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三章

聖駕?

那不就是暴君。

林思淺忙收回伸在空中的胳膊,下意識回頭張望。

竹香扯著林思淺的手,面色惶恐,語氣焦急:「娘娘,咱們快離開,衝撞了聖駕那可是大罪。」

「好。」雖好奇暴君長什麼樣,可到底是小命要緊,林思淺一瘸一拐,抬腳就走。

還未走出去幾步,前面拐角處,數名太監抬着步輦走了過來。

來不及走了,竹香連忙俯首跪在地上。

步輦之上,大馬金刀端坐着一個身着黑色錦袍的男人。

男人五官深邃,劍眉星眸,挺鼻薄唇。

端的是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這暴君,這麼好看的嗎?

有生以來,林思淺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美的男人,一時看呆了眼。

「主子,快跪,快跪!」

御輦越來越近,自家主子還傻獃獃站着。

竹香快急哭了,用力扯著林思淺的裙擺,不停地小聲催促。

林思淺回神,連忙學着竹香的樣子,兩手撐地,跪了下去。

御輦從面前經過。

林思淺按捺不住愛美之心,偷偷抬頭瞧了下。

恰逢皇帝也看過來,二人的視線在空中對上。

好看的男人面無表情,目光漠然,只看了一眼,視線就移開。

彷彿她不是個人,只是路邊的一根木頭樁子。

而林思淺,卻再次被暴君那丰神俊秀的美貌所迷住。

目光一直追隨着他,從正臉,到側顏,再到那好看的後腦勺。

暴君長成這樣的話,要她攻略,那也不是不行。

林思淺暗戳戳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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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輦前行,墨羽衛統領吳風急匆匆趕來,拱手稟報:「陛下,將您行程透漏給太后之人,已經查明。」

皇帝陸離鳳眸微掀:「何人?」

吳風一指跟在御輦旁的一名小太監:「給您奉茶的太監。」

小太監臉色巨變,撲通跪地,咣咣磕頭:「奴才知錯,陛下饒命。」

陸離連個眼神都不給,只微微抬了下右手食指。

「是。」吳風應聲,拎起不住求饒的小太監,後退兩步,把路讓開。

御輦走過。

「陛下饒命,奴才再也不敢了!」小太監連哭帶嚎地求饒。

「在陛下身邊伺候,還敢有二心,自己找死。」吳風冷聲道,隨即一劍刺在小太監心口。

等小太監咽了氣,吳風把劍拔出,在小太監衣服上把血跡抹乾凈,這才鬆開拎着他領子的手,吩咐道:「處理了。」

一旁候着的兩名墨羽衛拱手應是,抬着小太監的屍體離開。

尚來不及走遠的林思淺,把這一幕真切切全看在了眼裏。

血流滿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小太監。

風輕雲淡,坐着御輦,慢悠悠離去的皇帝。

那好看的像神仙一樣的男人,甚至沒有說一句話,只動了動手指,一條人命就沒了。

原來,這就是至高無上的皇權,這就是暴君。

林思淺面色蒼白,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在地上,整個人恍惚起來。

「主子起來,咱們快走。」竹香拖起嚇傻的林思淺,半架半扶地把她帶走了。

回到碧華宮,林思淺恍恍惚惚地鑽進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團,一言不發,就那麼瞪着眼睛,傻愣愣地發獃。

一天下來,不管竹香怎麼勸,她都滴水未進,粒米未沾。

到了夜裏,更是直接發起燒來。

額頭滾燙,手腳冰涼,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裏,牙齒咯咯打顫。

竹香急步匆匆去請太醫。

可太醫院的值守太監一聽是給林美人看病,借口忙着給貴妃娘娘熬制養顏藥丸走不開,直接拒絕前往。

哀求無果,竹香趕回來,跪在床邊流淚自責:「主子,奴婢無用,請不來太醫。」

林思淺燒得昏昏沉沉,聽見哭聲,睜開眼。

見竹香眼睛都哭腫了,她扯了扯嘴角強露出個笑:「香兒別哭,我沒事,就是嚇到了。」

竹香摸著林思淺滾燙的額頭:「可是主子,您這麼燒下去,燒壞了可怎麼辦。」

「燒不壞。」林思淺語氣鎮定:「你去倒些溫水來,浸濕帕子給我擦擦身體,這樣可以降溫。」

「哎,奴婢這就去。」竹香爬起來就往外跑。

不停地小口喂水,不停地拿濕帕子擦額頭,脖子,肘窩,膝窩,手腳……

竹香忙忙碌碌個不停,半個時辰過後,林思淺終於退了燒。

額頭不再燙手,手腳暖和起來,人也不抖了。

竹香喜極而泣:「可算是不燒了,奴婢要嚇死了。」

林思淺笑了:「我就說了燒不壞。」

生病太難受,林思淺強撐著吃了點東西,隨後簡單洗漱,睡了過去。

白日裏目睹的那一幕,反覆出現在夢裏,她屢屢驚醒。

到了半夜,再次燒了起來。

有了經驗,竹香雖然還是哭哭啼啼,可卻沒有慌亂,有條不紊地給林思淺喂水,拿溫水浸濕了帕子給她擦拭身體。

忙活了好半天,等到林思淺再次降下溫來,天已經灰濛濛亮了。

見林思淺終於睡實,竹香鬆了一口氣,就在腳踏上和衣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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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華宮正殿,錦月一邊給剛起的蕙嬪梳頭髮,一邊幸災樂禍地道:「娘娘,那林美人又病了,昨晚上燒了幾次。」

蕙嬪眉梢揚起:「好端端的,怎麼燒起來了?」

錦月:「聽說是在御花園撞見陛下處置一個小太監,嚇著了。」

蕙嬪嗤笑一聲:「小門小戶出來的,到底是沒見過世面。」

「誰說不是呢。」錦月挽好髮髻:「這林美人的腳還瘸著,這又病了,怕是一時半會兒出不了門了。」

蕙嬪:「一輩子都不能出門才好,去太醫院打聲招呼,不要差人給林美人看病。」

錦月:「是,奴婢待會兒親自去。」

所有頭飾戴好,蕙嬪照着鏡子:「稍後你去問問,上次送過去的藥膏可用完了,若是沒了,記得再送一瓶去,務必讓林美人把腳『養好』才行。」

領會話里的意思,錦月笑着應:「奴婢記下了。」

蕙嬪:「對了,過幾日就是中秋宮宴,林美人這又跛又病的,就讓她不必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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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今兒是中秋宮宴呢,您又錯過了。」竹香惋惜道。

那日在御花園親眼目睹那血腥的一幕,林思淺被嚇得噩夢連連,燒了幾日才好起來。

一聽這話,她忙不迭擺手:「錯過了最好。」

那心狠手辣的暴君,她可不想再見到第二次。

這輩子都不想。

虧她之前還被他那張臉迷惑。

想着要是系統出現,讓她去攻略他,她也是願意的。

想想真是,啊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颳去。

現在,她日夜祈禱,希望那不知是真還是夢的系統,永遠都不要出現才好。

林思淺拿着尚膳監送來的月餅慢慢啃著:「香兒,那天,你為何不怕?」

竹香:「奴婢也怕的,只是我和我家姑娘住在尚書府,這種主家仗打奴僕的事兒,奴婢沒少見,也就,沒那麼怕了。」

這是見多了,麻木了?

可憐,又可悲。

希望她不會有麻木的那一天。

林思淺伸手拍了拍竹香的肩膀,遞了塊月餅給她:「吃月餅。」

兩個人坐在榻上,啃著月餅,小小聲地聊著天。

竹香:「主子,您這腳要瘸到什麼時候?」

林思淺:「視情況而定,如果有需要,一輩子瘸下去也不成問題。」

先前林念瑾在的時候,已經極盡低調。

可就因為一張臉長得太過出眾,每日還是要被那些嬪妃百般奚落,被正殿的蕙嬪找茬責難。

自打她瘸了之後,出不了門,請不了安,無法在宴會上露臉,日子倒是消停了。

看來,只要她一直裝瘸,她就能一直過上安生日子。

暴君那麼可怕,她打死,也不想與他再碰面。

也不想跪倒爬起地到處去請安。

只要她瘸著,就你好,我好,大家好。

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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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中秋,林思淺照舊窩在自己的西偏殿,和竹香兩個吃吃喝喝睡睡。

除了正殿的錦月偶爾奉命來「關心」一下她的腳,再無人理會,也無人打擾。

只不過,再好的日子,日復一日過久了,也會有些無聊。

可上次的陰影還在,林思淺還是不肯踏出碧華宮院門半步。

前幾日,皇帝陛下帶着太后和後宮嬪妃們出宮,去皇家圍場秋獵去了。

闔宮上下,就剩下林思淺一個瘸腿兒的小美人。

暴君不在宮裏,林思淺終於敢出門了。

不過她還是不敢去御花園,帶着竹香在後宮到處溜達,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處荒廢的宮殿。

聽到裏面有貓叫,林思淺帶着竹香走了進去,在草叢裏發現了一隻小橘貓。

那瘦弱的樣子,一看就是個沒主的,也不知從哪跑來的。

林思淺雖然很想養,可想着蕙嬪的霸道,她也不敢把貓抱回去,只是每日和竹香帶着吃的過來喂。

這一日,林思淺抱着貓坐在廢棄宮殿的石階上,懶洋洋地曬著秋日的暖陽。

有吃有住,有人伺候,不用刷題,不用幹活,每個月有工資發,還有貓可擼。

突然間,林思淺意識到,她上輩子的願望居然在這裏實現了。

「哈哈哈!」林思淺摸著貓開心地笑出了聲。

竹香好奇問:「主子您笑什麼?」

林思淺:「我覺得現在的日子挺好。」

除了還差一條狗,除了她必須得裝瘸外,這日子簡直是她夢寐以求的。

見自家主子笑靨如花,竹香也笑了:「奴婢也覺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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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遇而安,知足常樂,一直到晚上睡覺,林思淺的心情都不錯。

只是等竹香給她扯好被子,留好燈,去了外間歇息,林思淺卻輕輕嘆了一口氣。

哎,漫漫長夜又開始了。

這小日子哪都挺好,就是晚上沒什麼娛樂,實在是過於無聊。

沒手機沒電腦就不說了,作為一個沒有依仗的低位嬪妃,連話本子都沒得看。

惆悵了一會兒,林思淺枕着手臂,喃喃自語:「也沒別的辦法,先這麼過着吧。」

隨後,閉上眼睛,哼著小曲,醞釀睡意。

【宿主?】

耳邊冷不丁出現一個機械的男聲。

林思淺猛地睜開雙眼,四下環顧。

發現無人之後,她試探著在心裏問。

【系統?】

【正是。】

如果再早些日子,林思淺還有可能對着這個不靠譜的系統倒一肚子的苦水,可那麼久過去,她已經沒脾氣了。

但她也不想和它說話,就那麼一言不發地躺着裝死。

系統像是知道林思淺有氣,先是誠意滿滿地跟她道了個歉。

說它任務太多,年紀太老,出了差錯。

把林思淺帶來這個世界后,就漏掉了。

今天整理文檔才發現疏忽,趕緊在第一時間和她聯繫。

林思淺冷哼一聲,沒說話。

要不是這系統在她腦子裏,看不見也摸不著,她真想抓着它打一頓。

它一個疏忽,她就遭了那麼多罪。

【說吧,讓我幹什麼。】林思淺懶得再聽它啰嗦,開門見山。

【宿主您的任務是……】

系統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無非就一個意思,讓林思淺想法攻略暴君,感化他,阻止他黑化之後大開殺戒。

任務完成後,她就可以回原來世界繼續生活,系統會給她五十年的壽命,讓她壽終正寢。

【怎麼攻略?如何感化?】

林思淺不甚敢興趣地問。

【接近他,讓他愛上你,用你的愛救贖他。】

系統機械地答。

【我不幹。】

林思淺登時就炸毛了,毫不猶豫地一口回絕。

那暴君抬手間就要人命,多麼可怕。

不光如此,他還不近女色。

那天看到長得像朵花兒一樣的她,人家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讓她去做這個任務,那豈不是和要她直接去死沒什麼兩樣。

【宿主,要是完不成攻略任務,你將無法回到原來世界。】

【你能讓我回到我爸媽去世之前嗎?】

【不能。】

【那我就不回了。】

孤孤單單一個人,又要打工,又要上學,累都累死了,沒什麼好回的。

【宿主請考慮清楚。】

【你先前不都說了嘛,我在那個世界就是那個命數,那我認。】

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她林思淺認命。

與其為了那虛無縹緲的五十年,去做這不靠譜的系統指定的那個隨時可能喪命的任務。

她還不如過着現在這吃吃喝喝養貓遛彎的鹹魚生活,至少過一天賺一天。

似乎沒想到林思淺態度如此堅決,系統沉默了一會兒才再次開口。

【宿主,請保持理智,考慮清楚再做決定,以免後悔莫及。】

從那機械的聲音里聽出了威脅,林思淺也來了脾氣。

【我決定好了,我不做任務,愛咋咋滴。】

【本系統再給你一次機會。】

【不用。】

【那好,鑒於本系統的疏忽,就不將宿主在這個世界抹殺。】

【但從今日起,宿主你將在這個世界自生自滅。】

【等宿主死亡之後,本系統再帶其他宿主過來,接續任務。】

系統聲音機械生硬,冷漠無情。

林思淺氣得揮拳。

【滾滾滾!】

隨着一聲冷冰冰的再見,耳邊清凈了。

林思淺踢掉被子,在空中踹了幾腳,又揮了幾拳。

施展拳腳的功夫,林思淺沒注意到,她脖子上戴着的那枚乳白色月牙玉佩,微微地閃過一道白光。

對着空氣一陣踹,一陣捶,林思淺解氣了,哼了一聲扯過被子蓋好。

可先前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睡意,卻蕩然無存。

她習慣性地拿起脖子上的玉佩,舉到面前觀察著上面的紋路,想給自己催個眠。

可一不小心沒拿住,玉佩掉下來,砸在了她的嘴上。

「哎呦!」林思淺被砸疼,忍不住低聲哎呦。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一道溫潤如玉,富有磁性的男子聲音響起:「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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