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話:凌風道人

第十一話:凌風道人

當我再睜眼時眼前的光景便有了變化,我彷彿置身在一個山路上,時間是在夜裡,一隊古裝的人馬舉著火把,趕著馬車護送著馬車上的一口巨大棺材再往前行走著,那棺材雖是木質,但卻是通體黢黑,我彷彿能感受到其中的陰寒之氣,我雖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但是身體卻動彈不得,彷彿只能是觀看一般,就如夢魘,我也大概明白了,這些應該都不是現實,在我前面的一個黑袍束髮的中年道士回頭看了我一眼:「師弟,趕緊跟上,按陛下說的把這具殭屍送回鬼王宗,我們就可以加官進爵了。」

我隨然沒有張口,但是我感覺我的喉嚨里卻發出了聲音:「鳴鶴師兄,你真得覺得這事兒這麼簡單嗎?」那鳴鶴嘆了口氣道:「哎,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我們有選擇嗎?」聽了這話,我內心中也跟著有了心思:「對啊,我們還有選擇嗎?」

看到這兒,我心說我是奪舍了某人的身子?但是奪舍的話應該是我又身體的操控權啊,怎麼是別人支配我?難道我是在某人的記憶里?會是誰的記憶呢?難道是那陰山派的邪道士?我雖這麼想著,但是眼前的景象仍然像播電視那樣繼續著。

那鳴鶴掐指算了一下,對他眼前的我說道:「凌風師弟,看樣子亥時有雷,這屍體本就要成殭屍,若是被雷擊......」

「那肯定會雷驚屍的,棺材里那位大爺肯定會提前屍變。」我現在的這幅身子看樣子就是這個叫凌風的人了,只聽凌風對鶴鳴說道,鶴鳴正焦急沒個避雨躲雷的地方時,凌風指了指山路邊上的一個山洞道:「師兄,那裡,那裡有個山洞!」於是二人喚了一聲后,命令眾徒弟將載著棺材的馬車推進了山洞,眾徒弟為師兄弟二人拾了柴火,點了篝火,都到洞里休息了,沒過多久,洞里就響起了道童們的呼嚕聲,而師兄弟二人則是坐在篝火旁,吃起了乾糧喝著葫蘆里的酒,凌風看著鶴鳴嘆了口氣,我明顯感覺到了眼睛中逐漸起了眼淚。

「行啦師弟,陛下不是說了嗎,做完這次的活兒,全天下都不會再對咱們九幽陰山派的人有偏見了!」

「我就不懂了,我們的術法雖然有些極端,我也承認九幽陰山派害人的惡人確實是有,但是你我二人一直都是幫人,為何落得了以前那樣的下場呢?」

「師弟啊,改變人們的習慣很容易,改變世人的刻板印象是很難的,陛下給了我們這次機會,正是九幽陰山派正名的時候,你不是還跟人那小宮女約好了嗎?回去之後跟人成親。」

「什麼都瞞不過你啊。」

「你師兄能掐會算,這算啥,那丫頭叫啥來著?」

「雪晴,她聽她娘說的,她出生那天,下了著大雪突然停了,山那頭陽光照進了她家的窗戶,所以她就叫雪晴,林雪晴。」

「你看,這不就得了,有了目標,咱們做完活兒,皇上給咱正名,你回去娶了雪晴好好過日子去,雖然咱們學的是陰山派鬼王宗的法門,但是我們從沒用過害人的法術,反而每次都幫人驅邪除魔,也算是行的端坐得正了,老天不會虧待咱們的。」

「嗯,師兄,你說的對!」

二人吃著聊著便睡了過去,那晚凌風腦海中很多畫面一頁頁浮現,彷彿現在幻燈片一樣,有倆師兄弟小時候在師父的道觀里修道的畫面,有倆人在山野間奔跑打鬧的畫面,後面是二人一同攜手行走江湖的畫面,有村莊有鬧市,二人幫需要幫助的人驅邪降妖后,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反而因為胸前掛著的九幽陰山派的玉牌,遭到了百姓的謾罵,指責甚至是毆打,「殺千刀的魔教!!!」「九幽陰山派的都該去死!!!!!」「修練邪法害人的損賊!!!!」

我彷彿能感受到凌風的痛苦,可是畫風一轉,二人的身影出現在皇宮的走廊里,身前一個老太監引著二人往前走著,那老太監道:「在這裡不必隱瞞你二人的身份,陛下自是知道的,此時你們需做的乾淨利索,若是成了,你九幽陰山派便不再是被世人所唾棄的魔教,而是跟那些名門正派平起平坐,也算是了了你們師父的遺願了,好了,到了,剛才已經演過禮了,面聖的時候加著點兒小心。」

眼前的那扇精緻的木門被推開后,一個身穿黃袍的男人背對著三人站在屋內,屋內是一個書房,沒猜錯的話應該就是皇宮裡的御書房了,三人向那穿黃袍的人行了禮,跪拜在地,不敢抬頭,那穿黃袍的慢悠悠的道:「平身吧,朕找你師兄弟二人,你們可知何時?」

「陛下恕罪,貧道不知。」說這話的是鶴鳴,那皇上模樣的人橫了那老太監一眼,老太監身子一抖道:「陛下息怒,實在是事情緊急,沒能詳細跟兩位道長講清事情原委。」那皇上嘆了口氣對師兄弟二人道:「世人都說你們九幽陰山派的鬼王宗是玩屍體的行家,朕這裡正是有個屍體需要你們處理。」說著他看向角落裡躺在草席里的一個男屍,凌風心裡咯噔一聲,這皇宮中的御書房內怎麼還有一具屍體呢?鶴鳴倒是比凌風冷靜,向皇上拱手施禮後邊走到男屍身旁,打眼一瞧便皺起了眉頭:「這....青煞繞眉!雙頰生白毛,人身雖死,頭髮和指甲卻還在生長!啟斌陛下,這屍身已經無法操作,快要成殭屍了,而且......」那鶴鳴道長說到這裡便立馬閉嘴不敢往下說了,皇上斜眼看著他道:「而且什麼?說下去。」

「而且,這人因為至親之人遇害后,尋仇未果被殺,這青煞繞眉是一種死人的面向,而這面相就是因為心中有這種執念所在,這種咽不下仇恨的殭屍,更為兇狠。」

凌風心說,師兄也太實誠了,也不想想躺在皇宮裡的屍體能是簡單的死法嗎,我們知道的越多不也就越是危險嗎?皇上肯定是不希望我們知道背後發生了什麼的,於是凌風上前道:「陛下,先不管這屍體是怎麼回事,現如今這屍身要即將屍變成為青煞僵,我們當務之急是將它解決才是。」

皇上笑了笑:「哼,凌風道長所言極是,這屍體嘛,告訴你們也無妨,此人在一個時辰前潛入御書房刺殺朕,被朕的衛兵所殺,但是當衛兵將其屍身火化時,發現無法燒毀,屍身還出現了異象,聽聞你二人在京城外為人降妖,我便讓他們抬了回來請你們來看看如何處理,此事做的漂亮,朕自有賞賜,你們鬼王宗也不會再被世人看作魔教,再封你二人為鬼王宗天師,你們一脈本與那張道陵天師同屬一脈,龍虎山能被稱為名門正道,鬼王宗為何不可?」

聽了皇上這番話,二人心中都覺得有道理,於是鶴鳴等不及的站了出來一拱手

「陛下若真要處理這具屍身單單火燒土掩是不行的,他的煞氣已經不懼五行,需用烏木打造的棺材成殮,在此作法三七二十一天,三周之後,由我師兄弟二人以及門下徒弟,將其運回蜀地,再由鬼王宗的天火熔屍塔將其徹底熔掉。」

於是接下里的日子,鶴鳴開始在皇宮裡操辦著法壇,但是因為此事背後應該還有很多不能被外人知道的秘密,所以咸豐皇帝下令御書房外的院子,這三周不得有人出入,而就在第一天的下午,這院子里就有個「不速之客」闖了進來,在棺材前執劍念誦咒語的鶴鳴被草叢裡的異動驚擾了,便向凌風使了個眼色,凌風立馬向動靜處墊步凌腰跳了過去,這種法事期間,最忌貓狗等動物靠近屍身,為了確保周圍沒有這些動物,凌風顯得十分小心翼翼,但是等靠近那裡時他不禁愣住了,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宮女蹲在草叢裡往外支棱個小腦袋望著,手裡還抱了個小包袱,臉上粉嫩且肉嘟嘟的,凌風被這可愛的樣子吸引住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接近她,於是放輕腳步,蹲在了她身邊,她竟然還沒有發現,於是凌風輕咳兩聲:「咳咳,陛下貌似不允許這幾天進出御書房吧?」緊接迎來的是那宮女「呀!!!」的半聲尖叫,之所以是半聲,因為凌風已經捂住了她的嘴,並小聲道:「想死啊你,你被皇上的衛兵發現了,不得罰死你啊。」那小腦袋聽了凌風這話,急忙點了點頭,凌風鬆開了手,本來都是年輕人,你一言我一語便聊了起來。

「你跑這兒來看啥呢?這兒就一具死屍,死屍啊,不怕嗎?」

「不怕,看你倆拿著劍還有符蹦來蹦去的就很好玩。」

「作法啊,這是作法啊,有什麼好玩的?」

「你倆黑袍子,蹦來蹦去,像我老家田裡蹦來蹦去的烏鴉」

「你老家哪兒的?」

「SC省嘉定府峨邊廳的,你呢?」

「喲,老鄉啊,龍安府江油縣的。」

「嗨呀,隔得老遠了,算不得老鄉」

「這兒是京城啊,只要是SC省的都算得上是老鄉!誒,你懷裡抱的啥東西啊」凌風說著指了指那宮女懷中的包袱,那宮女看了一眼之後忙道:「壞了!陛下的福壽膏!聽說最近皇上剛愛上這口新鮮玩意兒,讓我送些過去!誒,我得趕緊去給陛下送東西了!!」說罷那小宮女轉身就跑。

「誒!你叫啥名字呀?」

「林雪晴!你呢?」林雪晴身影已經跑遠,但是還是回了凌風一句,凌風大聲喊道:「俗家姓名李宗雲!道號凌風!」

於是再往後的日子,林雪晴時不時都會跑來和凌風聊天,漸漸地二人漸生情愫,但是林雪晴內心知道,她可以在這短短的二十一天里和凌風訴說心事,可以跟他講家鄉的事兒,可以和他聊自己的名字的由來,也可以聽凌風講他師兄弟一起降妖除魔的故事,雖然故事結尾都伴隨著雪晴的一句:「吹牛!」但是林雪晴是享受這個過程的,只不過這二十一天之後呢?似乎是沒有結果的,她永遠屬於皇宮,而他永遠屬於那山精野怪出沒的陰暗處。

即使這段時間對於二人都是開心的,但是這段快樂始終是要結束,二十一天很快就過去了,青煞僵的煞氣已經逐漸被鶴鳴壓制,現在只需要將其運回四川,送進鬼王宗的熔屍塔里,熔屍塔是鬼王宗部分以屍體修真的道士們建起來的,由於屍體修真跳出五行,不懼陽間火焰焚毀,所以熔屍塔的火焰都是天火,也是鬼王宗道人們用於焚毀那些用鬼王宗法術害人的邪修法身的建築,雖然這次的青煞僵不是那些邪修以屍體修練的法身,但是能夠摧毀的青煞僵的,應該只有那塔里的天火了。

離別的時候,眾人齊聚午門外,林雪晴站皇帝身邊,不敢再多看一眼凌風,凌風雖然在不停偷偷的看雪晴,但是也知道這次分別將代表什麼,皇上這次親自為二人送行,身邊的護衛、太監、宮女自然是少不了的,一個衛兵頭領站出來對著師兄弟二人以及門下弟子一拱手道:「二位道長,在下孫興宏,陛下命我此行一路保證二位安全。」鶴鳴一揮手道:「不必,兵丁帯太多反而不安全,若是棺材中的青煞僵真的起屍,兵丁也無濟於事,反而被咬還會變成新的殭屍。」

孫興宏正想再說什麼,咸豐皇帝愛新覺羅·奕詝揮手阻止了孫興宏道:「興宏,既然二位道長這麼說了,不必強求,朕有話對二位道長說,你且退下。」說罷孫興宏拱手伏低身子一點一點往門外褪去,左右太監傳了師兄弟二人上前,咸豐囑咐了不少,什麼一定要人不知鬼不覺的解決這事兒啊,做的乾淨一些啊什麼的,末了又低聲對凌風道:「這些天,朕也看在眼裡,知道你的心思,那雪晴時不時跑去跟你聊天,既然是知情人,那也便是自己人了,等你們師兄弟做完該做的回來后,朕自作主張給你倆賜婚。」本來心情差到極點的凌風道人彷彿看到咸豐身上真的有聖光,立馬低聲謝主隆恩,然後笑呵呵的看著雪晴,雪晴並不知道皇上對凌風許諾了什麼呀,所以自然不解,於是皇上對眾太監還有衛兵道:「朕要起駕回宮了,爾等隨朕回去吧,雪晴,你留下,想和凌風道長說什麼就說罷。」於是隨著老太監的一聲尖聲尖氣的:「起駕回宮!」眾衛兵和太監宮女簇擁著咸豐往皇宮方向去了。

「皇上跟你說啥了?」雪晴看著滿臉笑意的凌風問道,凌風依舊如往常一樣笑著說道:「哈哈哈,皇上說等我回來,就把你賜給我,讓我倆成親!」

「呸!沒正行!誰要和你成親?」

「這可是奉旨成婚啊,你還有啥意見?再說我們都有肌膚之親了,以後誰還要你?」

「張嘴就來!我倆啥時候?」

「第一天見面的時候,我捂過你的嘴,不算嗎?」

雪晴不禁的笑出聲來,又想起了當天凌風嚇自己一跳的場景,笑過之後,雪晴眼中不知為啥那種擔憂更多了幾分,於是認真道:「路上小心,我等你回來。」凌風點點頭,挎上了行李對雪晴揮了揮手,轉身向車隊走去,鶴鳴看著戀戀不捨的師弟道了句:「凌風,我們該出發了!」

「凌風,我們該出發了」這聲音依然是鶴鳴師兄的,再睜眼的凌風,發現四周正是之前下榻的山洞裡,鶴鳴師兄杵著一把桃木劍看著洞外的天空,身後的眾弟子也逐漸醒來收拾行李,但是鶴鳴師兄的眼裡比昨天多了幾分擔憂,來到山洞口時,凌風似乎知道了什麼,因為今天天氣烏雲密布,似乎馬上就要下雨,凌風知道,棺材里那青煞僵身上煞氣濃厚,雖然已經壓制了部分,但是還在不停的滋生,趕路同時,需每日用陽光照射,吸收陽氣來鎮壓煞氣和屍氣,昨晚已是一場暴雨,天亮后,也毫無要出太陽的樣子。

「出發前你不是燒了裱紙,向天祈求了出行這幾日白天艷陽高照,夜裡才下雨嗎?」凌風不解的看向鶴鳴,鶴鳴搖了搖頭:「皇上讓我們送的屍體看樣子不僅是青煞僵這麼簡單啊,死的應該很屈,老天都在幫他成氣候,而且你看。」說著鶴鳴將一個龜殼裡的銅錢抖落出來,掉出了兩枚,只見銅錢紛紛立在地上。

「雙煞對撞?附近還有個煞氣很重的東西在跟著咱?而且立在中間,不是正面也非反面,天上地上都不管這事兒。」凌風不禁感嘆道,心中的震驚和不安逐漸展開,鶴鳴點點頭:「從起床我卜了五次,八枚銅錢在龜殼裡每次都是掉出兩枚,都是立著的。」

「那還繼續趕路嗎?」

「繼續,給棺材上頂棚,今天不用上保屍葯了。」鶴鳴說著,叫住了一個手上拿著一小瓷瓶藥膏準備打開棺材給屍體上藥的徒弟,這保屍葯是他們這類玩屍體的修真人士常用的藥膏,前面說了這種快成殭屍煞氣很重的屍體需要吸收陽氣來遏制煞氣和屍氣,但是屍體終究是屍體,如果被太陽照射太久該臭還得臭,所以保屍葯就是換做現代來說的話,就是屍體用的防腐劑。

眾弟子給馬車上的棺材上了頂棚后,眾人趕著馬車出了山洞,繼續向四川龍安府方向走去,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頭頂的烏雲越來越密,彷彿真的有他們意想不到的災難即將!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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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為人知的異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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