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四章 天才的差距
沈然錯愕地扭頭。
窗外，雨勢漸大。
一個比自己還要高一點，約一米九的女子站在雨中。
雨水將她的頭髮淋得濕漉漉，順著臉頰淌下。此女像是絲毫也不在意狼狽的形象。
什麼情況？
一時間，沈然和她四目相對。
聊齋志異里的狐精鬼怪嗎？
自己特意尋得的一個偏遠居所。
方圓至少干里內沒有聚集地。更何況說外面還在下著傾盆暴雨。
此女倒也確實像是妖精。頭上生有一對赤紅色的角，像是瑪瑙一樣晶瑩，尖尖的耳朵向後展開，半透明耳膜里還清晰可見血管的紋路...
「這樣破解的方法太蠢了。」女子忽然說，很平靜的樣子，「純屬浪費時間。」
沈然下床，推開木門。
外面的潮濕雨汽撲面而來，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地砸落。
自己很少用「暴躁」來形容天氣。但這雨下的確實頗有幾分暴躁氣勢。
「在下沈然，前段時間剛進的山海界，隱居於此。相逢即是有緣，不知能否進來一坐。」
要是在其他地方，沈然肯定會多想，提防。
但這裡是山海界。
「我看得到。」
神秘女子站在雨中，一動不動。
沈然反應過來，自己頭頂有個無比顯眼的紅色感嘆號。萬物母貘族無論是到哪兒都不會討喜。
「請問你有什麼事嗎？」沈然問，稍微警惕了起來。
對方就站在大雨中，也不運轉法力，被淋得像是從水塘里鑽出來的水鬼。
「沒有。」
女人回答的很是簡潔。
場面一時間僵住了。
這是什麼情況？沈然奇怪不解。
他站在門口，向其他地方環望了一圈，只見雨水將世界都沖刷的灰濛濛的。
並沒有埋伏在窪地里，等待女人一聲令下就衝上來將自己拿下的部隊......
之所以沈然這樣想。
因為他畢竟偏向黑客性質，剛才是在破解命運學者們的東西。
「我是犯法了嗎？」沈然覺得此女要麼是山海界里的維和人員，要麼就是準備找自己干架的。
雖說山海界里嚴禁惡性衝突。
但走在路上，對方突然給你一肘子，然後掉頭就跑。這種情況還是容易遇到的。
沈然也是避免這一點，才遠離人群。
這女的，長在自己的審美觀上，氣質也不俗的樣子。
「應該不會是找茬的吧。」沈然想。
他拱起雙手，放低姿態，再次道，「我是重傷昏迷情況下被送到山海界的，醒來後知道自己上不得檯面，就隱居於此。有很多東西其實都還不知道，如果有觸犯，不對的地方，警告后我就不會再做了。」
「你是萬物母貘？」
站在雨中的神秘女人，看著拱手的沈然。
「是。」沈然答。
「不像。」
松月奈說。
沈然有幾分無奈地笑道，「確實。嚴格意義上來說，我是也不是萬物母貘。黑暗宇宙中就那六十三頭萬物母貘，雖然同屬一族，但我和它們相距甚遠。」
「裝的挺像樣子的。」
松月奈道。風夾著雨汽，在空中形成一波波被吹動的帘子。
沈然的姿態擺的很低很低，「朋友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吧。如果實在是相看兩厭，這片天地如此寬廣，其他地方的風景和生靈更好。」
他一擺手。
「天地不大。」松月奈道，「我哪裡也去不了。與你無關。你可以繼續。」
沈然皺眉，心中更是生疑。
算了。
奇奇怪怪的東西多了去了。
「意思是，我剛才的舉動，沒事嗎？」沈然站在門口，又朝遠方望去。
「那些老東西們的確感知得到你的一舉一動。在山海界里，眾生乃至於一粒塵土的升起與下落，皆在它們的視線內發生。」松月奈說，「像你這樣的不少，而真正能夠引起它們興趣的，沒幾個。」
沈然神色微動。
老東西？對方說的是命運學者？
另外，自己此前的猜測果然是對的。
只要不去破解山海界的天道關鍵，安全核心之類的相關領域，
就破解個頭銜這種東西，
你如果說成功了，那些命運學者們大概率還會兩眼發光，把你當成是一個寶貝。
「呃，那請問如何稱呼？」沈然詢問。
對方像是對自己沒什麼好感，一句多的話也不說。
沈然自討沒趣，乾脆便關上木門，重新回到屋內。
窗外，那個女子還是站在風雨中。
沈然摸了摸臉。
雖說自己有幾分姿色，但那也是相對於人類的審美觀來說的，可不會自戀到超越了物種。
「難道說是我表現出了一些資質？這傢伙是來觀察的。」沈然也發現對方的關注點，是在自己破解頭頂那個蛇形符咒上。
「管他的。」
沈然也不是被美女盯著就羞澀了的人。
他坐回到床上，耳邊是風吹雨打聲，他快速入定，腹部的解獸之力再度啟用，加持在眼中。
【全知之視】
作弊視角啟動！
觀其玄機之變。
窗外。
松月奈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隨後輕哼了聲。
讓我來看一個甚至是作為仇家的萬物母貘，看他能有多優秀的表現，
試圖這樣來刺激我？
搞笑。
雨勢不減，像是成幹上萬個重物從天墜落，砸在她的身上。
「你是想要引起命運學者們的關注對嗎。」松月奈忽然說道。
沈然不想被分心，可還是被打斷了下，「誰不想當上一個命運學者。」
松月奈諷刺，「居然還有你這樣丟人現眼的萬物母貘。捨棄掉浩瀚的大海，要流入一個水潭裡。」
「你這娘們真有意思。」沈然回應道，「我要是真正合格的萬物母貘，這要不是在山海界里，你還能站在我窗戶前，嘰嘰歪歪了？真不懂你在說什麼。」
松月奈頓了頓。
又過了一小會兒，正當沈然投入，構築一套新的「能量法則方程」時，
她的聲音突然響起，「這個頭銜符咒只是初級規則具現物，當中能量共五百一十二位分組，每一個分組又可分為十六個三十二位子分組，輸出步驟是七個循環節......你知道基本位嗎？」
沈然正想發火，一驚。
松月奈抬起手。
一個極小巧的能量粒子飛入屋內，像是螢火蟲，但是個頭要小了不知多少倍。
「這就是該初級規則具現物的基本位，能量屬性和法則信息，五秒時間判斷清楚。」松月奈道。
實際上用不著五秒。
沈然憑靠著解獸之力，一眼就辨識清楚了，心中大喜過望。
知道了構造此物的基本位，其實就可以在這基礎上進行迭代結構的區塊，然後製造出衝突，破解了該蛇形符咒。
只是讓他想不到的是，自己靠著【全視】，看得頭都要漲爆了，半天解析不了。
沈然詫異地朝窗外看去，這女的怎麼知道？
......
與此同時。
極遠處的田野上。
那頭老馬忽的抬起頭，然後居然開口說出了人話，「小姐厲害啊！我就知道，這孩子怎麼可能差了，老季你之前也太過分了。」
那個瘦巴巴的小老頭卻是沉著臉，「閉嘴！」
他眸中閃爍著光芒。意識連接上了山海網，像是連接了天道系統。
開始快速檢索...
很快，
老頭就露出不加掩飾的喜色，「沒有，她沒有偷竊咱的東西。哈哈哈哈！這是我孫女自己解出來的！」
連著下了好幾個小時的大雨，頃刻間就停了。
老頭欣喜若狂，揪著座下的馬屁脖子鬚髮，「你看見了沒？看見了沒，那個小萬物母貘都看傻了哈哈哈。在真正的超天才面前，萬物母貘加解獸又算得了什麼？屁！」
馬兒嘶溜溜地叫著，疼得跺腳。心道說，你這糟老頭，脾性差的要死要死，難怪你孫女不搭理你。
「命運在上。我就說，我和她爸爸都是天賦橫溢的命運學者，要是出現一個痴愚兒，那完全是不可理喻的，沒道理的奇恥大辱！」
這老頭感覺人都快要飄了起來，「現在這個才是我老季的孫女！！」
......
咦？
木屋內，沈然看著松月奈的眼神變得奇異。
「驚了。」沈然忍不住地說，「怎麼你開口說出這話...怎麼雨都停了阿喂！」
窗外。
松月奈還是濕漉漉的形象，她面無表情，只是有一抹極淡的冷傲之色。
身後，可不只是雨過天晴那麼簡單。
而是一瞬間的世界明媚。
烏雲好像一秒鐘就全都消失了，藍天白雲，燦爛的陽光傾落而下。
沈然確實給驚得一愣一愣地，
誇張地張開嘴巴，「山海界內有這樣的天氣變化？還是姑娘你是神女么？」
神女二字一出，陽光下的松月奈又露出一種難以描述的笑。
是很悲涼的笑意。很難被察覺。
這算什麼天道？這算什麼命運？一方世界因某人的喜怒哀樂，說變化就變化......那些老東西到底是如何做到自己騙自己的？
「寶貝！是爺爺不對啊，爺爺誤會你了。咱們快回家，別再看那個笨蛋萬物母貘了。」
腦海中傳來某個死老頭噁心至極的聲音。
松月奈用一副取笑猴子的眼神，看著屋內的沈然，「努力吧，祝你能在這裡當上你心儀的命運學者。」
沈然翻身下床。
別的不說，對方給了自己一個破解蛇形符咒的關鍵鑰匙...
可不等沈然開口，就伸手捂眼，窗外白光刺目。
隱隱約約間還像是聽見某個蒼老的埋汰聲。
再睜開，那神秘女子已經消失不見了。
窗外陽光明媚。
雨中的奇遇，彷彿是場夢。
沈然一愣一愣，
反應過來后，才眼、嘴角抽搐，「感覺怪怪的...那女的最後語氣怎麼像是在取笑我？」
對方很神秘，很厲害，厲害的要超過了自己的想象。
想來就算不是命運學者，也是山海界中不得了的天之嬌女。
就是最後那句話，
怎麼品，怎麼都像是一種居高臨下地俯視角度？
沈然眉頭緊鎖，重新坐下后，放平心境，「算了，認真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最重要。」
......
山海界內，天空中。
老頭百般諂媚，噓寒問暖。松月奈都無動於衷，漠不關心。
老頭畢竟也是大名鼎鼎的命運學者，咳了聲，說，「孫女，雖然說，當然，爺爺不是否定你啊，你就是天生干這個的料！
你的職業一定是光彩奪目的命運學者。你一下子解出來的東西，能當別的那些廢物一輩子......」
「只不過...還是不要太驕傲了嘛。」老頭看松月奈的側臉，發現後者還是不近人情的樣子，心中一嘆，
嘴上則繼續說，「剛剛那個癸字印，畢竟是你爺爺我們做出來的。你屬於還是太年輕了點，基本單位你是找對了，但是步驟你大錯特錯了。」
松月奈果真有了一些變動，細細的柳眉微顰。
老頭笑道，「你看到的，只是第一步而已。我們玩了一個小戲法，最終導出的結果必定是雜湊衝撞的。」
松月奈回想，似乎是......旋即又冷漠地打斷，「與我何干。」
老頭失落，然後又喜不自勝。只要孫女不是真的愚笨，那就怎麼都好！
就是命運學者看重的不單單有天賦、悟性。
更大的比重，一定還是品行、理念。
要是她實在抵觸，甚至是厭惡。那日後就算是真的培養成了優秀的命運學者，留在山海界，反而是一個無限大的隱患。
比起外界的至強巔峰敵人，內部持不同政見的同伴，才是致命的。
想到這裡，老頭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