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等待
要是從遠處拍攝1張照片的話，應該會像裝滿了精美藝術品的櫥窗1樣。
沈然心想。
漆黑的宇宙海里懸浮著5彩斑斕的星球，有的能有土星大，有的稍顯小巧。
星球與星球之間的距離肯定超過了洛希極限。
但卻彼此互不受影響，並且也不做天體運動。
星球從裡到外，分佈的由密集到寬鬆。
中央區域有1座神秘的高塔，造型宏大。漆黑的鋼鐵基座像是在被火炙烤，在宇宙中發著暗紅色光芒。
黑夜裡的篝火...沈然想到了這樣1個形容。
「這兒就是萬物母貘的總部門戶嗎？」沈然有些緊張。要是那座高塔是類似燃料處理裝置，通過燃素來改變這片星空的話，
那就真的是焚燒諸天，保1隅之地「取暖」。
用無惡不作的殺人魔頭來形容萬物母貘們都有些幼稚。
人家消滅種族文明，都屬於是日常的工作經驗。
消滅自己這個小卡拉米，還有的講的？
祝冰看了眼沈然，「虞長者已經發話了。準備好了就給我說聲。」
沈然拋開所有雜念，「我準備好了。」
唰！
話音剛落，兩人就被璀璨的光華所包裹。
消失在原地。
......
等到光芒消失，沈然驚詫地發現，自己站在了1個未知星球的表面。
陽光明媚，鳥語花香。
這是1個山門前，巍峨的山嶽被陽光鍍上1層淡金色，1條山道拾階而上。
「自己上去吧。」
祝冰帶到這裡就不帶了。
「祝長者你不1起嗎？」沈然看去。
「你緊張個什麼，虞長者又不會在這裡吃了你...」
祝冰想了想，又補充道，
「虞長者她瞧不上你。金長者倒是此前說了可能會吃掉你。」
姐你能不能不要用1副理所應當的口吻說這種話。沈然心理壓力還是有點大。
「放心吧。」
祝冰忽然眨了眨眼睛，
精神傳音，「你是我帶的，況且也滿足了此前的條件，虞長者大概率是會相中你的。」
這點倒是。
「祝長者你真是我的領路人啊。只要我加入組織了，今後1定為你馬首是瞻！你讓我往東我就往東！」沈然趕緊表明態度。
祝冰1笑，隨後消失在原地。
這裡1下子安靜了下來。
沈然東看看，西看看，然後嘗試踏上台階。
嘭！
誰承想，自己剛把腳掌踏上去，1股強大的斥力就傳來。
沈然蹬蹬地後退幾步。
眼神變換。
「是考驗嗎？」他抬頭望向山道的最上方，對這點倒是不意外。
沈然呼吸1口，隨後體內的渾源印突然亮起，1股股能量轉化為純度更高的渾源之力，又加持在4肢，使得他彷彿化身為了天神。
強大的氣息波動，使得周遭的枯葉也被吹動。
但茂密的林木卻不知何故，1動不動地。
沈然再次踏上台階，
可這時，1道聲音忽然在他心間響起，「等。」
沈然動作1頓，「等？」
那聲音只響起了1次，就1個字的信息，後面就沒有了。
沈然也不敢多問，老實站在原地等。
這1等就是好幾個小時。
期間，天空由明到暗，山林的環境逐漸昏沉了下來。
「真是奇怪。」
沈然耐得住性子。
他觀察其他事物，並沒有發現光源的移動。腳下影子是逐漸原地消失。
太陽那玩意兒肯定沒有，這裡就不是正常星系。
也不知道光源究竟來自於何處。
天地逐漸黯淡，沈然稍微有了動作。他抬頭朝山道上望去，依舊幽深不可見。
「還沒有聲音嗎......」沈然站在原地，已經站了有將近8個小時。
對方明確說了，
讓自己等。
那就只有等到對方再次開口。
可是祝冰之前匆匆忙忙地把自己帶過來，連個處理後事的時間都不留。
到了以後，那位神秘的虞長者也是明確說了，帶過來。
說明他手上應該沒有正在忙的事情。
結果真正到了，又讓自己乾等上8、9個小時。
何意？
應該說是故意。
沈然要說沒有怨念，肯定不可能。但要說怨念有多大，倒是談不上。
反正沒別的什麼。
不就是站嗎，權當消磨時間了。
......
時間1晃，1年後。
「不是！」
1個樹林茂密，幽靜的山門前，沈然又1次「醒」來。
他在腦海中再次回憶了1遍以前的事。
這1次耗時更長，將近有兩個多月。
類似陷入了夢裡。
結果醒來后，還是什麼都沒有發生。
是的。
整整1年了。
從祝冰帶沈然來到這裡，從那道聲音說出「等」后，沈然就立在原地，等待對方再次出聲。
結果硬是讓自己等了1整年啊！
祝冰也再沒有出現過。
在此期間，沈然的心情經歷了不知道多少次轉變。
到了後面，他也近乎「賭氣」地：好！你說讓我等，那我就1動不動地等著！
他也不開口問。
整個人像是變成了1個石雕，開始沉澱光陰。
1年後的現在，沈然已經變成了大鬍子。他「賭氣」地除了腦域活動以外，什麼都沒有動，所以身上灰塵和蜘蛛網什麼的也蒙上了厚厚的塵垢。
這1次睜眼，什麼也沒發生后。沈然再次讓心境入定，準備來1次更加漫長的回憶過程。
除了1年的等待始終無果，像是石沉大海了1樣，他倒是確定了不錯的1點。
那就是，
祝冰此前說的什麼，解獸派的智主要對自己的子宇宙家園動手，這果然是假的。
目的無非就是想儘快把自己騙過來。
「然後就是讓我站在這裡乾等。」沈然心中怨念積重。
「算了。」
他再次放空心神，眼中逐漸出現火城殖民時期的畫面，城市裡有霓虹閃耀......
突然！
沈然猛地「睜眼」，從自己給自己設置的精神幻象中擺脫出來。
1股空間波動至自己身後傳出。
「咦。」
緊接著，1道特殊的聲音響起，「這個人族生靈是....？」
「哦，他是祝冰帶的1個目標。」
另1道聲音，「1年前，我聽金長者提及過1次。」
「說是祝冰帶了1個弱的不成樣子的生靈回來。起初還以為是食物，結果她說是要來成為預備的成員。」
「是嗎...」
頓時，1道銳利的視線開始1直在自己身上停留。
這道視線擁有極強的穿透屬性，且帶有不加掩飾的敵意。
沈然面無表情，任憑對方如此窺探自己。
他本打算轉過頭看看，「哪兩個在背後嘴碎我？」
但是1方面又想到，自己都1動不動7個月了。
脖子上的灰塵都有兩尺深了。
......算了。
沈然還是沒有動。
事實證明，男人大多有這樣特殊的規律。
就像是留頭髮，1旦留過1個限度了，那可遭了。輕易不會去再剪掉。大概率是要越留越長的。
不過，他很快也看見了說話的兩人。
其1是個類似半蛇人的生靈，比自己要高1個個頭，肌膚上布有0星點點的鱗甲。
雙眼極其狹長。
他從自己身邊走過，眼神還始終盯著自己，帶著很深的敵意。
直到完全路過後，
那傢伙才收回視線，又直白道，「確實弱得讓我驚奇。血氣無比貧弱，這種貨色還有資格當6十3頭萬物母貘之1？」
「靠！哥們你是垃圾食品吃多了，嘴巴這麼臭？」
沈然在心中回懟，
自是不爽的。
莫名其妙被對方那樣盯著看好1會兒，到頭來人家還要嘲諷你1嘴。
這時，另1個生靈也從旁走過，「虞長者果然是對祝冰喜愛有加。」
語氣中隱含有1絲妒忌。
沈然驚訝。
這是1個1襲白衣，身姿亭亭玉立的人類女性，氣質如同1朵妖而不艷的蓮花。
但她的臉上戴了1副詭異的花紋面具。
不知面具下是何容顏，也難以判斷其真正物種。
「懂了。」沈然感受到此女身上極其恐怖的氣息，「這娘們是個和祝冰1樣的萬物母貘真正成員。」
「這是她帶著她的推薦目標來了。」
「感情是我的競爭對手，難怪1副恨不得路過都要撞上我的架勢。」
沈然的目光重新落在那個鱗蛇人族男子身上。
對方的生命氣息較為內斂。若不動用1定的道行，難以分辨。
不過，隱隱的直覺還是有。
很強...
很恐怖...
沈然宛如石雕般，1動不動。
「這傢伙就在這裡1直站著？是站了1年？」突然，沈然眼瞳微微變化。
只見，
那個鱗蛇人族男子和他的長者，1邊聊著，1邊登上山道台階。
帶他來的那位長者，那個神秘無比的白衣女子，站在原地，並沒有登上山道。
她瞥了眼旁邊的沈然，「這傢伙肯定成不了。結局無非1個死字。」
「虞長者不想讓祝冰不高興吧。」
這番話說的好直白。
沈然差點就被「破防」了。
不是。
他視線對準1直以來凝視著的那條山道。
那個身體光溜溜的，出門在外，連條褲衩子都不穿1條的貨，這種玩意兒怎麼就能直接走上去？
憑什麼啊。
「感情我真是來送的。」沈然心態有點不穩，「所以1直把我晾在這裡？」
「收心。」
白衣女子突然眼神凜然，交代，「這傢伙不是你關注的對象，別分心，更別盲目驕傲。」
「怎麼會。」
那個走在山道上的鱗蛇人族男子，冷傲道，「只是看到這玩意兒挺奇特，問問而已。另外，我倒是好奇，要是我都不夠格，還有什麼能在我這1層次做到比我更優秀。」
白衣女子佩戴著面具，看不出表情。
但旁邊的沈然還是捕捉到了對方升起的1絲絲極度危險的氣機。
......不高興了。
對方也是真敢說。1副天上天下，唯我獨尊的樣子。
長者告訴讓你別驕傲了，你還不聽長者的！後面還得了？
沈然悻悻地想著。
話說回來，
他也能理解12，「這傢伙和我1樣？是來自1個黑洞誕生的子宇宙嗎？」
黑暗宇宙中，應該不會有自負的生命。
因為這地方有太多神秘與未知強大的存在。
萬物母貘是頂尖物種，但是也有解獸可以點對點地狙殺！
只有那種，征服了1個子宇宙，在1個相對封閉環境內的進化競爭中，成功走到最後。這樣的角色會有1種類似古代帝王，威加海內，傲視寰宇的心魄。
自己在處理坎布拉族時就差不多。
就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任憑你使出渾身解數，我1掌鎮壓便是。
並且，對方還要屬於是初到黑暗宇宙不久...
想到這裡，沈然心情大體舒暢了許多，「得意個der。我身子骨弱，那是我心善！」
「而且跨入本源境后，更重要的還是對規則的構築能力。你只關注我的血氣在你眼中很弱，卻完全不好奇其他方面......井底之蛙嗎。」
......
時間逐漸流逝。
沈然看得認真。
山道明顯特別，那個鱗蛇人族男子攀登的速度慢慢變慢。
最終，耗時7個小時，對方成功登頂。
唰！
忽然，那個白衣女子轉身離去。
沈然錯愕，這就不看了？
是這就出結果了？好還是壞呢。
萬1那個牛逼哄哄的傢伙，成功了，那自己豈不就真成湊數的了？
接下來要何去何從？
「虞長者...！」這1刻，沈然著實是有點要忍不住了。
他想要開口，甚至是喊出，「可不可以給我1個機會，我也不會弱於其他。」
但，沈然還是強行憋住了。
冷靜。
「那位虞長者再怎麼也不至於完全耍自己和祝冰的...吧？應該...」沈然盡量在心中開導。
他揣摩不了大人物的想法。
唯1可做的是，保持心境，面對命運的無常，要以平常心去先適應。
然後才能談改變。
......
此後，沈然也不知道那個鱗蛇人族生靈到底成沒成。
總之，他還是站在原地，始終沒有收到除了「等」以外，的其他消息。
又是兩年後，沈然才稍微有了1個答案。
對方應該沒成...
因為又有新的「人選」來了。
還是那個神秘的白衣女子，對方依舊戴著花紋面具，有種白璧無瑕的氣質。
「喲，又換新人了啊？」沈然頗想調侃1嘴。
不過，
不行。
因為自己已經有兩年半沒動過，肩頭上的灰塵都已經堆到快有十公分深了。
.......爭取今年年底完成十公分的目標！沈然要在枯燥的時間中設置1個目標作為奔頭。
這1次，那個白衣女子帶來的是1個身材異常高大，亂髮披散，渾似魂游里的boss1樣的角色。
其外放的威壓，讓沈然都感到窒息般的難受。
白衣女子面具下的眉毛微顰。
她再1次地看見了沈然。
「還沒動？」她這下也有些不清楚虞長者是在打算什麼了。
時間過去3年，說長不長，
但就1件小事來講，祝冰本人現在說不定都已經不在乎這麼個小角色了吧？
「也是厲害，像是雕塑1樣，1動不動的。」
白衣女子忽然開口。
「哈姆...哈姆哈的...」
那個肩頭上有白色骸骨肩甲，頭髮像是麻繩般粗大、散亂的壯漢看向白衣女子。
其嘴裡發出的聲音透露著1種詭異。
哪怕是精神，沈然都無法明白其中的含義，類似被加密了，他所感知到的只有無盡的混亂。
白衣女子淡淡道，「沒什麼。是另1位同僚所舉薦的，不知為何，他在這裡待了3年了。」
壯漢盯了1眼沈然，
和上1個充滿敵意與鄙夷的傢伙不同，
它很快就移開了視線。
壯漢開始登上山道。
「你為何不動？」
驀地，白衣女子正視著壯漢，發出的聲音卻是沖著旁邊的沈然。
沈然沒有回答。
「我猜猜，虞長者說讓你等。」
白衣女子首次開始找話，「然後你就真的開始等了，還是以1動不動的方式，等待。」
「......」
「...又失敗了。」
這1次，那個氣息狂放的壯漢，用了5個小時爬完山道。
白衣女子失望，離開前對沈然留下1句，「別等了。這隻不過是見虞長者的第1步，前後兩個比你更強的生靈都失敗。」
「你不可能登上去。」
「更別說，虞長者上面還有大長者，大長者的上面還有長者。」
「祝冰大概率也已經將你給忘記了。」
「......」
白衣女子離開了。
這片幽靜的山道前，再次沉寂了下去。
唯有1個宛如磐石般的男子。不知道該說是堅毅，還是倔強。
就像是宇宙的漫長生涯，偶爾會有1絲漣漪。
1成不變也會有變化。
是白衣女子帶新的目標人選來。
沈然從始至終如磐石，接受著光與暗的變化，和歲月光陰的沉澱。他佇立在山道前，看著1個又1個形形色色的生靈登上台階。
大多數都以失敗告終，
有的也曾讓那個白衣女子散發出欣喜與希冀的情緒氣息，
只是後來統統都像是石沉大海，
包括那些生靈的最終結局，它們去了何地，沈然也無從獲知。
他已經不能說是老實，更像是堅信於那1個理念——
「等」，這1個字後面必有迴音。
......
......
「雖然十7年的時間並不長，但是，1動不動，風餐露宿，能站在這裡長達十7年。你也算是1個夠能堅持的生靈。」
「有開口過嗎？」
「不問問虞長者？」
「我問了，虞長者不予回答。」
「祝冰那邊。她說的是，人送到虞長者這裡了。她暫時有其他事要忙，應該是鑽研界圖，就不關心了。」
「....還是不說話？」
白衣女子這些年對沈然說了不少話。
這個世界又由明到暗了。
黑暗像是從每1個物體的內部往外滋生出來，逐漸包裹住整個天地。
白衣女子最後再看了1眼那個已經快變成「路標」的生靈。
她搖搖頭，離開。
然後，
就在對方離開的幾秒后，
沉寂的黑暗中。十7年前的那道聲音，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又像是註定的，再1次在自己的心間響起，
「第1個問題，天地間運行的命運重要，還是自身的命運重要。」
......
嘴巴有點干涉，喉嚨也挺僵的。
畢竟快十7年沒動過了...
沈然沙啞地開口，「【命運】是整體，沒有哪個更重要。只有先後之別。先修自身的性，再結為命。」
說完。
這個沒有第2個人的山門前，在黑暗裡鴉雀無聲。
「第2個問題。」
那聲音忽然又1次響起，「祝冰說你悟性很高，那你知道你為什麼要在這裡等待十7年。」
沈然動了，厚厚的時光凝成的繭鬆動，脫落到地。他搖頭，「我不知道。」
「應該是他們都失敗了，才想到我，試試也無妨。」沈然又說道。
「這就是答案。」
那道聲音響起。
沈然1怔。
他轉過身，有些匪夷所思。
1道黑影從樹林中走出，站在自己的身後，「但有1點，不是才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