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尋找煤礦

望舒半蹲著撿起一塊煤仔細瞧了瞧,是沒經過處理的原煤。

「這些黑石頭那是哪裏發現的？」

見她感興趣，中年男人也半蹲下來,隨意把散落下來的煤塊扔回煤堆里，回答道：「我也不清楚，這都是我家二娃出去撿的，聽他說就是附近的河裏。女郎有對這中石頭有興趣？」

望舒隨口扯了個理由：「有一位朋友生辰快到了，想送他一件新奇點的禮物。」

男人恍然大悟：「難怪你會往那地里跑，是想去看看神女施展仙術的地方有什麼新奇的東西吧。」

望舒笑了笑，沒承認也沒否認。

「這裏有看中的嗎？」中年男人一指那一堆煤塊，隨即又疑惑道,「我聽說那些老爺夫人的都喜歡用好看的石頭刻花,這石頭黑不溜秋的也不好看啊。」

望舒放下煤塊，拍拍手上煤灰站了起來：「這中石頭能燒,能省好多柴火吧。」

中年男人：「倒也沒省下多少。這中石頭用的時間不能太久，不然就會受到詛咒。」他壓低聲音,「聽說隔壁村有一家偷懶不砍柴,一直用一直用,然後就受到詛咒死了,城裏的醫師都來看過，連怎麼死的都沒瞧出來,肯定是詛咒。」

說到這裏，他重重地嘆了口氣：「要不是剛發完大水,家裏的乾柴少，我們也不會冒險繼續用這石頭。」

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死人，只能愚昧地歸結到鬼神詛咒之說，畢竟石頭怎麼能燒火呢，跟舊俗不一樣的東西出了意外,那就是詛咒。

歷來如此，就算是中年男人這樣算是有遠見的人也沒能擺脫窠臼。

但望舒不一樣，她知道用久了會死人是因為煤不充分燃燒產生的一氧化碳氣體，導致一氧化碳中毒死亡。

「頭暈，想吐，手腳沒力氣，嚴重點的呼吸困難……這些癥狀會在你們熄滅石頭，把它搬走後就慢慢消失。」

望舒每說一個中年男人的眼睛就亮一分，聽到最後他一拍大腿，興奮道：「全中了！就是這樣，我們用久了，詛咒就會找上門來，這時候只要詛咒就能恢復。還好有這個辦法治它，不然再好用也不敢繼續用的。女郎可是巫師？」

——這可是連醫師都沒看出來的問題，她一聽就能說出，肯定是能與神靈溝通的巫師。

望舒不知他如何得出這個結論，不過還是搖頭否認：「我不是巫師。不過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那不是詛咒。」

中年男人不信：「怎麼不是詛咒，您可別騙我。」

望舒：「你們使用時，大多用的小爐子和開口比較小的灶台，還喜歡關着門窗用，是也不是？」

中年男人下意識往廚房的方向看了一眼，斬釘截鐵地說：「門窗開着香味不就跑了嗎，得把香氣關住，飯菜才能好吃。」

望舒：「使用時門窗開留條縫，稍微大一點，詛咒就不會找上你們了。」

來這裏快兩個月了，望舒也明白了一點，對於這些沒接受過科學教育的人，神鬼妖魔在他們的認知里根深蒂固，不能強行解釋，反倒順着他們的認知講，更能達到目的。

不過這麼一來，中年男人對望舒是巫師的認知更加深刻了，除了神明與巫師，誰還能知道怎麼祛除詛咒呢。

他的態度明顯恭敬許多，正想喊他媳婦兒加菜，就聽到孩子跑回來的動靜。

「阿父，我和弟弟都回來了。」身材瘦小皮膚黑黃的大妞拎着兩把野菜進來，隨後的二娃手上也拎了一條魚。

中年男人：「二娃子，你過來，這位貴人有話要問你。大妞，你把魚和菜拿進廚房給你娘，把飯菜搗騰得乾淨點。」

望舒低頭，看這個才剛到她腰間的小孩拘謹地走過來，連手都緊張得不住揉搓着衣角。

「別擔心，姐姐只是問你一個問題，」她露出親切的笑，遞給他一顆玻璃糖，「吶，這是糖，不管你能不能答出我的問題，它都是你的了。」

小小一塊還沒有一個指甲蓋大，但對於幾乎沒有接觸過甜味的小孩來說，這已經是絕頂的美味了。

「糖？是甜甜的那中糖嗎？」小孩目光被望舒掌心的糖果吸引，連父親頻頻給他使的眼色也注意不到。

「噥，給你。」望舒徑直拉起他的手，把那顆包裝很漂亮的糖果放到他的手中。小孩下意識握緊了拳頭，將糖果藏在掌心，糖紙有些刮手的觸感反倒讓他握得更緊了。

「你問吧，只要是這附近的事，我都知道。」小孩小心翼翼地把握著糖的拳頭藏到身後，挺了挺胸膛驕傲地說。

望舒就把煤塊的事問了，誰知這小孩聽到問題，竟然有些猶豫地把藏在身後地手拿出來了。

「我，那裏我們的秘密基地，我答應我其他人，不能跟別人說的。」他努力忍住難過的表情，把手伸到望舒面前，「你，你還是把糖拿回去吧。」話是這麼說，但不舍的眼神根本藏不住，憋得眼眶都紅了。

望舒奇道：「你不想要糖果嗎？」

二娃別開頭不去看那吸引力十足的糖，抽了抽鼻子：「我答應過大石他們不會說的，我說好了，誰把秘密基地說出去，誰就是叛徒！我絕對不會當叛徒的。」

小小年紀，能忍住這麼大的誘惑堅守承諾，以後定是個人才。

望舒起了惜才之心，便說：「我再給你幾個糖果……」

話還沒說完，就被二娃急沖沖打斷了：「就算，就算給我三個，不，十個糖果，我也不會當叛徒！」

望舒見此笑出聲來，彎下腰平視他的眼睛，讓他看到自己眼中的誠懇：「這幾個糖果給你，你去找你的朋友商量一下，能不能帶我去。如果大家都同意了，那你就不算叛徒了吧。」

二娃看着眼前的糖果，那些糖果好多，他要用兩隻手才能捧著，外麵包着的紙也好看，亮晶晶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樣。

他聽了這話，有些糾結地皺了眉，連整張臉都揪成了一團。

他在這糾結，邊上圍觀了一會兒的中年男人急了，罵道：「你這娃子，貴人讓你去你就去，什麼秘密基地，不就是每天撿石頭的地方嘛，誰還不能去啊。」

「我才不要做叛徒！你們大人根本就不懂！」二娃子反駁的話落在男人的耳中讓他怒火上升，當着外人下他爹的面子，他可真能啊。

他左看右看，衝過去就要抄起笤帚，望舒沒想到他們一兩句話的功夫就要動手打孩子了，忙一跨步擋在小孩的面前。

「趙老哥，你冷靜點，孩子還小呢，不懂事兒，跟他計較不是自己氣自己嘛。來來來，先把笤帚放下。」

有望舒擋在前面，趙大也就是中年男人也不好動手，半推半就地就把放下了手。

「等晚上再收拾你。」硬氣地放了句狠話，語氣卻也沒多重。

望舒轉身低頭看向小孩：「你現在帶着糖跟你的朋友商量商量好不好？如果可以就帶我去。」

小孩一顆一顆把糖裝進口袋，又把最後四顆還給她：「我們就六個人，不用這麼多。」

「這幾顆就留給你家裏人好了。」望舒摸摸他的頭，「二娃也是能幫家裏賺錢的大孩子了，你真棒。」

生活在奉行棍棒教育的古代，二娃子哪裏聽過這麼直白的誇獎呢，登時羞得脖子都紅了。

「大姐姐放心，我一定幫你說服他們！」說完就鬥志昂揚地衝出了家門。

*

二娃帶着望舒來到村外的河邊，這裏是他們約好出發的地方。

一到地方，他就沖着小夥伴們炫耀道：「這就是我跟你們說過的大姐姐，是不是非常非常好看啊。」

「哇，她比我隔壁的禾苗姐姐還好看。」

「姐姐姐姐，我找的黑石頭最多，我帶你去！」

「趙小胖，你別跟我搶！姐姐，我找的石頭最好看，我帶你去。」

……

小孩子一陣吵鬧，最後的結果就是一行人一起出發了。

「舒姐姐，你要什麼樣的黑石頭，我都可以給你背出來。」二娃子牢牢佔據望舒右手邊的位置，他拍拍背簍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圍的小夥伴，暗戳戳地推銷自己，「你別看我不高，其實我力氣可大了。這中背簍我能一次性背大半筐。」

之前從趙大口中知道附近人家多多少少都在用煤之後，望舒反而剛發現時那麼急切了。

根據他的說法，在暴雨之前，這附近的河裏就偶爾會有這中能燒的黑石頭了，不過在暴雨之後數量增多了一些。

「不過不是每一塊都能點着的，有些燒不起來，有些燒起來煙很大，用的時候得好好挑挑。」趙大說。

望舒琢磨著，附近應該有一個淺層煤礦，正巧邊上有條山溪，被水沖刷之下，就零零散散地卷了幾塊下來。至於那些點不著或煙霧大的部分，應該就是煤礦表層雜質多的那些了。

「姐姐，你小心，這邊的路不太好走。」小孩子們蹦蹦跳跳地順着小河往山上走，沒過一會兒就紛紛玩野了，只有二娃還記掛着望舒跟他們這些熟悉地形的不一樣，小心提醒照顧她。

「謝謝你，我會小心的。」

被這麼認真回復的二娃有些不好意思地揪下一根手邊的野草，手指用力把它斷成一截一截，扭捏道：「不，不用說謝謝。」

「啊——！」

前方傳來一聲尖叫。

「怎麼了？！」兩人聽出是隨行的一個女孩子的聲音，連忙趕過去。

一過去就看到周圍被踩得東歪西倒的野草，還有蹲在河邊掉眼淚的小姑娘。

「你們看！」她氣得臉都紅了，紅彤彤的雙眼冒火，「這裏都是大腳印，肯定是隔壁村的大虎他們上次輸給了我們，現在回去告大人了！」

接下來幾分鐘，在他們七嘴八舌顛三倒四的敘述中，望舒總算弄清了前因後果。

這裏是他們趙家村和隔壁李家村的小孩一起發現的，因為這裏黑石頭多水又不深，相比於其他地方路也還算好走，兩邊都不想放棄這個好地方，於是就約定了「決鬥」，輸的一方退出。結果顯而易見，趙家村的孩子贏了。

「他們肯定是輸不起！回去找大人了。」

小孩們氣憤地嚷嚷：「等我們回去就把他們說話不算話的事跟其他人說，大家都不要帶大虎他們一起玩。他們是叛徒！」

小孩對圈子也是很看重的，比如打架輸了回家告狀，這就是一件會被所有小孩鄙視的事，現在自然也是如此。

不過望舒卻覺得沒那麼簡單。

她垂眸看向地面，倒伏的野草被腳印踩進泥里，但散落的草葉還能隱約看出利落的斷痕。

望舒往前走了兩步，一截被砍斷的灌木直戳戳的剩下半斷殘枝，她湊近仔細觀察，斷面光滑無毛糙，這必須是足夠鋒利的利刃才能劈砍出的效果。

據她所知想，現在的農家可沒有這麼鋒利的刀斧。

微微閉目，望舒打開大範圍掃描生命體監測功能，一張地圖瞬間在眼前展開，以紅色為主帶着零星黃點綠點的生命集群在地圖上顯示，那方向正是河流上游。

望舒：艹，被偷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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