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二更)

第十七章(二更)

陸峮出生入死的次數不少,可是成親,還是頭一回。

偏生帝后成婚的禮儀繁瑣又冗長,陸峮忍了又忍。

終於,他看見輦車穩穩下落,自上面走下來的女郎紅衣盛妝,每走一步,衣袍上用捻金絲線綉出來的鳳凰銜珠在熾烈天光下都會閃過瑰麗又威嚴的光澤。

她舉著團扇,遮住了面容,陸峮看不清她此時的模樣。

不過,應該也和他一樣,是在笑的吧?

崔檀令不知道站在百階之上,龍章鳳姿的天子在想什麼,她只覺得又累又沉。

身上穿着的嫁衣是百餘位綉娘耗費三個月的時間日夜趕工出來的,每一處針腳都細密精緻,上面綴著的明珠寶石也不少,沉甸甸的一直往下墜,崔檀令不得不繃緊了身子,才能保持住儀態,不至於鬧了笑話。

偏生太廟前的百階台梯實在漫長,崔檀令撐著一步一步走了上去,快到了時,她藉著團扇遮擋,沉沉吐出一口氣。

這可比種瓜點豆累得多了。

面前突然多出一隻手。

崔檀令沒有動,陸峮低聲道:「來,我牽着你。」

陸峮起初沒有注意到崔檀令體力不足的事,可看着她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那樣歡喜又澎湃的心緒叫陸峮不自覺將全副心神都落在她身上。

自然也就注意到了她越來越緩慢的步伐。

陸峮沒有想太多,只在文武百官愕然的視線之中,連下了幾級台階,大步來到她面前。

身着玄色龍紋圓領袍的英俊帝王步伐有多急切,對着面前女郎說話的聲音就有多柔和。

聲音一落,陸峮自己都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

崔檀令略一遲疑,將一隻手慢慢落在他掌心。

陸峮握住,饒是心中為觸碰到她柔若無骨的手而震蕩不休,可步伐依舊穩健,不多時,這對天底下最尊貴的夫妻便並肩站在了祭壇的前面。

身邊就是嬌滴滴大小姐,這裏明明有許多人,可鼻間聞到的幽幽香氣,只能讓陸峮想到她。

那個即將,不,是已經成為他妻子的女人。

陸峮克制着自己沒有往她那邊瞧,只專心地跟着禮官唱喝的那般行禮祭天。

直到一切儀式都結束,連喜事姑姑都微笑着帶領宮人們下去,將剩餘的時間都留給這對新婚夫婦。

陸峮站在她面前。

他生得很高,這樣自上而下望,能夠看見她烏黑濃密的發頂,上面裝飾著象著着皇后尊位的十二花樹,垂下的金絲玉珠籠罩着那張美人面,加之有團扇遮擋,影影綽綽之間,惹得美人面容愈發引人遐思。

他佇立在她面前,不說話,也不動作。

崔檀令覺得很煎熬。

她舉扇舉得手都酸了。

想到盧夫人教導她的那些馭夫小技巧,崔檀令決定主動出擊!

正望着她怔怔出神的陸峮忽聞一陣珠玉碰撞的輕靈響聲。

那柄黃色緙絲鳳梧牡丹團扇移開,金絲玉珠隨之拂落,露出一張月眉雪腮的美人面。

他期待已久的新婦,就這般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郎君。」

聲音如珠玉墜盤,鸞鳳輕鳴。

她喚他『郎君』。

見陸峮還是站在原地,英武冷毅的面容緊緊繃着,看不出什麼歡喜的情緒來。

崔檀令看了,不禁生出幾分憂慮,這人好像,並不太喜歡她的樣子。

可很快她就發現,這樣想實在是多慮了。

面前身姿筆挺,面容英俊的高大郎君突然上前了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崔檀令試了試,握得有點緊。

「你能不能,再叫一遍?」

迎著美人盈盈的眸光,陸峮有些面熱,重複了一遍:「就是你剛剛說的那樣。」

崔檀令不明白,『郎君』一詞……有什麼值得再聽一遍的妙處?

不過盧夫人教學指南上有過說明,在一些特殊時刻,能順着他做的事兒,不用彆扭,直接做便是。

可不知為何,崔檀令面容隱隱有些發燙。

大概是因為陸峮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原因。

長在清河崔氏,天生一副矜貴威儀的崔三娘子,何時遇到過這樣直勾勾盯着她瞧的登徒子?

這個登徒子,還是她名正言順的夫君,他怎麼瞧,都沒人敢說上一句不是。

陸峮看着面前牡丹花似的美人咬了咬唇,自柔潤紅唇間溢出的一聲『郎君』,既羞又怯,望着他的眼神像是藏了鈎子,幾欲將他的魂兒一塊兒勾走。

在戰場上廝殺滾打不知多少回的陸峮也算是見識過不少神兵利器,可沒有一樣,比她的眼睛來得精妙。

陸峮忽地就想碰一碰她的眼睛。

他的掌心探過來時,崔檀令身子有一瞬間的緊繃,當他以手覆住她的眼睛時,忽然而至的黑暗沒叫崔檀令覺得驚慌。

因為更叫她覺得不自在的事兒發生了。

陸峮蒙住她的眼睛,看着她一張玉霜小臉在他一隻大手的遮蓋下愈發顯得小巧動人,紅唇微張,似乎又要因為緊張咬一咬。

陸峮決定幫她一下。

他小心翼翼地湊了過去,一靠近,他能夠更清楚地聞到她身上傳來的幽幽香氣,不濃,婉轉裊裊,直繞過他心尖。

陸峮生在鄉野之間,雖沒吃過什麼好東西,可他自小就愛往山裏鑽。臨到春夏時,山間各色果樹會結出許多或甜蜜或酸澀的果子,再早一些時,陸峮會爬上樹摘下枝頭綻放的花朵,嘴用力一吸,便能吮到甜甜的花蜜。

可他從未感受過這般奇妙的滋味。

比花瓣更軟,比花蜜更甜。

天然的本能使得他長驅直入,直到不知不覺間被他抱在懷裏的女郎身子越來越軟,發出不堪承受的嚶嚀,陸峮才猛地醒了過來,依依不捨地離開了那處柔潤漂亮的唇。

崔檀令被他親得險些斷氣,一時之間對新婚夜的恐懼又上升了些。

她垂下眼沒說話,似乎是被他的孟浪給嚇著了。

陸峮有些懊悔,又有些恨鐵不成鋼,恨自己在嬌滴滴大小姐面前失了自制力,愈發顯得笨了!

「要不,再來一回?」

陸峮左思右想,想出一個彌補的法子。

這回換她來啃他,他保證不還嘴!

崔檀令都快被這人給逗樂了,有些奇怪,她以為靠着戰功從草莽發家的陛下,應該是那種……殺伐果斷,渾身煞氣的人。

可是眼前的人。

崔檀令輕輕抬了抬眼,濃密卷翹的眼睫便也跟着主人的心緒,像是夏日小荷一樣羞答答地揚起一角,露出那雙春意瀲灧的桃花眼,因着方才的情動氤氳出些許水霧,愈發襯得那雙眼眸勾魂奪魄。

他生得比她的父兄都要黑上一些,卻不難看,五官生得如刀劍雕刻一般,英武之中又隱隱透露出幾分銳利鋒芒。

陸峮見嬌滴滴大小姐含羞望着自己,一時之間只覺得喉嚨間那股火越燒越旺,直叫他覺著有些口渴。

愈發渴望起方才她渡過來的那些甘霖。

察覺到他的靠近,崔檀令有些愕然,還真的又要來?

雖然崔檀令不懂這樣貼在一塊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不過盧夫人與爾朱華英都告訴她,在新婚夜的時候,最好能順着夫婿的心意走,叫他多憐惜一些自己。

陸峮在離她還有一點距離的時候,忽然頓住了。

女郎緊閉着眼,柔白面頰上卻透出濃郁的紅暈。

被那群心機深沉的糟老頭明裏暗裏地嫌棄沒讀過什麼書,恐無治國之才的時候,陸峮不生氣,可是在面對這樣麗質天成的美人時,他卻頭一回懊悔起自己的確沒什麼文化這件事兒。

不過就算他像是長安城裏那些貴公子一般能出口成詩,大抵也想不出什麼詩句,能形容出她此時的美態。

陸峮看着她微微顫動的眼睫與嫣紅面頰,突然又想到了以前的事情。

以往進山,他忙着練習弓箭,獵些皮毛肉食回去。

四月春光爛漫之時,他也不耐煩去看那些桃花,只想吃桃。

山桃大多都不太紅,口感亦有些青澀。

她的臉就像是山桃尖尖上的那一抹最惹眼的紅。

陸峮不挑,酸的能吃,甜的也能吃。

崔檀令的臉被人重重親了一下。

她有些不高興地睜開眼,卻看見陸峮在笑。

眉眼之間……還有些,得意?

陸峮自然得意。

現在他出息了,啃到了仙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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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魚貴女嫁給泥腿子后躺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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