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傅北時見年知夏面染胭脂,放柔了嗓子,再接再厲地用嬌滴滴的嗓音道:「夫君。」
然而,年知夏卻並未被他弄得更為害羞,反是噗嗤一笑:「北時哥哥,我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於我而言,北時哥哥實乃蓋世英雄,違和得很。」
他喜歡被年知夏稱讚,唇角含笑,即刻換回了素日的嗓音:「我以為知夏會喜歡。」
年知夏正色道:「其實不論北時哥哥如何喚我,我都很喜歡,除了嫂嫂。」
「我亦不喜歡喚知夏『嫂嫂』。」傅北時方要告訴年知夏兄長已不在了,未及開口,正月陡然哭了起來,整張臉皺在一處,可憐萬分。
年知夏慌忙抱起了正月,但他不曾哄過孩子,全然不知要如何哄才好。
傅北時亦不曾哄過孩子,問道:「小正月,你是不是餓了?」
作為一個降生不到一日的小嬰孩,正月只能頷首作為回答。
傅北時愕然地道:「正月當真是餓了,但是知夏,正月是否太過早慧了些?」
「興許僅僅是巧合罷。」年知夏這話音未及落地,正月連連搖首表示否定。
「正月確實太過早慧了。」他與傅北時面面相覷。
傅北時朝着年知夏伸出手去:「我聽聞月子裏是不能抱孩子的,可能會落下病根,知夏,將正月給我。」
年知夏依依不捨地將正月遞給了傅北時。
「知夏,你看着十五。」傅北時抱着正月出去了。
到了庖廚后,他請廚子熬米糊,自己則低聲對正月道:「小正月,等一會兒,你便能吃米糊了。」
不過米糊並非長久之計,得有乳娘才行。
不知年知春與年知秋是否尋到乳娘了?
正月仍在哭泣,但哭得甚是小聲,顯得愈發可憐了。
庖廚裏頭油煙味太重,是以,他行至大堂等待。
他尚未等來米糊,卻是等來了年知秋,年知秋身後還跟着一乳娘模樣的三十許的婦人。
年知秋見正月正在哭泣,趕忙將正月從傅北時手中抱了起來,又將正月給了乳娘。
而後,四人往房間去了。
一踏入房間,在乳娘解開前襟前,傅北時偏過了首去。
面對傅北時,年知秋有些不自在,畢竟她曾對傅北時投懷送抱,亦險些對傅北時動了情思。
她正忖度著開場白,忽而聞得傅北時道:「知秋,多謝你書信於我。」
「我不忍見二哥既要受身懷六甲之苦,亦要受相思之苦。」她凝視着傅北時道,「傅大人,你是當真心悅於二哥,才會千里迢迢從京城趕來的罷?」
自從傅北時回京后,便暫代聞人錚處理一切政務,其實他是出不了京的。
為了年知夏,他書信一封,命人送予聞人錚,不等聞人錚回復,業已策馬出京了。
「我心悅於知夏。」他認真地道,「我會好好待知夏的。」
「我很是慶幸傅大人心悅於二哥,二哥他是個死性子,傅大人若無心於二哥,二哥怕是要孤獨終老了。」年知秋嘆了口氣,「二哥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累,傅大人,你去陪着二哥罷。」
傅北時已聽不到正月的哭聲了,便回年知夏身畔去了。
十五依舊睡着,年知夏聽得房門「吱呀」一聲,見是傅北時,但傅北時懷中沒有正月,立刻緊張地道:「正月呢?」
「正月正由乳娘餵乳汁,還有知秋在,你且放心罷。」傅北時疾步行至年知夏床畔,揉了揉年知夏的髮絲,「不準自責,沒有乳汁並非你的過錯。」
年知夏用自己的面頰蹭了蹭傅北時的手掌,繼而勾住傅北時的後頸,送上了自己的唇瓣。
唇舌相合,吐息交織,須臾,年知夏的身體便發軟了。
一吻罷,他氣喘吁吁地道:「我倘使已坐完月子了該有多好?」
年知夏言下之意昭然若揭,傅北時明知故問地道:「待坐完月子,知夏要自薦枕席么?」
年知夏搖了搖首。
傅北時登時面露急色:「難不成是我會錯意了?」
「自然是北時哥哥會錯意了。」年知夏忍着笑道,「是北時哥哥要嫁我,該當由北時哥哥自薦枕席。」
傅北時這才放鬆下來,並輕啄了一下年知夏的唇瓣:「知夏說的是,該當由我自薦枕席。」
「我准了。」年知夏抬指摩挲著傅北時的眉眼,「待我坐完月子后的第一日,北時哥哥便自薦枕席罷。」
傅北時配合地道:「多謝夫君恩典,娘子遵命。」
「北時哥哥變得愈來愈知情識趣了。」年知夏的指尖遊走至傅北時的右眉,他不由好奇地道,「我初見北時哥哥,北時哥哥這右眉眉尾便傷了,是如何傷的?」
傅北時答道:「是在遇見你的前一刻,被那袁大官人的打手所傷的。」
「所以北時哥哥其實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見傅北時頷首,年知夏又心疼地道,「北時哥哥為何會如此大意?北時哥哥武功高強,豈會被一區區助紂為虐的打手傷了?」
「我當時確實是大意了。」傅北時柔聲道,「應是為了讓知夏的出現在我身上留下痕迹罷。」
「北時哥哥的甜言蜜語委實動人心弦。」年知夏探出舌尖來,舔.吻著傅北時右眉眉尾,「北時哥哥的出現非但在我身上留下了痕迹,更讓我產下了正月與十五。」
傅北時歉然地道:「據說胎兒愈長大,對母體臟器的壓迫便愈厲害,知夏,我未能一直陪伴於你左右,對不住。」
年知夏往傅北時面上吹了口氣:「不若北時哥哥再度教我懷上身孕罷?如此北時哥哥便能一直陪伴於我左右,見證胎兒的長大了。」
傅北時矢口拒絕:「不可。」
年知夏氣鼓鼓地道:「小氣鬼。」
「我捨不得知夏再度遭罪。」傅北時親了親年知夏的唇瓣,「知夏乖。」
年知夏並不隱瞞:「是很遭罪,但為了北時哥哥遭罪,為了孩子遭罪,我心甘情願。」
「不可。」傅北時深吸了一口氣,「知夏,我須得告訴你一件事。」
年知夏見傅北時這般鄭重其事,亦鄭重其事地道:「何事?」
「兄長……」傅北時雙目微濕,「兄長他過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