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二轉煉丹師

紀伯常出去一趟，取來碳筆和大量的稿紙，思量一番后選擇了偃術一道里中規中矩的『力士』傀儡作為本次的『考卷』。

在此之前，他早已溫習過了製作傀儡的過程，也做好了準備…

故而思量一番后便在稿紙上繪製製作傀儡所需的各種『骨頭』、『關節』、『器官』。

在那出神入化的丹青感悟加持下，畫在稿紙上的配件和前世的掃描儀、打印機也沒什麼區別了…

他在諸多稿紙中尋出一部分配件，本想着出門尋個信得過的鐵匠鋪將部分工程『外包』出去的…

但看到天色還未亮便又駐足在了門前，隨即似是想到了什麼，向溫茹玉解釋道：「前輩，這些配件只要按圖定製即可，無甚難度，我也可以親自製作，但是費時費力，着實不討好。」

說着便將一疊稿紙遞了過去，交代道：「待天明，勞煩前輩找些老鐵匠趕製一下。」

「……」

溫茹玉下意識的接過稿紙…

她確信自己不會偃術，也看不懂圖紙，但眼前這些稿紙上所畫的配件個個菱角分明，線條簡單明了卻又極具立體感，猶如一件實物擺在紙上。

而且每張稿紙上還都標上了對應的尺寸與打造時要注意的事項，道理淺顯，便是她這樣的外行都能看懂個七七八八。

「嘖嘖~」

她饒有興緻的翻閱着手中的稿紙，稱讚道：「你這字畫倒是有點火候…」

「晚輩是沒什麼修行天賦。」

紀伯常頗為自信的說道：「但若論及琴棋書畫，詩詞歌賦這類凡俗小道的造詣，那隻能說還未曾遇見過敵手…」

「哦？」

溫茹玉驚疑一聲，頗為詫異的說道：「倒是我眼拙了，不曾想你還有這方面的天賦。」

「都是時間磨練出來的…」

紀伯常說着說着面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他想到了自己的金手指，想到了這十餘年來心境的大起大落，當下滿是酸澀的說道：「都說天老爺給人關上門的同時會留下一扇窗，只可惜啊，老天爺給晚輩的這扇『窗』，歪了…」

說罷，他也沒了閑聊的興緻，便再次回到法壇附近，準備開工事宜。

「……」

溫茹玉秀眉微蹙的抿了抿唇角，卻又不知該怎麼寬慰。

因為她能看得出來，也能聽得出來那所謂的『窗』指的是什麼。

對於一個修行之人而言，對那些凡俗小道極具天賦，自身卻只是偽靈根，沒有修行天賦…

本末倒置，何其可悲？

她看了看手中的稿紙，說道：「這些配件，是不是只要熔煉成你稿紙上所寫的尺寸就行了？」

「不錯。」

紀伯常頭也沒回的應道：「所用的材料和尺寸大小我都標記好了，只要提供材料和一些手工費，便是城中的一些老工匠都能做的出來。」

溫茹玉意有所指的問道：「那我能不能做的出來？」

「……」

紀伯常聞言手頭一頓，回頭意味不明的瞥了她一眼，問道：「前輩還是煉器師？」

「不是煉器師，但我控火能力也不差。」

溫茹玉揮手招出一座三足煉丹爐來，解釋道：「我是二轉煉丹師，若只是剔除材料中的雜質，將其熔鍛成固定的尺寸大小，我想我應該也能勝任。」

「煉丹師……」

紀伯常喉結上下滾動的嘀咕一句。

在修行界中，煉丹屬於入門容易精深難，且上限極高的輔修技藝。

入門簡單，但大部分修行之人在入門之後，也就只能停留在入門階段了。

想要精深一些，須得用大量靈植試錯，而想要成為二轉以上的煉丹師，不僅要極高的天賦，還得要大量的時間、精力、以及修行資源進行堆砌，說是千難萬難亦不為過。

一轉煉丹師倒沒什麼說法，但凡二轉以上的煉丹師，身家都不會差！

築基期女修，還是二轉煉丹師，這份人情說什麼也得拿下！！

紀伯常笑眯眯的應道：「這些小東西只是配件而已，又不是什麼法器，對於前輩這樣的二轉煉丹師而言，無甚難度。」

「那我，試試？」

「請便…」

靜室中的兩人各司其職…

紀伯常或刨、或鋸、或挫、或削、或敲，伴隨橫飛的木屑與噼里啪啦的敲擊聲，一根根製作傀儡的『骨頭』被製作出來。

隨即他又將加工出的『骨頭』上精雕出密密麻麻的刻紋！

那些刻紋就如人體內的血管與脈絡一般，看起來極為複雜，算是偃術師製作傀儡必不可少的關鍵步驟。

饒是他自幼接觸傀儡製造，也研究過十餘年偃術，但親自上手時仍有種高空走鋼絲的緊張之感，便是後背與面具下的額頭都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而溫茹玉那邊則輕鬆的多。

雖說專業不對口，但她二轉煉丹師的控火能力熔鑄一些老鐵匠都能打造的小配件，着實無甚難度…

她依照稿紙的要求，將一眾配件按材質與尺寸熔鑄好，又反覆的檢測一番，確認自己熔鑄的配件與稿紙要求無甚出入后才看向紀伯常那邊。

卻見那戴着面具的身影還在一筆一筆的雕刻紋路，不僅後背衣物被汗水浸濕一團，便是面具的稜角下也偶有汗水滴落。

她自己就是煉丹師，知道煉丹時投入的精力有多大，而偃術一道入行門檻可比煉丹要高的多，而且多是些複雜精細的活兒，損耗的精力想來比煉丹一道更甚幾分…

『練氣二層，倒是難為他了…』

溫茹玉從儲物袋中翻出一瓶培元丹，本想招呼他歇息片刻回回神的，但也不知想到了什麼，捏著藥瓶終究沒好出聲打擾。

「呼……」

紀伯常將最後一道紋路刻下，隨即摘下面具長長的舒緩一口氣…

溫茹玉見他面色雖有些發白，卻難掩眉目間的喜意，不由唇角輕挑的問道：「完成了？」

「完成大半了！」

紀伯常解釋道：「偃術中的的雕紋是個難點，刻錄好后便可拼湊起來了，剩下的工序中還有『附靈』也會比較麻煩，主要是繪製偃術符篆法力消耗極高。」

「不錯…」

溫茹玉微微頷首，隨即不動聲色的將手中的小玉瓶拋到他手中，說道：「表現的不錯，這瓶培元丹算是獎勵。」

「……」

紀伯常接過丹藥也是微微一愣，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這位前輩的話音似是柔和了很多。

見其面目依舊清冷無甚表情，他心頭微動的拱拱手，笑道：「多謝仙子好意。」

「……」

溫茹玉聞言秀頭一挑，「仙子？」

「前輩風姿綽約，冰肌玉骨，晚輩卻老是前輩前輩的稱呼，不僅將前輩叫老了，還顯得過於生疏，故而晚輩斗膽稱一聲仙子。」

紀伯常說着故作『局促』之態的又補充一句：「若是前輩不願的話，那就算了。」

「……」

溫茹玉見他忐忑不安的模樣，卻也沒有責怪，沉吟一番后說道：「我叫溫茹玉，前輩也好，仙子也罷，你自行稱呼便是。」

「晚輩知曉…」

紀伯常目光微動的應是，只是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微微上揚的同時心也隨之野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