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背叛

第2章 背叛

勤政殿內,御座上的男人身着一襲絳紅直襟長袍,領口袖扣綉著滾邊蝙蝠,腰上系著黑色皮革玉質腰帶,腰間掛着枚雕刻極致精美的上好的血玉墜,以及一枚別樣的暗色印章。

墨發隨意的披散在腦後,也擋不住他稜角分明、流暢鋒利的頜線,劍眉鳳目,眸間銳利如刀,神色不怒自威。

上面那位曾在皇子時期,被眾人形容為生有玉山之美、山泉之純,性情溫和端方,為人至真且善,誰知道待他登基之後,世人方知這是頭披着羊皮的惡狼,將人絞殺與無形。在世家門閥林立、盤根錯節下,一舉創立皇帝直轄的錦衣衛,不僅負責侍衛親軍和儀仗隊,還負責駕馭不法群臣,震懾朝堂。

他掃了眼跪在下方的暗四暗五,繼續批閱御案上的奏摺,待到將手裏這份批閱完,才低沉着嗓音發問:「途中可有異常?」儘管李承胤隔幾日就能收到暗四傳回的消息,彙報平安無事,但他相信紙上詳談,遠不如親口陳述。

暗四明白話雖問的是有何異常,實際上就是讓他們全盤悉數交代,有沒有不對勁不能單憑他與暗五覺得。

他交代得事無巨細,「接到娘娘時,娘娘正在農家外曬太陽,按照娘娘的吩咐給農家付了二十兩銀子,臨走前拿上您與她的舊物及配飾……」

暗五順勢把屬於李承胤的衣物,遞給在勤政殿的總管太監楊春元,此刻衣物乾淨而整齊的疊好,這些都是皇后好生保管的。

雖然當時狩獵皇上穿的都是常服,但也比平常人家的衣服精細貴重,留給那農家人也不一定是好事,按照暗衛的習慣,他們恐怕直接找地燒了,不留任何痕迹,也不會落到別人手裏徒惹是非,可是皇后反而不嫌麻煩的留下帶回來。

「娘娘還說他日有機會,再到農家嘗他們做的稞子餅,農家送了些餅子給娘娘。這一路娘娘安靜養傷,鮮少開口說話,並未跟外頭的人多接觸,需見人總是帶薄紗以遮面……」也就是說不存在暴露身份,讓某些人知道她存在的可能性。

待到該回稟的稟告完畢,暗五直到最後才說道:「娘娘遊了京城西大街,買了好些吃食回宮,還給我二人買了些東西。」這些事就算他們不同主子稟告,主子遲早會知曉,還不如他們先坦白。

李承胤筆尖微頓,她買了吃食的行為不足為奇,宮裏都誇她皇后善心仁厚,誰待她有五分善意,她可是會十分相報,就算是哪個宮人辦差事穩妥,她瞧見了都會賞賜些東西,就連他都會收到出自她的小玩意兒,用的全是慣會收買人心的手段。

李承胤很是不在意的語氣,「既是她買來給你們的,那你們就收下吧。」

隨後,李承胤揮手讓暗四暗五退下,殿裏只留他和手捧衣物的楊春元。

楊春元捧著舊物是丟掉也不是,不丟掉也不是。

當時皇上是受傷滾落懸崖,衣服肯定會被刮破蹭破,衣物清洗得再乾淨,它也是壞的舊的。他都不用仔細瞧,就能瞧見衣服上破的口子,這樣的衣服再怎麼補,它都沒辦法給皇上穿啊,偏生皇後娘娘拿寶貝似的留着。

李承胤掃了眼舊物,好像看見她如何收拾整理衣物,笑着同楊大嬸一家道別,楊大嬸粗著嗓門調侃她,「快快去找你夫婿,別叫他跟人跑了。」

在農舍借宿大半個月,楊大嬸誇讚他有好娘子,臨走前都不忘再三叮囑他,千萬要記得接她回去,兩人往後好好過日子。

李承胤筆尖輕輕蘸墨,他恨不能將她丟下,但是事情遠沒有結束,他怎麼可能丟下她呢?

正當楊春元以為李承胤會要讓他收好衣物的時候,突然聽御案后的男人沉穩聲音:「拿去燒掉吧,玉佩賞你了。」

楊春元低着頭應諾,躬身退出殿內。

他萬沒想到是這種結果,帝后感情不睦在秋狩前已經初露端倪,他以為經過這回一同落難,帝后守望相助感情能恢復往常,眼下看來只怕是不能了。

「娘娘?」月合愣住了,眼睛都不眨的望着溫娘,忘記要行禮這回事,好不容易回神,視線在溫娘與月寧身上來回,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結果就是把自己掐痛了。

等溫娘朝她淡淡的笑了頷首,溫和庄柔的五官舒展,還是那般熟悉的感覺,她才徹底回神。

月合著急忙慌的朝裏面喊:「娘娘回宮了,趕緊出來,娘娘回來了。」

鳳兮宮的宮人魚貫而出,走在最前面的是浮碧與沁陽兩人,見到溫娘紛紛跪下行禮,甚至後面有宮人悄悄紅了眼眶。

溫娘大致掃了眼,眸色暗淡了下,卻還是溫聲細語的道:「都起來吧,這段時日本宮不在,辛苦你們了,每人多追加一份月例。」宮裏拜高踩低、跟紅頂白的人不少,就算鳳兮宮也免不了遇到小鬼糾纏,她幾個月都不在宮裏,恐怕都受了不少委屈。

她轉頭讓月寧把手裏吃食分下去,或多或少每個人都能分到些,不是貴重的東西,但是讓他們知道,就算她沒有在宮裏,心裏也想着鳳兮宮的宮人。

月寧滿口應好,外頭的事交給她,她讓月合與浮碧趕緊扶溫娘入屋,出言道:「娘娘身子受不得涼,你們都仔細些。」這是再次提點眾人,娘娘身子不好猶記着他們,安心跟着娘娘才能有好。

甫一進屋,是烘烤得暖融融的氣息,與甘松熏香的清新淡雅。溫娘手裏被月合塞了只套著琥珀色素麵寶花爐罩的捧爐,手一下子就暖和了起來。

溫娘動了動指尖,發現自己宮裏的東西都換了,門上換了烘簾,內室床幔帷幄換了她偏愛的玉髓綠,上面綉著不打眼的槐花,地上鋪着柔軟的西域羊毛毯,內里擺上銅嵌銀絲乳釘紋琉璃暖爐,髹漆彩繪黃花梨榻前設有火齊雲母屏風,和她離宮前大不相同了,看着卻讓人舒心,沒有外面秋風瑟瑟的凋零感帶到屋內。

浮碧走上前解釋,「入了深秋奴婢便做主將宮裏用度換了趟,就等著娘娘回來,正好無需再改。」

溫娘纖長淡眉舒展,寬慰道:「你做得對,離開鳳兮宮往木蘭圍場是剛入秋,如今深秋接近冬日是該換了,當初本宮將你留在鳳兮宮,也是知道你素來行事有規有矩又懂變通。」

她這是在解釋為何當初沒有帶浮碧和沁陽出宮,而是選擇讓月寧月合跟隨左右,並不是她信不過浮碧和沁陽,反而是因為覺得以她們的性格更適合守在鳳兮宮,她出事她們也能守住。

可見她當初做的決定也確實是對的,這裏外都不是李承胤的意思,而是她宮裏的宮女自己做的主,等着她安然回宮。

畢竟鳳兮宮的主人未歸,甚至她們都不知道溫娘幾時能歸,要把鳳兮宮用的換一遍,也是需要魄力才能下決定的。

雖說話里一半是浮碧在表忠心,另一半卻提醒了溫娘,李承胤不在乎鳳兮宮近況。所以她宮裏伺候的人都能來去自如了,剛剛她瞧著約摸少了五六名宮侍。

都直接被人打到臉上了,沒道理讓她忍氣吞聲。溫娘坐上榻,笑着問道:「我瞧著宮裏的人怎麼少了?」月合未告知她此事,所以人是月合去她接她后,才離開的鳳兮宮。

沁陽心裏對浮碧表忠心搶風頭不滿,見到溫娘問話,往後時順便用手肘推了把浮碧,浮碧已經做好回話的準備,但是被這麼一推還是踉蹌了下,撞到旁邊的月合。

浮碧怕連累到月合,低頭回道:「有三人去了容貴妃宮裏,有兩人分別去了貞妃與宜妃宮裏,還有一人自請去了御花園打掃。」

沁陽聽到浮碧扛下事,同溫娘彙報,還時不時用幸災樂禍的表情瞟一眼浮碧。

鳳兮宮果真被人攪和得人心不寧了,就連她身邊的人都開始坐不住,在她眼皮子底下小動作不斷,她能接受浮碧表忠心,那是因為她確實做了實事不假。

溫娘掃了眼沁陽,鳳眸微眯,厲聲呵斥出聲:「滾出去。」

往日沁陽嘰嘰喳喳愛說愛笑,哪怕是和其他人宮人謹守規矩不同,可讓鳳兮宮添了幾分喜色,溫娘也能多寬容她幾分,從來沒有因為她喜歡鬧的性子動過怒。

此刻聽到溫娘充滿怒色的聲音,她下意識往溫娘望去,見溫娘真的生氣,紅着眼睛跑出去了。

浮碧和月合皆站着未動,沁陽屬實有些過分了,這兩人都不是傻子,方才娘娘是在替她們兩出頭,也是在有意提醒沁陽注意分寸。

溫娘繼續方才的話,「皇上知曉此事?」

浮碧與月合對視一眼,她們沒法子說皇上的不是,錯的永遠是辦事不利的奴才。

兩人跪在地上向溫娘請罪,「還請娘娘恕罪,是奴婢二人管理不當。」

瞧著兩人的舉動,溫娘便知這事李承胤是知道的,甚至可以說是因為李承胤的縱容才促使她宮裏一連失了六名宮侍。

這還不是最棘手的,沒準宮裏已經傳出她苛待宮侍、不得人心的流言,若是她這回沒辦法回來,這后位可以直接換人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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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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