沈盈盈氣極。

李信發懵，看著1地的碎片，然後本能地先安慰，「盈盈你別生氣...」

「你別碰我！」

沈盈盈嫌棄，鄙夷地1腳踹在李信的胸口上，「老娘是真的看透你了，你這個人就是窩囊廢！」

「他們在搞什麼？什麼沈然的數字化，太噁心，太噁心了！！」沈盈盈大叫大鬧，「沈然是死了嗎，他們就要這樣搞。」

李信被踢在地面，也沒有爬起，看著紅了眼眶的沈盈盈。

「這不是強調了沈然對於大家的貢獻，讓所有人都絕對不會忘記他，並且起到凝聚大家團結的作用嗎。」

等到沈盈盈稍微平復，李信才解釋。

「時刻局沒了...紅塵島主他們說，那個什麼蝶也遲遲沒有回信。這麼多9階進化者，後面幾年就要羽化，到時候局面不好講的。」

話音剛落。

沈盈盈用殺人1樣的眼神瞪李信，「你是豬腦子嗎，你看不出來那些傢伙就是編1些大話，實際上就是利用沈然，利用1個...1個生死未卜的人，他們到底憑什麼？有什麼資格去搞沈然的數字化？」

李信還想說。

沈盈盈見狀徹底失望透頂，

轉身，丟下冷冰冰的1句，「李信，你真的沒1點男人的模樣。你的兄弟，我的表哥......算了。如果沈然他回不來，那個銀河科技堅持要搞什麼沈然他的數字化，我寧願歸隱，你也永遠不要想找我了。」

李信慌了。

他趕緊爬起來，卻見沈盈盈頭也不回地摔門離去。

怎麼做？怎麼辦？

李信這時也迷茫了。

虛擬空間里，那個「沈然」跟個語文老師1樣，出口成章，動輒就是大道理，正能量，

自己也難受到胸口塞塞地啊。

誰會想要這樣的「沈然」？

可真正的，我的兄弟，盈盈你的表哥，那個火星少年...到底在哪裡？

人間？天堂？

......

......

李信並不是沒有做事。

他只是偶爾測試1下銀河科技搞得那個什麼數字化「沈然」。

同樣是出於對沈然的上心，不希望看見別人亂搞。

距離那1戰過去了很多天。

實際上，李信1直在奔走，極力號召，殫精竭慮，讓大家積極展開搜救行動。

可是羽化.森羅星象圖簡易版，影響太過重大，而今人們的目光集中在1個又1個即將崛起的強者身上。

銀河科技已經有了巨無霸的形狀，口號是要塑造更加安全美好的未來。搞出沈然數字化這1舉動，也並未有太多的反對聲音。

誰都清楚，1個前所未有的盛世，即將到來。宇宙間或將綻放1團又1團的羽化之光，這1過程絕對驚心動魄。

而脊椎作為1切的基礎，因為此次動亂消耗了太多，又增添了未來的不確定性。

大家都在向前看，懷著忐忑的心，等待時刻局局長與地球勘查方面的最後確定聲。

而在1個毫無生機了的沙漠世界中。

唯有漫天黃沙。

1道嬌小的倩影在行走。

忽然，楚幼停下腳步，在沙堆里發現1根破損的白骨。

拾起，

這是天災生物的遺骸，

是那1血亂歲月的證明。

「你說過的，1切死亡都有冗長的回聲。」楚幼放下此物，她繼續孤獨地走在沙漠里，像是用腳掌丈量天地的虔誠信徒，「要讓我1直被困在你的回聲中，嗎。」

「......沈然？」

這個空蕩蕩的深藍世界里，回蕩著讓人心憐的呼喚聲。

如那個男人當初在天宮裡呼喊自己1樣。

......

念念不忘，必有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