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欲蓋彌彰

050 欲蓋彌彰

在李凱走進自己的獨立辦公室后,李凜的聲音才悠悠響起,【你,還好吧?】

說實話,李凜不太相信李凱真的不生氣或者不氣餒,這已經不能用意外來形容,而是意外之外的打擊接踵而來。

先是勞而無功,把自己拼來的功勞上交;再是同伴受傷,明明是為群眾辦案,拼在第一線,但反過來作為同伴的女法醫卻差點被未開化的所謂群眾強姦,甚至兩人拼得一身傷;才回來又得知關係不錯的小交警犧牲了。

還是因為協助他們辦案的原因;緊接着又是幾年前拼死拼活抓住的重案要案死刑犯居然被放了出來;隊里的一堆人也不省心,不能相互鼓舞士氣也就罷了,一個個還竟拖後腿,就連他的副隊都不能做比肩作戰的後盾,還得讓他勞心勞力、拖着拽着地別掉隊……

別說是作為正常人的李凱,就是身為有情感障礙的李凜都有股撂挑子不幹了的衝動,這還是在他知道當年的真相,背負着對已經死亡的刑警大隊長巨大恩情和承諾的情況下,而李凱卻對此一無所知,或者確切地應該說是毫無記憶。

【嗯?你指什麼?】李凱卻一臉懵,不知道李凜問的是哪件事?

【指這些天所有的事。】李凜也不拖泥帶水,直接問。

【這些天啊……】李凱一屁股坐進自己的辦公椅里,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臉,【是有點生氣。】

【只是有點生氣?】李凜窮追不捨。

【好吧!一度很生氣。】尤其在胡勇都說出那樣的話的時候。

【只是生氣?】李凜打破砂鍋問到底。

【哥,你到底想說什麼啊?】李凱一邊開自己桌子上的電腦,一邊反問。

【你……就沒覺得氣餒,沒想過放棄?】李凜終於說出了「放棄」這兩個字。

李凱靠回椅背里,頓了頓才道,【不是氣餒,是沮喪,很多次、很多次,真的很沮喪……】李凱嘆息,【但是放棄,從來沒想過!】

【為什麼?】李凜一直不知道這些年李凱堅持的動力到底是什麼。

【因為我沒那麼懦弱,一點困難、一點打擊還打不倒我。】

李凱道,【無論是反社會型人格還是那些犯罪者,在我的眼裏都不過是被生活的重拳擊倒的人,都是一些失敗者、可憐人,無論命運給了他們什麼或者奪走了他們什麼,總之,他們俯首稱臣了,他們輸了,他們連自我都掌握不了,只能隨波逐流。】

李凱深吸口氣,【我沒那麼偉大,我也不想拯救什麼,我只是有自己的原則和底線,並堅守我的原則和底線罷了。我願做一隻不倒翁,也許誰都可以隨意摁到我,但下一刻,我馬上就會再爬起來。】

說到著,李凱輕輕一笑,【況且,哥,我不是還有你呢嗎?我扛不住了,你上啊!就算全世界都與我為敵,不還有你陪着我呢么,那我怕什麼?】

最後一句說完,李凜看不到,李凱自己也沒看到,那一刻的他笑得又痞又壞,像極了一隻奸計得逞的狐狸。

【……】李凜從不知道李凱的心性是如此的堅韌,從他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一直在把李凱當成一個弱者、一個懦夫,因為他的怕、他的難以承受,所以才導致他的出現,他來承擔他承受不了的痛苦,包括他們查閱的心理學方面的書籍也多是這樣解釋的。

而李凱也一直表現得弱勢,各種被他欺負,即使有多少抱怨也不會做出什麼堅決的反抗,導致李凜在保護他的同時多少有些輕看李凱。

可是今天,李凜才知道,李凱不僅承受得了,甚至他遠比他想像並認定得堅強且有韌性得多,他不但能自己負重前行,甚至還能拖着拽著身邊的人一起,這種負重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甚至李凜自己,都是被他拖拽的那一個。

而且李凜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李凱把他看得這麼重!原本他只知道李凱依賴他,並且以為這種依賴源於李凱的懦弱和尋求庇護,可是今天細細想來,李凱對待他的態度,更像對待父母親的那種撒嬌和信賴,一種源於親緣、血緣間的信任,甚至李凱對他比對他的父母還更高一層,一種「我把後背交給你,我就敢扛整個世界」的信任。

只是,只有李凜自己知道,他在最初的時候怎樣對待並背叛過李凱。

所以此刻的李凜,心裏五味雜陳,卻說不出一句話來,並且,他開始考慮一件事,一件無論對他還是對李凱來說都非比尋常的大事。

李凜陷入了自己的沉思,李凱剛開始着手準備處理一些這些日子以來落下來的文件,小吳已經敲門進來了。

「李隊,您方便嗎?跟您彙報一下我這邊案子的進展。」

李凱招手示意小吳過來,「正要找你呢。怎麼樣?有發現嗎?」

「有。」這麼長時間過去,要是再沒有發現,小吳怕李凱會想要劈了他。

「快來說說。」李凱精神一震,這麼多天,終於聽到一個好消息了。

「我拿着裴俊的照片去了之前他同學碰到他的那輛長途汽車的總站,問了所有的司機和售票員,有兩個人對他有印象。」

小吳一邊說着,一邊翻開手裏的資料夾,把對裴俊有印象的兩個人的資料遞給李凱看。

「這兩個人分屬不同的車次,一男一女,相同點就是都在周末當值,其他沒有共同點,也和裴俊沒有別的任何交集。」

「他們怎麼說?」李凱看了看手裏的資料,很普通的一個司機和一個售票員。

「那個司機之所以對他有印象,是因為那個司機本身是一個特別熱情並且愛和人聊天的人,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經常做他車的人,他都能認個臉熟,並且習慣和熟客搭話聊幾句無關痛癢的。

他說裴俊曾經有一段時間每個月固定做他這個車次的車,但是就在他一次無意中和裴俊搭了句話后,裴俊就再沒坐過他的車。」小吳道。

「那個時間段大概在什麼時候?他還記得他和裴俊說了什麼嗎?」李凱一邊問著,也一邊去翻小吳做的筆錄。

「他說大概在幾年前了,具體哪年他記不清了,持續了大約半年的時間。」

小吳幫李凱翻到司機筆錄那一頁,把重點指給李凱看,「具體說的什麼話他也記不清了,但他說他跟第一次搭話的人也不會說什麼特別的,無非就是哪站下啊,去哪兒啊,幹什麼去啊之類的。」

李凱看着筆錄,輕輕用手敲著紙面,「一句無關痛癢的話不會把裴俊嚇得再也不坐他的車了,那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從他跟他同學這麼多年的相處可以看出來,他輕易不會露馬腳,一定是有什麼東西觸及到他了。」

「不知道。」小吳也不明白司機說了什麼能一句話就嚇得裴俊不敢坐車了。

「那個售票員呢?說什麼了?」一時想不到,李凱乾脆留着慢慢想,先問下一個線索。

「要說起來那個售票員之所以記得他,也是因為愛崗敬業。她一開始是把他當小偷了,所以才多留意了他一些。」小吳說到這裏,也覺得有些好笑。

「怎麼說?」李凱問。

「那個售票員說,這個裴俊每次出現的時候都背着個一看就空蕩蕩的雙肩背,並且上車的時候通常都是戴着個大墨鏡,無論冬天夏天,可下車的時候一定把墨鏡換成棒球帽和一次性口罩,也無論冬天夏天。」

小吳一邊說着,一邊也把筆錄幫李凱翻開了。

「嗯?做得這麼明顯嗎?」李凱有點懷疑。

「其實不算明顯,因為無論背包、戴帽子、戴墨鏡或者戴口罩,都是現代人出門常備裝備,加上他出入極沒有規律,有時三兩個月、半年也不出現一次。

那個售票員是一開始把他當小偷了,所以才多看了他兩眼,所以才在後來第二、第三甚至更多次看到他的時候能一眼就認出他來。」小吳解釋道。

「我明白了。」

李凱突然戳着筆錄上的一條道,「你看,這個售票員最後一次見裴俊是在兩個月前。但是司機見他卻在幾年前,說明他這些年一直還是在做着同一件事。

司機說他習慣和熟客聊天,但是售票員卻說她見裴俊沒有什麼規律,也就是說,司機當初說的話里,肯定透露出了一個信息,他在規律的乘車,並且讓司機記住了他。」

「所以他後來打亂了乘車時間,並且做了裝扮?」

小吳也一下就想明白了,因為筆錄里司機沒有說裴俊戴帽子口罩之類的特徵,而且從時間順序上來看,是司機遇到裴俊在前,售票員在後。

「我現在比較奇怪,裴俊都擋得這麼嚴實了,那個售票員是怎麼認出他來的?」李凱看向小吳。

「這個問題我還真幫您問了。」

小吳一副「隊長,您得誇我」的表情,「那售票員不是把他小偷了嗎?所以曾經有一次在他換裝的時候借故查了一下他的票。」

小吳把筆錄又往後翻了兩頁,指給李凱看。

李凱一看,還真是,那個售票員不但借查票的機會看清了他的長相,還特意把他周圍幾個人的票都查了,假裝一副懷疑有人逃票的架勢,很好的掩藏了自己的動機。

「嘖,這個售票員不簡單。」

「那是,正經標兵呢,有當朝陽大媽的潛質。」小吳指了指資料里售票員得的各種獎狀。

「貧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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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案之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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