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除夕。

這一年的除夕姜家過得是高興，又有些悵然，高興的是，他們合家團圓，日子越來越好，也回了京城，悵然的是，過了年，姜甜就要嫁人了。

除夕是要守歲的，除此之外，還能夠見到京城的煙花。

姜甜一開始期待着半夜的煙花，後來打着哈欠，勉強才沒讓自己睡着，她握著一把瓜子，又慢又顯得有些笨拙的吃着，實在是不會像姜興文那樣，速度快的，姜甜吃一個，他能吃上三四個。

屋裏面吃瓜子的也只有他們兩個，剩下的四個人湊了一桌，在打牌。

姜興文像是感嘆，「我們阿甜一轉眼，就長大了。」

姜甜：「三哥一轉眼，也變得好高了，之前你都說，要和大哥二哥一樣高呢。」

姜興文許久才說，「哥哥變高了，日後也會金榜題名的。」

終於到了新的一年了，姜甜和爹娘哥哥們一起站在院子裏面，看着空中綻開的煙花，姜甜還在院子裏面點了幾個。

姜甜雙手合十，閉着眼睛睫毛微顫。

希望以後的日子，平安順遂，她和陸澤安能夠夫妻感情和睦。

從前每年過年守歲時，姜甜都會在心裏許願新的一年平安順遂，這次加上了夫妻感情和睦。

睜開眼睛時，空中的煙花依舊絢爛。

不知道，陸澤安有沒有和她一樣，正在院子裏面看着煙花呢。

與此同時，陸澤安站在院子裏面，看着空中的煙花，忍不住想着，姜甜是不是會因為這些煙花，露出藏不住的欣喜，他似乎都能夠想像到姜甜現在的模樣。

—

過了十五后，姜芷就出嫁了，姜府一片喜慶之色。

自從上次姜甜和姜芷兩人碰了面都沒說過話，姜甜也不想給姜芷添妝，可是不添妝面子上也過不去，難免被人當作茶餘飯後的笑料，姜甜又婚期在即。

姜甜還在猶豫的時候，姜周氏一句，姜甜給姜芷添妝不合適吧，就把事情解決了。

黃昏時分，姜芷出嫁，姜老夫人還有姜家大房喜上眉梢又忍不住流淚。

姜芷拿着團扇擋着臉，脊背筆直，堅信自己未來的日子，是她想要的，堅信日後自己能過得比現在更好。

人群中，姜芷看到了姜甜。

姜芷垂着眼眸，步子卻越來越堅定。

姜甜忽然有些難受，從前不覺得，現在倒是覺得，自己成親了，就要從這裏搬到承恩侯府了，有些悶悶不樂的模樣。

傍晚，姜周氏來了又春院。

姜周氏摸了摸姜甜的頭髮，「難受了？」

姜甜抱着姜周氏撒嬌，姜周氏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瞧瞧你，這都在京城了，得空了回來就好，難過什麼。」

安慰了姜甜好一會，姜周氏這才開始和姜甜說正事。

姜周氏：「這承恩侯府的關係呢，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你要嫁過去，這些都要聽着，知道了才好。」

姜甜認真聽着。

姜周氏：「承恩侯和承恩侯夫人兩人是承恩侯的爹，老承恩侯和皇上求的賜婚，這個婚事他們兩家都非常滿意，可是成親之前不知道為什麼，承恩侯帶回來一個姑娘，兩人情意深重，可是聖旨賜婚怎麼能說退就退，所以這個姑娘就成了妾氏。」

「這些年，這位妾氏得寵，和承恩侯依舊濃情蜜意，兩個人還有一個兒子，也是得到了承恩侯的寵愛。」

姜甜不知道這其中竟然還有這些曲折。

姜甜：「那，承恩侯夫人過得豈不是艱難？」

姜周氏：「表面風光，實際上艱難，你想啊，承恩侯對那位妾氏的感情深厚，承恩侯夫人當時一個新婦怎麼可能不難過。只不過這些年，她操持着侯府，聽聞承恩侯爹娘故去時，都再三要承恩侯保證好好善待承恩侯夫人，如今倒是顯得承恩侯虧欠她。」

姜周氏喝了口茶，「這承恩侯，除了陸澤安，也就只有那位妾氏生下來的一子一女了，兩人一個已經嫁了人，一個已經成了親。」

說完了，姜周氏還感嘆，「真是各花入個眼啊，也不知道承恩侯怎麼會喜歡那位妾氏，我覺得承恩侯夫人更好一些，年輕的時候也一定是個美人吧，陸世子是有些像她的。」

姜周氏回去時，姜甜跟着一起出去，走到了院子外面，姜周氏拿了本冊子塞在了姜甜手裏。

姜周氏也是第一次做這件事情，在屋裏面的時候，就應該給姜甜的，一直磨蹭到現在，她握著姜甜的手，姜甜的手裏面則是握著小冊子。

「待你回去看看吧，總不能到時候成親了，什麼也不會，不知道。」

姜甜握著小冊子腳步匆匆。

葉兒給姜甜做了玉林泡茶，茶上是永瓜果做成的一個吉字，這個很費功夫，葉兒給姜甜端進來時，姜甜卻沒動，好在葉兒已經習慣了，自從訂親后，他們姑娘總是時不時發獃的模樣。

葉兒：「姑娘，你這個是新話本子？」

姜甜：「不是，是。」

葉兒有些奇怪，倒也沒有繼續問下去。

姜甜自然知道這個冊子是什麼，是夫妻之間一些特殊的事情，葉兒和櫻桃都出去后，她這才抖着手，翻開了第一頁。

姜甜面兒紅耳赤，然後繼續翻看。

是要和陸澤安這樣？

如果是和陸澤安這樣.....姜甜的耳尖更紅了。

—

今日是姜芷的新婚之夜。

姜芷和林裕成兩人同床共枕，實際上，那一夜林裕成醉酒，兩人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姜芷也是給自己留了退路，現在坐在喜房內，她有些緊張。

夜色越來越深，林裕成還沒有回來。

姜芷從一看來的忐忑不安，變得臉色蒼白。

林裕成喝的爛醉如泥，永新伯夫人帶着丫鬟過來時，喜宴都散了，林裕成還提着一壇酒。

永新伯夫人沉着臉，「你還沒鬧夠？現在事情已經成定局了，你就給我好好過日子。」

一把拿過了林裕成酒，永新伯夫人厲聲道：「你別讓姜芷等你太久了！」

林裕成想要辯解，又無從辯解，晃晃悠悠的朝着自己的院子那邊去了。

林裕成和姜芷青梅竹馬長大，兩人彼此有些情誼，林裕成又因為一紙婚約，他們一直從未說破，林裕成也是內心搖擺不定，沒想到姜芷竟然直接算記他，更沒想到，自己在見到姜甜后，會驚艷不已，心心念念。

永新伯夫人：「猶猶豫豫，做事毫不果斷，你如果你有大哥半分本事，也不會把自己陷入現在的境地，現在也算是長長記性！」

林裕成猶豫要不要和姜甜退婚是一回，第二回是永新伯夫人問過林裕成要不要娶姜芷，如果他不願意，就算他們丟這個臉也認了，林裕成依舊猶豫不決，現在他有什麼資格後悔呢。

林裕成恍惚之間想起來，自己年歲比姜甜大一些，姜甜還在京城的時候，他一開始，好像是喜歡和姜甜一起玩的，糰子一樣的姜甜也會叫他裕成哥哥的。

—

春暖花開，萬物復甦。

姜甜厚厚的夾襖也換成了單薄一些的衣裙，終於願意動一動了，歷經過冬天，春日的到來，好像春風都是帶着柔和的暖意。

櫻桃和葉兒站在一旁，看着躺在搖椅上的姜甜，沒有任何的驚訝，他們姑娘終於從喜歡窩在寢室裏面變成了在院子裏面透氣了，天氣在好一些，就會在院子裏面曬太陽了。

陸澤安來時，姜甜才慢悠悠的起來，面對着自己怎麼都看不厭的臉，眉眼彎彎。

陸澤安：「我回去后，這幾日就不能過來了。」

成親前，兩個人不能見面了的，要成親后，才能夠見到面。

姜甜雙手托著下巴看着他，像是看不夠一樣。陸澤安陪着姜甜在又春院裏面待了許久，這才要回去。

姜甜想起了關於誰背着自己出嫁的事情，這件事情有些奇怪，不僅姜甜覺得奇怪，就連姜周氏還有姜勝都覺得奇怪，姜興文還有姜興武，竟然一聲不吭，同意姜甜的大哥姜興文背着她出嫁了。

姜甜只能想到陸澤安了，他們在白鹿書院的時候，說過這件事。

姜甜：「澤安，我大哥背着我出嫁，是不是你做的？我二哥和三哥，竟然都沒有提起這件事情了。」

陸澤安：「初三那日我來府上，他們正好在爭吵此事，我乾脆提議他們抽籤，誰抽的簽子長，誰便背着你嫁人。」

事情有些複雜，按道理來說，這件事情應該是姜興凡做的，陸澤安摻和進來，又不能當真讓姜興文或者是姜興武來做，所以他悄悄和姜興凡通了氣，作弊了。

姜興文和姜興武得到了一個機會，姜興凡也願意，當然是沒理由不同意，之後就心服口服的消停了。

這些陸澤安沒和姜甜說。

姜甜眼眸倏地亮了起來，「澤安，你怎麼這樣聰明呀！」

陸澤安笑，「笨蛋阿甜。」

—

又是風和日麗的一天。

陸澤安坐在馬車上，他垂眸看着放在腿上的書，風吹來，吹翻了幾頁紙張，他似乎也是無動於衷，想着姜甜，唇邊是淡淡的笑意。

今日陳寒約了陸澤安，兩人在酒樓相見。

陳寒見到陸澤安時，先是道了幾句恭喜，還有些酸溜溜的，「明日就要成親了，沒想到表哥你竟然在我之前成親，還是和阿甜妹妹。」

陸澤安：「你日後要叫表嫂了。」

陳寒：「表哥，我懷疑，你從前聽我叫阿甜妹妹，心裏就是不痛快的。」

「所以，是故意給我找不痛快？」

「.........」

陸澤安：「把我約出來，何事？」

陳寒拿了幾本冊子推到了陸澤安面前，「那個，就是，這些可是我費盡心思淘到的。」說完了，輕輕咳嗽了一聲。

陸澤安面不改色，陳寒把東西往陸澤安面前一推，喝了一口茶，跑的特別快。

陸澤安伸出手，看似淡定，把幾本冊子收了起來。

回去時，陸澤安沒想到回在酒樓的樓梯處遇到林裕成，兩人一個上樓一個下樓，雖說他們之間關係有些亂，可是如今確實要成為連襟了。

陸澤安天生一副好容貌，又是居高臨下的模樣，林裕成不知怎的，竟然心裏有些自卑，他也不知道自己自卑什麼，是自卑姜甜的夫婿比他更好，還是覺得自己站在陸澤安面前，有些黯淡，哪怕剛剛還被人誇讚為才子。

林裕成：「是陸世子啊，明日就是你和....和表妹的喜宴了，恭喜了，到時候怕是我要跟着姜芷叫你一聲妹夫了。」他像是感嘆，「只是沒想到，你竟然和表妹要成親了，表妹從小就單純，如今長大了也沒變。」

陸澤安意味深長，「多謝。」

如果不是林裕成，陸澤安和姜甜恐怕沒有這樣順利。

林裕成臉色更加的難堪，一句多謝，但是包含的意思實在是太多了。

馬車上，陸澤安閉目養神。

大概是見到了林裕成的原因，他在想，如果林裕成沒有和姜甜退婚會怎麼樣，也許他還是會一樣在長街上和姜甜相遇，之後也會在七夕燈會一眼認出她，她不會和自己說自己心跳有些快，但是他卻動了心思，之後他們註定還會在白鹿書院再遇.....

陸澤安睜開眼睛，想要兩個人解除婚約，還有姜芷在摻和，難道還不容易？

陸澤安：「去姜府。」

阿誠：「世子，你明日成親，成親之前不能去姜府，也不能見世子妃的。」

陸澤安：「從姜府那條路過去。」

阿誠：「是。」

—

姜甜試了自己的婚服，在一眾誇讚之中，臉頰羞紅的現在就像是要成親的新婦。

陸澤安以後就是他們姜家自己人了，當初震驚姜甜和陸澤安在一起是一回事，現在對於陸澤安肯定是要誇讚的，他們是想着陸澤安的優點的，這才能覺得他配得上姜甜。

今日過來的，還有姜周氏娘家的人。

姜周氏娘家的幾個姑娘原本還不知道那位陸世子有多好，結果聽到姜家人一說，心裏更是羨慕極了，你一言我一句的。

「真羨慕你能找到這樣好的夫婿。」

「日後你和陸世子你一定會伉儷情深，百年好合的。」

「我哥是白鹿書院的學生，我聽他說，陸世子和阿甜站在一起的時候，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之前有白鹿書院的學生羨慕陸世子，還被人說，有本事也有陸世子那樣的模樣和學識啊。」

休息時，看着屋子裏面貼著的喜字，姜甜咬了咬唇。

櫻桃進來：「姑娘，明日成親，早點歇下吧。」

熄了燈后，姜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姜甜從前知道自己有未婚夫，只是希望自己未婚夫能夠好看一些，後來就開始憂慮自己成婚後難以忍受怎麼辦，退婚了，她想着的是，自己找個好看的夫君，就已經是好的了，沒想到，竟然遇到了陸澤安。

陸澤安他好看，聰明，還是世子。

嗚嗚嗚嗚，未來夫君太好，自己配不上怎麼辦？

—

風和院這會兒也沒歇下。

阿誠打了個哈欠，上前去勸陸澤安明日成親早些歇著。

陸澤安坐在案牘前抬頭，看着窗戶外面的月亮許久，起身回了自己的寢室。

熄燈后，陸澤安也是難以入眠。

面對林裕成，陸澤安能雲淡風輕的讓他啞口無言，但是實際上，他又怎麼能真的做到這樣呢？

自己未來娘子天真爛漫，性子單純，自己如何配得上她呢？